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來呢,咱們干什么?”
“大學生,怎么少得了社團活動呢?!?
說罷,于承藝到了一個社團的門口。
“我和她們社長打了招呼了,她們有人照顧你?!?
“這是什么社團?”
“動漫社,”于承藝攤開手,“我只知道你這一個愛好。”
“嗯!”田小一用力地點點頭。
“進去吧,她們會接待你的,玩得開心?!?
“你呢?”
“我?我就不去了,一個是我對動漫沒有興趣,再一個,即使是我策劃帶你來體驗大學生活的,生活里也不應該只有我,讓你有獨立體驗的時間,也是必需啊。”
“其實,我……”田小一話到嘴邊,卻又說不下去,變得結結巴巴,“我不介意總是有你陪我?!?
于承藝摸摸師妹的頭:“別使性子了,正好,我有點私事,要去處理一下?!?
田小一這才點頭,走入了活動室。
看著田小一被簇擁在人群中間,于承藝才放心地離開。
來學校的正事,可不能忘了。
伶樂戲園的戲馬上要開演了,不知能不能得到一位先賢能力。
回到戲曲系的圖書館,準備找個無人的圖書室,碰碰運氣。
此地不愧是和春班和三慶班的舊址,先賢的密度就是高。
金手指的條件剛滿足,即刻便觸發了。
…………………………
咸豐十一年,春。
和春班的戲臺上,此刻正站著位,不屬于這里的戲子。
他樣貌奇丑,尖嘴猴腮,讓人一見,便以為是偷奸?;男∪?。
不過,當旁觀之人明白,這不過是臺上之人故意演出的,方覺其技藝高超。
他叫楊鳴玉,家中行三,如今虛歲四十六,也是于承藝眼下的身份。
這楊鳴玉可是京劇有史以來,最有名氣的丑角了。
他死后,更有言道,“楊三死后無昆丑”,足見其水平之高。
然而,作為四喜班的當家明星,今天卻站在和春班的臺上,卻有些奇怪了。
只要楊三的戲,一般都是賓朋滿座,不過,此刻臺下只稀稀疏疏地坐了三五個人。
忽然有人喚道:“楊三兒,你這水平又精進了,老劉,依你看,你們兩人丑角功力,究竟孰高孰低?”
劉趕三靠在太師椅上,屁股下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說:“比不得,否則我也不會演無定所,每日‘趕三’了?!?
“那你還不跪下拜師……誒!”說話之人忽然一轉眼珠,“趕三,趕三,追趕楊三,老劉,不正合了你們的名字嗎?!?
“哎呦,爺,您別那我開涮了,何況,余三勝,您名字里也有個三,卻也是趕你不成?”
余三勝哈哈大笑,拍著劉趕三的肩膀:“我倒是不介意多收個徒弟,怎么著,對生行有想法嗎?”
劉趕三白了他一眼,不過,他天生瀟灑的性格,自然不拘小節,喝一杯茶的功夫,玩笑便真如玩笑,一玩一笑罷了。
作為隔壁的班主,一向嚴肅的程長庚,此刻也在臺下坐著。
“話說,今日盧臺子把我們聚在一起,卻自個兒不出現,是個什么意思?”
余三勝說:“大老爺,你手底下的戲子,還管不???”
“哼!他不臨戲拐走我的琴師,我就謝天謝地了?!?
劉趕三接過話:“咱不妨猜猜,盧臺子有何用意?!?
“那就得先發現我們幾人之間的共通點,”余三爺左右瞧瞧現場的人,不禁皺起眉頭,“其他人還好說,但盧臺子邀請蘭兒,是個什么用意?”
徐寶成答道:“哦,蘭兒是我帶來的,他聽說我要見幾個角兒,便以為張二爺也在,求我帶他過來。”
然而大家望望,卻不見二爺的身影。
蘭兒難掩失落,眾人不免同情。
于承藝聽到這里,回想記憶,便答:“本來盧臺子喚了張二爺,但張二爺因有事抽不得身,因而缺席。”
蘭兒忙問:“他人在何處,所從何事?”
于承藝滿腹歉意地搖搖頭,蘭兒果真黯然垂首。
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情蘭兒,最甚者,莫過徐寶成了。
自從蘭兒和張二爺成婚之后,徐寶成也結了親,如今兒子都會爬了。
只不過,他對蘭兒感情,卻未褪色分毫,面對蘭兒的遭遇,又怎能不心疼。
張二爺成婚后不久,就離開了嵩祝班,偶爾在其他班里臨時搭戲。
但除了他自個兒來,誰也邀請不到他,也不知如何邀請他,整個人變得神神秘秘的。
就連蘭兒,也見不著張二爺。
女子見不到丈夫,連將心在猜疑,與之對質的機會都沒有,叫誰能心寬?
她上次見張二爺,還是和大伙兒一樣,在張二爺父親的葬禮上。
葬禮過后,張二爺又玩起了失蹤。
要說誰還有他的一點信兒,全京城,恐怕就只有盧臺子了吧。
然而,無論蘭兒如何求盧臺子,盧臺子也答應了,事情照舊沒有轉機。
如今,蘭兒變得郁郁寡歡,也很久沒有登臺唱戲了。
這個狀態,誰人不心疼?
眼見氣氛變得憂郁,劉趕三扛起了沒心沒肺的角色:“那繼續猜吧,盧臺子把我們聚在一起的用意是什么?”
眾人搖頭,于承藝這才說:
“諸位,大家也勿需要猜了,托盧臺子聚集大家的人,正是鄙人。”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楊鳴玉,不解地問:“你想干什么?”
“可知《戲宗》否?”
眾人聞言,互望幾眼,齊答道:“豈能不知!”
《戲宗》,乃前朝皇室之后朱載堉所著,論千戲之祖,萬曲之宗,天下曲戲之變化,發展之脈絡,以及改良之策,皆系一冊之中。
對天下戲子、藝人而言,此書無疑是圣書。
然而,卻因其為前朝血脈所著,被列為禁書,乾隆朝時,所有刊印之冊,被盡數焚毀,只剩下原稿,曾存在圓明園的某座宮殿當中。
只不過,自前冬之后,此書或燒或盜,恐再難存于華夏大地之上了吧。
程長庚眉頭緊蹙,身為朝廷的四品大員,對此事當然敏感。
問:“三兒,你說這話,想要表達什么?”
于承藝嘿嘿一笑,走下臺來,站到程長庚身前。
洋人自從踏上了這片大地后,也帶來許多習慣。
咱們愛喝茶,他們喜歡喝咖啡。
可有些老爺喝不慣咖啡,但喜歡趕時髦,就裝模作樣地以茶代咖啡,往茶里添方糖。
因此,為了迎合金主,園子里也開始提供方糖。
于承藝捏起一顆方糖,舉在眉前。
“這戲宗原稿……”
將方糖放入大老爺的茶碗里。
“我知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