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藝從來沒想過，曲恬還有這種表情。

雙眸里透著期待，唇齒間吐著霧氣，紅暈從臉頰蔓延至眼角，微蹙的眉頭又泛著幾分憂慮。

“這是你自己選的門，”曲恬幽幽地說。

“沒錯，”于承藝盡量不去看不該看的地方，可有時候眼睛總是管控不住，便直接把曲恬的身子從胸前扭到了后背。

“恬姐，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有幾分醉了，可是，”說話間，于承藝的眼神變得堅定，“若是只憑欲望驅使，可能有幾個小時的快樂，但卻無法想象之后會有多長時間的煎熬。”

“你想說什么！”曲恬的語氣帶著怨氣。

也難怪，她做到這份上了，這個小奶狗，憑什么還說這種話！

于承藝說：“恬姐，我覺得我們都太沖動了，我沒有想過對你是什么感情，當然，并非我對你沒有興趣，事實上，我現在光克制自己已經用盡全力了。只是，我希望慢慢來，反正咱們天天見得到，來日方長嘛。”

聽到于承藝這番只差明著說求饒的話語，曲恬體會到于承藝此刻的為難。

“所以，你推開我這扇門，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話？”

“我只是希望我們的人生不要草率，”于承藝說，“而且，你也沒說我不能同時打開兩扇門啊。”

曲恬想起初見于承藝時，他鉆她話中的漏洞，推遲了入職考核，當真就和現在如出一轍。

這小子，真就鬼精鬼精的。

嘆口氣道：“那你還愣著干什么，滾出我家去。”

“得嘞，”說完，于承藝就退了出去，還好心地幫曲恬關上了門。

曲恬有些無奈，同時也對計謀沒有成功感到懊惱。

不過，這樣的于承藝非但沒有引起她的討厭，反而令她更感興趣。

于承藝，還真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呢。

她輕輕一笑，即是自嘲，又是在自我鼓勵，哼，于承藝，老娘可不會這么輕易就放棄。

走在回家的路上，于承藝給了自己一巴掌。

于承藝啊于承藝，剛才干嘛給她披上浴巾，自己飽飽眼福又不吃虧。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一直盯著那白花花的畫面看，怕他真的把持不住。

但他對拒絕曲恬的決定沒有后悔，他不想做一個沉迷短暫快樂的人。

回想起來，這真是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晚上啊。

而他明天也得努力起來，他已經答應曲恬，要幫她讓伶樂戲園在京城立足。

于承藝向來說到做到，從不食言。

他要做的第一步，便是為園子找個出色的場務，而他正好認識一個……

………………

京城的一家小飯館里，兩個男人對坐著。

“我說，聽說你要請我吃飯，我特意中午沒吃，怎么著，就帶我來這么個小館子？”

“館子雖小，可是特色十足，別說，京城的飯館我去過不少，比這口味獨特的真不多，但凡老板會運營一點，這里肯定能成為一家網紅店。”

“行了行了，說話一套套的，說吧，什么事？”

于承藝為何進先開了一瓶酒：“何兄，最近想過跳槽嗎？”

沒錯，于承藝想找的，就是蘊豐戲園的何進先。

雖然這丫是個話癆，平時沒少因為話多壞事。

可是，雖然只有一次接觸，于承藝便察覺出他的能了出眾。

那次找于承藝救場，便可看出他的應變能力。

而蘊豐戲園一切都井井有條，說明平時的工作，他也做到了細致到位。

而且這人懂得察言觀色，懂人情世故，待人處事比較圓滑，能和所有同事打好關系，園子里有這么個潤滑劑，平日里交流也可更輕松自在些。

最重要的是，他肯花心思琢磨，大多數情況下，無需老板多操心。

雖然于承藝認為何進先是個優秀的場務，但是，要他放棄現在工作，跳槽到一家更小的園子來，怕是有難度的。

就連拿到何進先的聯系方式，也是花了于承藝好大的功夫。

號碼是于承藝是直接向田小一要的，但外表看上去呆呆的小一，有時也挺機靈了，立即就察覺到于承藝不懷好意，質問他要號碼來干什么。

當得知于承藝是來挖墻腳的后，田小一還發了點小脾氣呢。

她雖然非常想為于承藝做些什么，可她并不是胳膊肘兒外拐的人，現在她是蘊豐戲園的戲子，這種事情她肯定不會答應。

田小一雖然耳朵軟，但卻極有原則，有時候說不的事情，打死她也不會說是。

縱使是于承藝再怎么軟磨硬泡，田小一都不會松口的。

然而，最后她還是給了。

她之所以給了，其實，也是替何進先考慮。

田小一察覺到，自從出了于承藝那件事后，馬裕前覺得是因為何進先多嘴，自己才會丟了面子，于是利用自己大師兄的威望，排擠何進先。

何進先當然能感受到，并且非常賣力地想要挽回，可惜總是碰一鼻子灰。

最近，他的工作也受此影響，處處碰壁。

再這么下去，他要么自己受不了主動辭職，要么蔣老也會看重園子的效率，而辭退他。

總之，在田小一看來，何進先離失業不遠了。

既然早晚要失業，于承藝似乎正有一個工作崗位，對何進先來說也是件好事。

反正能不能成看他們雙方，田小一這才將何進先推給了于承藝，并朝替于承藝邀請了何進先去吃飯。

而事實上，田小一的分析一點也不錯，何進先最近正為此焦慮著呢。

此刻，在這間小飯館里，何進先聽到于承藝這話，頓時感到意外。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機會。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一定不能讓他人看出自己窘迫，因為人總是習慣性地貶低他人的價值。

便說：“我在蘊豐戲園里干得好好的，要跳什么？”

“為的無非是錢，你難道不想要更高的工資嗎？”

“想，當然想，現在錢就是王道，可是，我也清楚，戲劇這一行，除了演員，其他的人都不值錢，我一萬二工資，在這行已經很不錯了。”

事實上，他一個月才八千，和伶樂戲園的場務一個價。

于承藝早清楚眼前的人是個人精，和他扯皮自己占不到便宜，于是直接開門見山。

“我現在在伶樂戲園演戲，正好我們那里要換個場務，你要不要來？”

何進先內心竊喜，但還不能表現出來：“開什么玩笑，我在老園子干的好好的，為何要到你的小園子來。”

“只有一個理由，我們老板可以開更高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