第15章 清歡不渡
- 重生快穿之我是惡毒女配
- 魅小權
- 15585字
- 2023-02-17 22:00:00
我一身質樸地出現在江家人面前時,江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土。」
他身旁的少女惱怒的叫了一聲「二哥」,他才訕訕地閉上嘴。
親生父母要求他向我道歉。
可十七歲的少年正值叛逆期,哪里會聽他們的話。
這時那個很漂亮的女孩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些話。
江航在她面前收起了乖張,跟剛才相比判若兩人。
過了一會,他來到我面前,吊兒郎當的說:「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土。」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還是忍不住出聲,「但你這身打扮確實是一言難盡,你皮膚本就不白,這藍色的裙子襯得你更黑了。」
他的不以為然讓我難堪極了,我緊緊地攥著洗得發白的書包帶子,低垂著眼,一聲不吭。
少年肆意張狂,他不知道,就是這么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摧毀了我對這個家最初的向往。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時至今日,我還是無法相信現實版的藍色生死戀會真實的發生在我身上。
因為護士的疏忽,剛出生的我和江唯一調換了身份。
我們在彼此的世界里成長,本該毫無交集,直到江唯一出車禍,抱錯的真相才漸漸浮出水面。
初見那天,江唯一一身白色連衣裙,皮膚白皙,眼神干凈明亮,像極了城堡里的小公主。
我在她面前,就是一只丑陋的丑小鴨。
她就像藍色生死戀里的「恩熙」一樣單純善良,軟糯的樣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但我就是對她喜歡不起來,或許就是因為她太美好,才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尹芯愛」一樣。
「小溪,媽媽帶你去自己房間看看。」江母牽著我的手,往樓上走去。
我的親生媽媽林婉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一路上,她總能察覺到我的窘迫和不安。
怕我自卑,她總是不厭其煩的摸著我的頭說:「我們家小溪真聰明。」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是一屋的玩偶,房間內部是夢幻的公主風格。
看著一屋子的粉色和玩偶,我有些煩躁的捏了捏太陽穴。
我剛想詢問,就聽到江母說:「這屋子的風格跟一一的一樣,媽媽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我看著自己的新鞋,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不回去嗎?」私心作祟,我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尷尬的問題。
江母一臉驚訝,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
氣氛有些尷尬,還沒等她回答,江航就怒氣沖沖的來到我面前,一臉厭惡的說:「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一來就想趕走一一,你真惡毒。」
江唯一沒出現,但我知道她就在門外。
「我爸媽想她了。」我冷著臉說。
「反正誰也不能趕她走,包括你。」江航咬牙切齒。
房間里一片安靜,我回家的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江航負氣出走,江唯一去追,大哥江啟還在國外趕不回來,如今家里就只有我和江父江母三人。
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的神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過了許久,江母才說:「小溪,媽媽想把一一留在身邊,她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如果轉回縣城,那她就毀了。」
「你放心,媽媽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你不要因為一一而懷疑我對你的愛。」江母抓住我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證。
她都已經這么說了,我哪里還有反駁的余地。
其實跟電視里演的相比,我這個從小流落在外的富家小姐根本就沒有受到苛待。
他們小心翼翼的對待我,唯恐會說出一些讓我難堪的話。
可為什么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大哥江啟臨近開學才回來,他很溫柔,不像江航那樣對我劍拔弩張。
他一看到我,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給我,笑著說:「你就是小溪吧!歡迎回家。」
「謝謝大哥。」我朝他綻放了一個淺淺的笑。
他點點頭,輕輕地抱了我一下。
我正拿著禮物看,身后就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大哥,我和二哥的禮物呢?」江唯一俏皮的伸出手。
江啟寵溺地拍了拍她的頭,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沒有。」
「哼,我要告訴二哥。」江唯一抱住江啟的胳膊,自然地撒起了嬌。
江航出現后,三人鬧作一團,獨留我在一旁尷尬地看著。
飯桌上,江航一直在說個不停,他會和所有人開玩笑,唯獨視我為空氣。
我默默地吃著飯,連菜也不敢多夾,在這里,我就像一個客人。
「小溪,多吃點。」江母給我夾了一只螃蟹。
飯碗里的龐然大物讓我無從下手,林家不富裕,我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
「噗嗤,媽,她居然不會吃。」我的窘迫被江航發現,他趴在餐桌上笑得十分夸張。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仿佛我是從古代來的原始人。
氣氛太尷尬,江母咳嗽一聲,連忙安慰,「沒事,媽媽幫你,是媽媽考慮不周。」
江航控訴,「媽,你偏心。」
一直沒有出聲的江父大聲吼道:「閉嘴。」
螃蟹被一一分解出來,我吃著碗里的蟹肉,味同嚼蠟。
大家又開始有說有笑,只有我格格不入。
我總在想,是不是我太擰巴了。
晚上,江母特地來陪我睡。
她把僵硬的我抱在懷里,輕聲問:「小溪,他們對你好嗎?」
我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悶悶地回了一句「嗯」。
雖說比不上江唯一這么幸福,但養父母也從未苛待過我。
但因為林家家境不好,我又是姐姐,所以自小就被所有人要求懂事聽話。
我是林俊的姐姐,是父母眼中貼心的小棉襖,是奶奶口中的賠錢貨。
其實我從未恨過老人家,畢竟在那個落后的小縣城里,男孩總歸要比女孩珍貴些。
回到江家后,我才知道原來女孩子也可以被養得這般精細。
「小溪,你和一一都是我的女兒,媽媽很愛你,你千萬不要多想。」江母輕輕地拍打我的背。
思緒被拉回,我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假裝睡著。
過了很久,在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她的嘆息聲。
讀大三的大哥回學校后,我開始和江唯一一起補課。
我知道,江母是想讓我和江唯一培養感情。
房間里,我和她相顧無言。
她很好,既不刁蠻任性,又善解人意,但我就是不想和她做姐妹、做朋友。
「小溪,我占了你的位置這么多年,真的很抱歉。」這是江唯一第一次這么珍重地跟我道歉。
「不用,畢竟你也無辜。」我拿出練習冊,自顧自的寫了起來。
如今的我好像走進了死胡同,我渴望家人的愛,又不愿和江唯一有太多牽扯。
開學那天,江母三申五令地要求江航放學等我,他表面答應得很痛快,可放學鈴聲一響,他就直接帶江唯一回家了。
江唯一和我同一年級,但因為是舞蹈藝術生,所以和我不在一處。
我在學校門口等到天黑,都沒見到江航的身影。
此時太陽已經西垂,天色昏暗,街上絡繹不絕的車輛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獨自一人往公交車站走去,因為沒有零錢坐公交,我只能去對面的小店鋪找零。
一到小店,三個化著濃妝,手上拿著煙在抽的女生正在交談,我腳步微頓,覺得有些不安。
我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
本以為躲過一劫時,身后突然傳來女生流里流氣的聲音,「小妹妹,姐姐沒錢買煙了,要不借點錢來花花?」
我抿了抿唇,默默從書包里拿出 50元遞給她。
女生接過有些嫌棄,上下打量著我,「就這么點?」
我悶悶的「嗯」了一聲。
「小妹妹,明日在這,咱們不見不散。」她笑著朝我吐了一口煙。
三人正要離開,一個男生突然擋在她們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錢留下。」
男生一臉兇相,不要命的打法更是把她們嚇得四處逃竄。
昏暗的燈光下,他瞥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那個……可以給我兩塊錢嗎?我沒錢坐公交車了。」眼看他越走越遠,我忍不住出聲。
他輕嗤一聲,到底掏出了兩塊錢遞給我,「回去就告訴你父母,不要傻傻的讓她們敲詐你。」
「好,謝謝。」
男生走后,我拿著兩塊錢坐上了公交車。
回到家里,江航正在看電視,他一看到我,就說:「江溪,等會他們問起,你就說去同學家玩了。」
我假裝沒聽到,直接回了房間。
吃晚飯時,江母忍不住出聲,「小溪啊!交上好朋友當然好,但以后去同學家玩,記得要跟家里人說,不然我們會擔心的。」
看到江父也是一臉的不贊同,我正要解釋,一旁的江航直接打斷,「媽,以后讓她自己回來吧!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學校門口等了多久。」
江航一臉委屈,仿佛我才是罪魁禍首。
「江航根本就沒有等我,我之所以這么晚回來,是被別人敲詐了。」
我這番話一出來,餐廳里鴉雀無聲。
我又接著說:「如果你們不信就算了,明天我自己去警局報警。」我丟下這句話,起身離開。
江航因為撒謊,被江父打了一頓。
他氣不過,跑來和我理論,「江溪,你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一一還說你人好,如今看來是惡毒至極。」
「江航,你做這么多不就是怕我趕走江唯一嗎?既然如此,我也跟你說清楚,我不會趕她走,還請你以后不要來打擾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有些時候,血緣關系也比不上朝夕相處的陪伴,他只是江唯一的哥哥。
那三個小太妹被警告后,再也沒出現過,我也再沒遇到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盡管江母多次勸說,但我從那以后,還是選擇自己做公交回家。
江航也如我們約定好的那般,再沒有找過我的麻煩,我們只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作為高二轉學生,我開始融入新的班級,也交到了好朋友。
但因為跟縣城的師資教育相差太大,我曾經引以為傲的好成績如今不值一提。
為了趕上學習進度,我一刻也不敢松懈。
「小溪,才剛開學,你沒必要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江母給我送來一杯牛奶,臨走前忍不住出聲。
我埋頭做著練習題,低聲說:「好,您去休息吧!」
因為終日埋頭苦學,江航嘲笑我是書呆子。
這天周末,我正在房間里復習功課,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走出房間,剛好對上一個男生的桃花眼。
他笑著朝我揮手,玩世不恭的說:「妹妹,你好呀!」
在他的提示下,樓下所有人都盯著我看,其中一個女生略帶敵意地看著我。
「小溪,二哥他邀請同學來家里玩,你要不要一起?」眼看氣氛有些尷尬,江唯一連忙出聲。
我笑著搖搖頭,「不了,你們聲音小點就好。」
也不知我哪句話惹到了江航,他冷笑一聲,嘲諷道:「江溪,爸媽不在家,你別再裝了行不行。」
不想和他吵,我索性回房間收拾書包,去圖書館復習功課。
經過江航身邊時,他出口傷人,「這可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別等會又跟爸媽告狀。」
我一言不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獨自出了門。
沒有了江航的冷嘲熱諷,我終于感受到片刻的輕松。
中午,我去了圖書館附近的一家面館。
「請慢用。」一道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頭望去,就認出他是那個給我錢的男生。
他放下面,就匆匆離開,顯然早已不記得我。
男生出去送外賣,也不知為何,我這頓飯吃了很久,久到老板都察覺出不對勁。
「姑娘,你喜歡陳禮?」
原來他叫陳禮。
注意到老板一臉調侃,我連忙否認,「他之前幫過我,我只是想跟他道謝而已。」
「喜歡陳禮不丟人,他雖然沒錢,但他聰明,為人又仗義,小姑娘還挺有眼光。」老板贊同地點了點頭。
眼看誤會越來越深,我只能離開。
結果剛出門口,就和剛回來的陳禮撞在一起。
少年被撞得悶哼一聲,我才注意到他一手臂的血。
「你……你還好嗎?」
「沒事。」他滿頭大汗,顯然已經痛到極致。
想到不遠處有個藥店,我留下一句「等等」就匆匆離開。
我拿著東西連忙趕回來,就看到他在自顧自地收拾餐桌,完全不把自己的手臂當回事。
「給你。」我把紗布和酒精遞給他。
男生看了我一眼,并沒有接受。
想到他已經不記得我,我連忙解釋:「你之前幫我趕走了壞人,還給了我兩塊錢,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你走吧!」男生依舊在擦桌子,被汗浸濕的短袖緊緊地貼在他的身體上。
下午五點半,陳禮終于下班。
我連忙跑到他面前,指了指手上的藥袋,「我幫你上藥吧!」
天氣太熱,他手臂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
他勞累了一天,此時再沒心思跟我爭論,倒是乖乖任我擺布。
「我叫江溪。」我邊幫他包扎便介紹自己。
少年一聲不吭,我抬起頭對他說:「我知道你叫陳禮。」
「你到底要做什么?」陳禮盯著我看,似乎不理解我的做法。
「你幫了我。」
「嗤,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像你這樣的乖乖女最好離我遠點。」陳禮拿起身旁的礦泉水,仰頭喝了起來。
我搖搖頭,說:「你給了我兩塊錢,壞人不是你這樣的。」
陳禮不置一詞,等包扎好后,他向我道謝,直接離開。
「陳禮,你餓不餓?」我追上去,想到他這人嘴硬,我直接把剛買的三明治塞給他,然后跑了。
那天過后,直到學校舉辦運動會,我才再次遇見他。
同桌拉我去看比賽,結果不巧遇到迎面而來的江航。
他一看到我,就斂起笑容,冷著臉從我身旁走過。
「江航,你妹。」他身旁的男生陰陽怪氣地捅了捅江航的胳膊。
「你妹,給老子滾開。」江航把他推開,氣急敗壞的走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好笑,他竟然這么厭惡我。
很快,高三男子百米預賽正式開始,江航也在其中,我正要離開,視線不巧看到了最邊緣的男生。
陳禮的出現讓我有些驚訝,少年一身藍色校服,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一沖到終點,大家都或多或少收到同學的關心,江航作為高三年級的風云人物,更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唯獨陳禮無人在意。
他一臉平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屬于別人的狂歡,而他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場景。
「陳禮,給。」我來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瓶水。
他一臉怔然,直直地望著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過了一會,他才接過水,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這時,不遠處的江航朝我大吼:「江溪,過來。」
我不為所動,跟著陳禮離開了。
從約定的那天起,江航對我來說只是陌生人。
經過這次相處,我和陳禮開始熟悉起來,因為父親爛賭、母親離世,他活得比同齡人還要艱難。
他每天放學都會去打零工,因為沒有時間交際,他總是孤身一人。
江航總是看我不順眼,我索性去圖書館復習功課。
「江溪,你離陳禮遠點。」我剛進門,江航就警告我。
我放下書包,悠悠回了一句「辦不到」。
「還有你別再為難陳禮,不然別怪我跟爸媽告狀,說你拉幫結派、欺負同學。」
在所有人眼里,江航成績好、長相帥氣,是天之驕子。
可在我看來,他不過是仗著家里有錢,肆意妄為的公子哥而已。
國慶節假日,江唯一參加了市里舉辦的舞蹈大賽。
舞臺上,身穿芭蕾舞裙的少女翩翩起舞,就像森林里的精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唯一拔得頭籌,大哥江啟趕來為她慶祝,江航更是為她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
包廂里,我和江唯一相鄰而坐,服務員上菜時,冒冒失失地把熱湯灑到我手上,身旁的江唯一也被波及。
還沒等我有反應,江唯一哭出聲,「爸媽,我痛。」
江航走過來,一把推開我,焦急地打量著她的手。
「一一,沒事的,我們馬上去醫院。」江父江母一時亂了方寸,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我。
所有人都陪江唯一去醫院,包廂瞬間安靜下來,我獨自去藥店買了支藥膏。
此時燈光閃爍,街上滿是喧鬧聲,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江溪,你在干嘛!」我正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發呆,陳禮突然出現。
「你的手怎么了?」我剛想回答,他就注意到我的手有異。
不想麻煩他,我連忙把手背到身后,笑著說:「沒事。」
「都已經燙得起泡了,你這叫沒事?馬上去醫院。」他冷著臉,非要帶我去醫院。
醫院里,醫生一看到我的手,就微微蹙起眉頭,生氣的說:「怎么不及時來醫院,現在已經感染,后面可能會疤痕增生。」
「是我的錯,怪我沒有及時發現。」陳禮連忙道歉,直接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么低聲下氣。
處理好傷口后,我從兜里掏出一些散錢給他,「先還你這么多,剩下的我會盡快給你。」
我知道為了幫我交醫藥費,他這幾天賺的錢都沒了。
「江溪,我們不是朋友嗎?」陳禮沒接,反而有些生氣。
「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你請我吃面吧!」
我和陳禮去了一家面館。
「江溪,你為什么會被燙到?」陳禮一開口就問了我這個問題。
看他一臉關心,我忍不住出聲:「陳禮,是不是只有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我趴在桌上,哽咽的說:「陳禮,我的手好疼,疼得我想哭。」
我明明已經夠懂事了,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忽視我。
就在我以為陳禮已經被我嚇到時,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我記憶中的江溪很好,她在我心里是獨一無二的。」
「謝謝你。」我破涕為笑。
面吃到一半,江母打來電話,電話里的她很是疲憊,「小溪,你還沒回家嗎?」
「我在外面吃飯。」
「吃完就早點回家,外面不安全,因為一一的手有些嚴重,爸爸媽媽和你二哥今晚就不回來了。」
江母掛斷電話后,我看著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手,忍不住笑出聲。
因為不同路,我讓陳禮送我去公交車站就好。
沒一會,公交車緩緩駛來,臨上車之前,陳禮塞了一包糖給我。
「江溪,以后你想吃糖,我都會給你買。」少年笑著朝我揮手,同時許下了讓我為之心動的諾言。
回到家后,我正要回房間洗漱,大哥江啟的房門突然打開。
他問我,「小溪,你剛回來嗎?」
「嗯。」我放在門把上的手緩緩收回,轉身回話。
「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待得太晚,我們會擔心……」
「你的手怎么了?」他說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我的手。
「被燙到了。」
「既然你也燙到了,為什么不說?」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我有機會說嗎?江航一聽到江唯一哭就把我推開,你們心里眼里都只有她,我何必要湊上去自取其辱。」我忍不住把委屈說出來,大哥不像江航那么幼稚,應該能理解我。
「小溪,你太敏感了。」
「我知道江航那小子平時是有些不著調,但他并不是真的討厭你,因為一一自小就喜歡跟在他身后,他怕她離開才會這么針對你。」
原來我的委屈對于他來說只是太敏感。
「大哥,我有點累,先回房了。」不想再聽下去,我轉身回了房間。
江唯一是第二天回來的,身邊還跟著江航和江父江母。
「小溪,你大哥今天早上才跟我們說了你的事,當時實在是太混亂,我們一時沒注意到你,你的手怎么樣了?」江母來到我身邊,一臉愧疚地看著我的手。
我一聲不吭。
「你這孩子也是,燙到了也不吭聲,我們都是你的親人,還能不管你?」江父忍不住出聲,語氣里帶著指責。
江母喝道:「江正元,別說了。」
江母送我回房間,許是她的語氣太溫柔,我終于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媽,我不喜歡江唯一,你讓她走好不好?」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任性,但我不后悔。
房間里很安靜,過了很久,江母才對我說:「小溪,你和唯一都是我的女兒,媽媽實在沒辦法放棄你們任何一個。」
「你試著接受唯一吧!媽媽真的很愛你,她對于你來說不是敵人,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該鬧得這么僵。」江母紅著眼,情真意切的勸說我。
「媽,我永遠也不會接受她。」盡管我輸得一敗涂地,但我依舊保持我的態度。
這天之后,江母以為我在鬧脾氣,對我越發上心。
她對我呵護備至,唯恐我會心生芥蒂。
可她不知道我這人很小氣,等失望攢夠了,我也就不要她了。
回校這天,我特意在校門口堵陳禮。
「為了報答你的醫藥費,你這個星期的早餐我都包了。」
他姍姍來遲,我連忙把早餐塞給他,就急忙往班級趕去。
此后,我給陳禮一直保持這個默契,可就在最后一天,江航突然發現,他一口咬定我和陳禮早戀。
「江溪,你居然敢早戀。」江航在圖書館大喊大叫,眼看周圍人開始不滿,我連忙把他拉出去。
「江溪,你居然喜歡陳禮那種人。」江航一臉不屑。
「哪種人?他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像你這樣的紈绔子弟,也好意思說別人。」我不愿和他多說話,直接離開。
我和陳禮的流言愈演愈烈,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江航授意的。
「小溪,你真的和那個小混混在一起了?」江母冷著臉問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么嚴厲。
「難道我在你們心里就這么不自愛?你們都說陳禮不好,可當初我被燙傷時,是陳禮第一時間送我去醫院,他是我的朋友,你們不能這么侮辱他。」陳禮這么好的人,憑什么要接受他們的批判。
我第一次在他們面前爆發,為了陳禮。
眼看我不認錯,江母開始平靜下來。
她摸了摸我的頭,溫柔的說:「小溪,你太小了,還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要知道媽媽不會害你。」
她永遠都是這樣,打一棍子就給一顆糖,我的意見永遠不重要。
因為陳禮,我和江航的關系降入冰點,他看不起陳禮,指責我自甘墮落。
陳禮不想我受傷害,也開始慢慢疏遠我。
燒烤店里,陳禮自顧自地穿肉串,直接把我當空氣。
「陳禮,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嗎?」
「陳禮,你理理我好不好!」我蹲在他旁邊裝可憐。
我比誰都知道,陳禮嘴硬心軟。
他還是不說話,忙完后,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條粉色圍巾遞給我。
「圍上就回去,這里太亂了,你在這我不放心。」
「這是買給我的嗎?粉色會不會太嫩了。」我難得開起了玩笑。
「你……你不喜歡?」少年結結巴巴,耳朵通紅。
「我很喜歡,謝謝。」雖然現在還不算太冷,但他認真準備的禮物,我怎會不喜歡。
我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放在他手心,「禮尚往來,雖然這是你送的,但我想讓你嘗嘗。」
糖很甜,我希望陳禮能開心,畢竟他活得太苦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元旦,因為知道我想跨年,陳禮難得不去做兼職。
他們還是不喜歡陳禮,為了能出門,我只能謊稱去同學家。
「慢點。」陳禮一看到我跑出來,連忙提醒。
今天的天氣有些冷,我特意拿出圍巾給他,不好意思的說:「織的不好,你就委屈一下吧!」
陳禮直接給自己圍上,笑得十分開心,「一點也不委屈。」
他陪我去了溜冰場,這是我第一次來。
「陳禮,我怕。」我戰戰兢兢地扶著欄桿,完全不敢邁步。
「江溪,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摔倒的。」陳禮朝我伸出手,語氣里滿是認真。
我扶住他的手,開始慢慢滑行。
在這里,我第一次看到陳禮這么開心,他摒棄一切,做回了活潑開朗的大男孩。
夜晚悄然降臨,他陪我在夜市里瞎逛。
我來到娃娃機面前,陳禮問我:「沒玩過?」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的養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哪里舍得拿辛苦賺的錢來揮霍。」
「那這次玩一下。」他二話不說就投了游戲幣。
最后,我望著他手里僅剩的幾枚游戲幣,泄氣地說:「你來吧!」
玩偶被夾上來后,陳禮直接送給我,并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感受到陳禮全心全意的對待,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我和陳禮并肩走在街市時,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呼喊聲。
「小禮,借點錢給爸爸。」胡子拉碴的大漢直接朝陳禮伸手要錢。
陳禮連忙把我護在身后,他又變回以前冷漠孤傲的模樣。
「我媽已經被你害死了,你怎么還有臉來找我?」
「小禮,爸也沒辦法,那些追債的人說如果我不及時還錢,他們就要弄死我。」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陳禮無動于衷,過了一會,他轉身對我說:「江溪,你在這待一會,我等下就來找你。」
隨后他把男人揪去小巷里,我實在不放心,悄悄跟上去。
寂靜無聲的巷道,陳禮的手指掰得咔咔響。
「小禮,我是你爸,你這是大逆不道。」男人嚇得瑟瑟發抖。
陳禮的怒氣到達頂峰,他揮手就給了男人一拳。
眼看陳禮開始喪失理智,我連忙跑上去抱住他,忍著哭腔說:「陳禮,別再打了,你這樣我害怕。」
他終于恢復理智,男人借此機會連忙逃跑。
昏暗的燈光下,陳禮虛弱地坐在地上,像只受傷的小獸。
我坐在他身旁,靜靜地陪著他。
過了很久,陳禮才說:「為了給他還債,我媽一天打幾份工,最后落得活活累死的下場。」
「因為他,我變成了老賴的兒子,人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江溪,我真的好痛苦。」陳禮紅著眼看我,一臉頹廢。
我扶著他的頭輕輕地靠在我肩上,輕聲說:「陳禮,我們一起考去BJ吧!在那里,我們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這一晚,我和陳禮許下關于未來的約定。
學校放假后,養父母那邊突然打來電話,只說想我了。
我知道,他們想見江唯一。
「媽,我想回縣城一趟。」飯桌上,我突然出聲。
「也好,他們應該想你了。」江母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瞥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江唯一,建議道:「要不讓唯一也去看看他們?」
江母手上的勺子掉落在地上,餐廳里無人搭腔。
第二天,江唯一還是同我踏上了回縣城的大巴。
我的養父母一看到她,就不禁老淚縱橫。
因為沒有經濟實力,他們只能眼睜睜地讓親生女兒叫別人爸媽。
「姐,我好想你。」十歲的林俊哭著抱住我。
因為養父母工作太忙,林俊可以說是我一手帶大的。
我當初離開時,他扒著我的胳膊不放,唯恐我不要他。
因為不適應環境,江唯一以參加舞蹈比賽為由,只住兩天就走了。
我知道,在江唯一心里,她在乎的只有江家人,養父母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
江唯一離開后,養母摸著她的照片默默流淚,我只能安慰她。「媽,你別難過,你還有小俊和我。」
「小溪,你為什么要這么懂事?唯一被養得這么優秀,可你竟被我們活生生耽誤了,我們根本就不值得你叫一聲爸媽。」養母把我抱在懷里,哭得更加厲害了。
其實我也怨過,但一切都已發生,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臨近過年那幾天,我提著大包小包回了江家。
我一進家門,就看到他們圍在江唯一身邊,慶祝她收到了芭蕾舞協會的邀約。
他們之間的氛圍太好,我放下東西轉身出了門。
肯德基店里,我拿出特產給陳禮。
「這是我特地給你買的,我最愛吃的就是這個口味。」
「謝謝,我很喜歡。」他埋頭苦學,但還是不忘回應我。
做完試卷后,他抬頭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在那里玩得開心嗎?」
我拿起桌上的試卷看,邊看便回他,「開心啊!只是他們對我客氣好多,我有點不習慣。」
「我這人有些敏感,我總覺得他們離我越來越遠了。」
「江溪,你很好,你一定會幸福的。」
看著繼續奮戰的陳禮,我不由得笑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男孩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大年三十,我偷偷出門去找陳禮。
我和他在廣場看了好久的煙花,這一刻起,兩個相互依偎的男孩和女孩終于不再孤單。
開學后,陳禮進入繁忙的復習階段,而江航因為追求校外的一個女生,成績一落千丈。
他被江父爆打了一頓,才有所收斂。
但我無意中看到他跟那個打扮妖嬈的女孩去酒吧后,我知道,江航已經陷進去了。
江航多日晚歸,我不巧撞到后,礙于情面,只得給他提個醒。
「江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
一身酒氣的江航癱倒在沙發上,一臉不在意地說:「你別管我,只要你別去告狀就好。」
我撇撇嘴,轉身回了房間。
他既然不領情,我何必要討人嫌。
學校里傳遍了江航的事,有的說他為博美人一笑,重金包下酒吧,還有的說他搶了別人的女朋友。
流言四起,江航這個天之驕子徹底被拉下神壇。
放學后,我和陳禮一起去圖書館復習。
路過一個偏僻的巷子時,三個小混混正在欺凌江航。
一個男人踩著他的手,狠厲的說:「就你這慫樣,也好意思追求老子的女朋友。」
「啊!」江航大叫一聲,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再不見以前盛氣凌人的模樣。
事態緊急,陳禮扶住我的肩膀,嚴肅地告誡我,「江溪,你現在就去報警,記住,無論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回來。」
「我不要,你別過去,他們不是善茬。」我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在我心里,江航遠沒有陳禮重要。
陳禮莫名笑了,他拍了拍我的頭,安慰道:「沒事的,你忘了我們初遇的場景嗎?」
陳禮趕去救人,我連忙撥打報警電話。
眼看陳禮漸漸處于下風,我拿著撿到的棍子朝他們跑去。
我從未打過架,但為了陳禮,只能硬著頭皮上。
很快,警笛聲從遠處傳來,三個小混混嚇得四處逃竄,江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為什么要回來?」陳禮一臉后怕,難得發起了脾氣。
幫他處理好傷口后,我望著他,認真地解釋:「陳禮,你害怕我受傷,我也一樣。」
此話一出,他再也舍不得跟我鬧別扭。
因為手骨折,江航不能參加今年的高考,在江父的一系列操作下,學校同意讓他復讀一年。
醒來的江航異常暴躁,他受不了這樣的侮辱,非吵著要去報仇。
我陪江母來醫院看他時,他正鬧著要出院。
「江溪,這次謝謝你和陳禮,我為之前的無禮跟你們說聲對不起。」江航咳嗽一聲,一臉尷尬。
我搖搖頭,十分平靜的說:「不用,如果遇到的是陌生人,我和陳禮也不會袖手旁觀。」
許是我的態度太敷衍,他猛地站起來,大聲質問:「江溪,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不想怎樣。」我冷眼相待,無動于衷。
如果傷害可以用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來抹除,那對受害者來說太不公平了。
這件事發生之后,江航頻繁跟我套近乎,送給江唯一的東西也開始有我的一份,我能察覺到他想跟我和解。
「小溪,你二哥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江母苦口婆心地勸我。
「媽,我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利,我從未拿他當哥哥,他也只有江唯一這個妹妹,我們依舊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都說我斤斤計較,可我依舊選擇不原諒。
陳禮拍畢業照那天,我特地拿了相機去學校。
「陳禮,你笑一下嘛!」男生僵硬地站在鏡頭里,表情一點也不自然。
人人都說他不好惹,可我眼里的陳禮正直、善良,是在我最苦的時候,第一個愿意送我糖的人。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天空紅霞滿天,我和他坐在石階上,一起看剛拍的照片。
拍完畢業照后,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準考證、身份證、筆袋都帶了吧!」熱鬧的考場外面,我正幫陳禮檢查東西。
他好笑地看著我,無奈地說:「帶了,小管家婆。」
他的背影消失后,我才坐車回家。
客廳里,他們兄妹三人正在有說有笑地聊天。
「小溪,你是不是又去找陳禮了。」江啟問我。
「嗯,怎么了?」
江啟一臉凝重,「小溪,江航說他的家庭很復雜,你離他遠點。」
我正想反駁,江唯一突然出聲:「小溪,我前幾天看到陳禮打了一個學生,他真的不是好人。」
所有人都在說陳禮不好,可又有誰想真正去了解他。
「他是怎樣的人,我自己會分辨,你們還是操心自己的事吧!」我說完這番話,再不搭理他們。
這時江航悠悠來了一句,「大哥,你看吧!陳禮一個外人都比我們重要。」
江航因為我不愿接受他的道歉,又開始對我冷嘲熱諷。
他已經無藥可救,我懶得和他計較。
見我不搭腔,江航又急又氣,破口大罵,「江溪,你真少教。」
「我當然少教,畢竟我是小縣城來的土包子。」
此話一出,三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江唯一更是哭著跑回房。
江航瞪了我一眼,連忙跑去哄她。
「小溪,一一也是無辜的,這件事只怪命運捉弄。」江啟責怪我不該這么說。
其實我也不想傷害江唯一,誰讓江航一直咄咄逼人。
高考過后,陳禮又開始做兼職,我不想打擾他,終日待在房間復習功課。
填志愿時,他報了我向往的大學。
錄取通知書到的這天,他對我承諾:「江溪,我等你。」
陳禮走后,我也迎來了高三,不知是何原因,復讀的江航跟我在同一個班級。
放學鈴聲一響,江航就扭扭捏捏地來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不用了,我等會要去書店買資料,你自己回去吧!」我收拾好書包,匆忙離開。
所有人都以為陳禮已經退出我的世界,可事實是我們每個月都會寫信,他會給我寄來糖果,會幫我復習功課。
因為太過忙碌,高三上學期很快過去。
即使這里是讓陳禮痛苦的地方,他還是趕回來陪我過年。
「大學的生活怎么樣?」我對著手心哈氣,笨重地走在陳禮身旁。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不好,沒有人陪我去圖書館,也沒有人給我糖了。」
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詢問:「你暑假還回來嗎?」
「怎么了?」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沒事,就隨便問一下。」
氣氛有些奇怪,我指著不遠處的攤子,連忙轉眼話題,「陳禮,我想吃烤紅薯了。」
「江溪,暑假我會回來,回來陪你高考。」他一臉認真。
聽到想聽的答案后,我忍不住笑起來。
過完年后,我沒日沒夜的復習功課。
江唯一收到了國外一所芭蕾舞院校的錄取通知,不用跟我們一起高考。
江航依舊喜歡欺負我,只是沒有了初見時的惡意。
「江溪,你打算去哪里讀大學?」江航一直在我旁邊嘰嘰喳喳的說話。
「BJ。」
「BJ離家太遠了,老媽不會同意的。」
「江溪,你怎么不理我?」他抽走我的試卷,笑得洋洋得意。
其實現在的江航更讓我討厭,我寧愿他還是那個對我愛搭不理的惡劣少年。
高考那天,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陳禮,他無聲地對我說了一句「加油」。
兩天的高考很快就過了,記得每考完一科,陳禮就急著幫我對答案。
經過一年的努力,我和他的約定有望達成。
陳禮是在考完的第二天跟我表白的,我們成了真正的情侶。
就在我積極的填報志愿時,江父江母突然要讓我去國外讀書。
吃過晚飯,他們直接對我說:「小溪,一一和你二哥要出國讀書,我和你爸也打算一起去,所以我們在國外給你找了一所好大學。」
原來我對他們來說只是隨時逗趣的阿貓阿狗。
「我不去,你們誰愛去誰去。」許是我的態度太惡劣,江母臉色微沉,對我再也沒有以往的耐心。
她一臉嚴肅的質問我,「小溪,你不走,是不是因為陳禮?」
「跟他沒關系,我就是不想出國。」
此時一旁的江父臉色陰沉,「你還敢撒謊,一一她看到你們在約會了。」
「沒錯,我是和他在一起了,可我不愿意出國是因為你們,你們表面說是為我好,其實還不是為了她。」
我指了指一旁不吭聲的江唯一。
「因為她被國外大學錄取,你們不放心,才會眼巴巴地跟著去。」
江母惱羞成怒,「你在胡說什么?」
「我沒胡說,其實這些話憋在我心里已經很久了,今天我不妨全都說出來。」
「明明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可你們寧愿失去我也要留下江唯一,你們永遠都在偏向她,你們自以為可以平衡好我和她的關系,但你們的心已經偏到沒邊了。」
眼淚不知何時滴落下來,我用袖子擦了擦臉,接著說:「你們不是想要我出國嗎?可以,但必須要送江唯一回到我養父母身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在故意刁難。
「怎么,舍不得,那你們就別來干涉我的人生。」
我話音剛落,江父就揚起手朝我臉上打來。
「啪」的一聲響徹客廳,我的右臉傳來一陣刺痛。
「江溪,我看都是大家平日里太慣著你,才讓你說話這般口無遮攔。」
因為這些話,我在他們心里,還是成了任性自私的人。
這一刻,我只想逃離,而我也這么干了。
夜晚星空璀璨,涼風習習,我坐在小店門口等陳禮。
「媽媽,我想吃奶酪棒。」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在跟她的媽媽討價還價。
那個年輕的媽媽蹲下來,溫柔地摸著她的小肚子,「不行,你晚上吃得太多了,這里都已經鼓起來了。」
媽媽拒絕后,一旁的爸爸偷偷給了她一個,一家三口手牽手地離開。
其實我渴求的不過就這么簡單而已。
陳禮來得很快,他一看到我的臉,就冷聲詢問:「誰干的?」
這一刻,我終于忍不住,哭著說:「陳禮,我沒有家了。」
他沒有追根究底,只是把我抱在懷里,溫柔的說:「你還有我,在陳禮心里,江溪永遠都是第一順位。」
他這么一說,我哭得更厲害了。
「江溪,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去買冰袋來幫你消腫。」
第一次在他面前這么失態,我連忙放開他。
隨后陳禮把我帶回了家,他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睡一覺就好了。」
第二天,陳禮幫我在附近租了一間房子,我開始獨自一人生活。
又過了幾天,我趁沒人的時候,回了一趟江家。
我收拾好當初帶來的行李,留下一封信,離開了江家。
因為沒有錢,我開始去做兼職,陳禮心疼我,不想讓我這么累。
「陳禮,我不想做溫室里的花朵,時時都要你的保護。」他啞口無言。
就在我忙得不可開交時,江母來餐廳找我。
「小溪,你跟媽媽回家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想出國,我們不會勉強你了,我只希望你能搬回家住。」
幾天不見,她憔悴了好多。
江母一直在勸我回家,可我真的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我撇過頭,殘忍地說:「媽,你回去吧!我已經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很安全,你放心。」
江母搖搖頭,「小溪,你說媽媽偏心,媽媽現在已經開始改了。」
我嘆了口氣,扶著她坐下,心平氣和地說:「您可能沒意識到,您和江唯一相處時的那種親昵感,是我不曾體會過的,您對我小心翼翼,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愧疚。」
「您覺得自己不偏心,可在我的視角里,她真的比我重要,媽,你對我很好,只是我們的母女情緣終究還是淺了。」雖然這些話很傷人,但我別無選擇。
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抓住我的手,哭著說:「小溪,我們出國是為了讓你離那個陳禮遠一點,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媽媽以后都不會反對了。」
「小溪,是媽媽錯了,媽媽以后只守著你一人,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看著她那滿是希翼的眼神,我歉疚地笑了笑,沒出聲。
眼看請假時間就要到了,我把江母送上出租車,又開始工作。
本以為我和他們再無交集,可幾天后,江唯一又跑來找我。
「小溪,你回家好不好,媽媽她這幾天一直在哭,實在憔悴得厲害。」江唯一拉著我的手,非要讓我回去。
我掰開她的手,認真地說:「江唯一,我們談談吧!」
公園里,我和她坐在石椅上,第一次敞開心扉。
江唯一問我:「小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畢竟是我把屬于你的一切都搶走了。」
我看向遠處,認真地思考了她的問題。
過了很久,我才說:「真的很討厭,你很好,可我實在沒辦法和你相處。」
我看向她,「雖然你無辜,可你確確實實搶走了我的身份、我的家人,我和你注定做不了朋友。」
她低下頭,再不見以往天真爛漫的模樣,「你不接受我,難道連爸媽他們也不要了?」
「你知道嗎?媽媽這幾天一直鬧著要找你,她誰也不見,連我都被拒之門外。」
我無奈地搖搖頭,「血緣關系無法改變,可親人之間也是講究緣分的,我和他們的緣分太淺,已經沒辦法在一起生活。」
我言盡于此,江唯一沒有再勸。
說開后,我笑著對她說:「出國后,記得多陪陪媽媽,好好照顧她。」
注意到不遠處的身影,我連忙朝他揮手,「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我剛才說的話麻煩你幫忙轉給她,讓她不要記掛我這個不孝的女兒。」
我朝陳禮走去,身后突然傳來聲音,「小溪,我們出國的日子是下星期五早上十點。」
走在人行橫道上,陳禮問我:「你要去送嗎?」
「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他看出我心不在焉,仍然選擇不戳穿。
因為江航來餐廳鬧,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我只能辭職。
他們多次來找我,都被我趕走,時至今日,我早已不需要這些所謂的關懷。
他們出國這天,我還是忍不住去了江家。
我躲在角落里,看著江唯一攙扶江母上車,她頻頻望向身后的房子,似乎不愿意離開。
許是母女連心,她突然朝我這個方向看來,我嚇得慌忙躲起來。
大家都不解她為什么突然會哭得這么傷心,只有我知道她已經發現我了。
車漸漸在我眼前消失,我在這里待了很久,才收拾好心情回家。
「是不是很難過?」陳禮太了解我。
我點點頭,「其實除了江航,他們對我都挺好的,只是我沒辦法接受他們給我安排的人生。」
他們出國前,給我留了一筆錢,用于學費和每月的開銷,可我不打算動。
開學的前幾天,我和陳禮一起去了BJ。
在那里,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三年的大學生活。
日子雖然忙碌,但是無比充實。
陳禮一畢業,就和朋友一起開了間游戲工作室,而我在為考研做準備。
「江溪,跟我走。」這天,陳禮神神秘秘地帶我去一個地方。
「到了沒有。」我忍不住弄開他的手。
「快了。」
過了一會,他放開手,映入眼簾的是一套精裝房。
「江溪,我們結婚吧!」他拿著戒指朝我單膝跪地。
「雖然這套 50平米的房子有點小,但你放心,等有錢了我們再換大的。」
陳禮用做游戲賺來的錢,付了這套房子的首付,我和他在BJ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我大四畢業后,我們在朋友的祝福下,舉辦了溫馨平淡的婚禮。
第二年九月,我和陳禮的女兒小蘋果出生。
看著這個孩子,我好像又回到那個傷心的夜晚,多年的渴求在這一刻全部得到,我終于和自己和解。
我相信,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這幾年,江家人也多次和我聯系,我依舊回應他們,但也僅限于此。
我做月子時,養母千里迢迢來照顧我,遠在國外的江母也鬧著要回來,后來江航的妻子意外懷孕,才不了了之。
時間撫平了所有傷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五年后,江父江母回國,還帶回來一個混血的小女孩。
出于禮貌,我帶小蘋果去見他們。
江父江母一看到小蘋果,就抱著不松手,他們把對我的愧疚都轉移到了小蘋果身上。
「這個孩子有些眼熟。」我看向正在玩耍的艾莎。
江母嘆了口氣,悠悠開口,「這是唯一的孩子,她和大她十幾歲的大學教授結婚,后來又因為感情不合離婚,現在獨自一人扶養艾莎。」
我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我們靜靜地看著兩個孩子玩,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江母忍不住說:「小蘋果已經五歲了,你和陳禮不打算再要一個?」
看著小蘋果稚嫩的臉,我笑著說:「當年生她的時候,我一度嚴重到下了病危通知書,陳禮怕我再出事,直接去做了結扎手術。」
江母臉色難看,我接著說:「其實我本來就打算只要她一個孩子,我年少沒得到的,小蘋果都會如愿以償。」
「小溪,對不……」
江母正要開口,兩個孩子突然鬧起了別扭。
「媽媽,我想回家。」小蘋果圈住我的脖頸,鬧著要回家。
「小蘋果,這里也是你的家呀!」江母逗她。
小蘋果奶聲奶氣的說:「林婉外婆,這是你的家,小蘋果的家不在這里,我要回自己的家。」
為了安撫她,我只能跟江母告辭。
出門時,她忍不住叫了我一聲,欲言又止。
她沒有說下去,我也沒有想聽的意思,我們只能這樣了。
剛出小區,小蘋果就朝迎面走來的陳禮撲去,這父女倆的感情倒是真好。
「小蘋果她媽,我們回家吧!」陳禮笑著朝我伸出手。
「好,回家。」
我牽住小蘋果的手和陳禮的手,一家三口手牽手離去。
這一天,風是甜的,陽光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