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另一面，秦衡一面縱馬馳騁，一面吩咐身畔的楊蕊珠、張居言道：
“蕊珠，張大哥，傳我軍令，讓弟兄們維持住隊形，慢跑前進！不要著急！”
由于官兵前后兩陣，彼此相距三里，而唐代的一里，約為后世四百五十米，三里就相當于一千三百多米。
如此距離雖不算遠，可考慮自己麾下的三千士兵，人人身穿甲胄，又缺少坐騎，若是長跑的話，勢必要耗費掉不少體力，因此秦衡不得不刻意命大伙放緩速度。
兩軍交戰不是兒戲，天時地利人和，必須全都考慮在內。
“遵命！”
楊蕊珠對秦衡百依百順，接到命令，二話不說便選擇執行。
張居言聽了他的話，卻有些面色凝重道：“公子！前陣官兵足足有三萬，如此多的兵馬，面對反賊尚且不能取勝，咱們只有三千人，豈不是過去自尋死路？”
“怎么，你怕了？”秦衡騎在馬上，皺了皺眉，輕笑道：“先前你不是一直抱怨，沒機會上陣殺敵么？”
“我……”對方愣了愣，臉色羞紅道：“公子，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就算你不為大伙著想，也該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想想吧？”
“行了，我意已決，再復多言便是動搖軍心！依律當斬！”
聞聽此言，秦衡臉色越發難看，先是加重了斥責對方的語氣，接著又長嘆一聲，耐心解釋道：
“張大哥，這回我大老遠帶弟兄們到這里一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大伙殺敵建功，出人頭地！”
“可先前那種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哪里有什么機會？所謂富貴險中求，眼下賊軍猖獗，各鎮官兵陷入混亂，正是咱們放手一搏的機會！”
“可，可是……”張居言還是有些猶豫，“倘若我軍戰敗，屆時又當如何？”
“先打，拼了命地打，實在打不過，那就投降?！鼻睾饷娌桓纳溃骸爸灰蹅儽憩F得足夠英勇，打出了價值，就是真的投降，相信對面也愿意接納咱們?！?
“啊……”
對方聽到這里，一時間目瞪口呆。
…
“大哥，探馬帶來消息，遠處來了一支官兵的援軍?！?
“援軍？”
反賊陣營，與官兵廝殺了半晌的黃巢，渾身血汗淋漓，剛退到陣后休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便聽到九弟黃欽前來稟報。
對方聞言，立刻臉色凝重道：“來了多少，可有騎兵么？”
“不多，約摸三四千人，幾乎沒有騎兵，全是步兵，穿的甲胄也都破破爛爛。”
“既然是步兵，那便好辦得多，老九，我給你四百騎兵，沖垮對方！若是沖不垮，提頭來見！”
冷兵器時代，騎兵是步兵永遠的噩夢，尤其是重甲具裝騎兵，簡直可以對標后世的坦克。
反賊大軍起兵也有一年了，如今雖發展到了有八萬之眾，然而黃巢、王仙芝兩人，費盡心力，也只不過勉強拼湊出了一千多騎兵。
而且其中還有將近一半人，騎的是騾子，而不是戰馬。
“大哥放心！”
聽到黃巢要把騎兵交給自己指揮，黃欽心下大喜，趕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區區三千官兵，何足道哉！愚弟我彈指可定！”
對方言罷，也不耽擱時間，立即從后方挑出四百余騎，隨后縱馬馳騁，領著眾人便向遠方殺去。
黃巢目送自家兄弟遠去，左眼突然跳了一跳，心中隱隱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囑咐一旁的外甥林言道：
“林言，你領一千步兵跟上，你九叔這家伙，本事雖有，卻素來輕敵，只怕要出什么事！”
“遵命！舅父放心，有我在，九叔一定平安無事。”
林言聞言，抱了抱手，當即亦整軍出發。
…
“公子，賊軍殺過來了！大概有三四百騎兵！”
離反賊大軍不到八百步的一處矮坡下。
發現敵軍正在向己方靠近，幾個在前方偵查敵情的官兵斥候，立刻騎馬回奔，向秦衡稟報。
秦衡聞言，忙向身畔幾個待命的傳令兵吩咐道：“傳我軍令，讓弟兄們按平時訓練的辦法，舉盾架槍，結陣防御！”
“得令??！”
收到命令，幾個傳令兵馬上擂鼓搖旗，以金谷旗幟為媒介，將自家主帥的意思傳遞出去。
“咚—咚咚咚——”
伴隨著聲聲鼓點，以及旗幟擺動的節奏，片刻時間不到，三千多訓練有素的士兵，便在命令的指揮下，同時結成了六個軍陣。
這六個軍陣，一個為主陣，五個為輔陣。
主陣為圓陣，人數最多，士兵亦最為精銳，位居全陣中央。作為全軍首腦的秦衡，便是呆在主陣內統籌指揮。
其余五個輔陣，則為方陣，依次環繞在主陣周邊，里三層外三層，將主陣牢牢地拱衛起來。
這是一種典型的防御陣法，與唐初名將李靖創立的“六花大陣”頗為類似，只是規模要更小，復雜程度更低，因此指揮起來也更容易。
當初秦衡搜腸刮肚，結合《武經總要》、《練兵紀實》等兵書，又在校場上經歷了無數次地嘗試，最終才將此陣確定為必布陣法，命令士兵們反復演練。
“這是什么陣法……”
秦衡這頭剛把陣型擺好，反賊那邊，黃欽也正好親率四百騎兵，趕到眾人面前。
眼見官兵擺出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軍陣，黃欽頓時心生疑竇，本欲待停下觀望，又擔心眾人的士氣會受影響，干脆直接下令沖鋒。
“不要怕！全都是官兵在故弄玄虛！給我殺！”
“殺！殺！”
聽到命令，四百余名身披戰甲、手握長槍的反賊騎兵，立刻縱馬飛馳，不管不顧地向著對面殺將而去。
“傳我命令，告訴弟兄們，前排的舉盾，后排架矛，給我擋住賊軍沖鋒！等對方沖鋒結束，靠近我方軍陣，長槍手只管刺人，刀盾手?？绸R腿，鐵鉤手用鏈鉤將賊兵拉下馬來！”
主陣中央，一身甲胄的秦衡，騎在馬上，盡量按捺著內心的激動，沉聲對周邊的士兵下令。
“若是發現賊軍撤退，只管讓弓弩手放箭就是，千萬不要去追，咱們兩條腿，如何跑不過人家四條腿，要時刻注意保持陣型！”
“得令?。 ?
幾個傳令兵聞言，立刻以鼓點和旗語的方式，將這段命令傳遞給其他五陣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