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水底修煉了六日，陳清風感覺應該也差不多了，繼續向碧云江上游游去。

水中游魚不斷從眼前掠過，時不時的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就這樣過去了三日，陳清風最后在一座小鎮的江水邊停下，倒也不是有人的地方更好，只是想著多少能聽來一些消息，畢竟水族并不關心人間發生了什么事。

在這座小鎮附近的江水中游了一圈，最后江邊清洗衣物的婦人口中，知道了這里名叫靈苓鎮，應該已經出了碧云府的地界，還聽到了許多八卦，歡聲笑語不斷。

陳清風想了想，游到江底摸了一根水草，乘那幾個婦人不注意，悄無聲息游出江面，扔進了那幾個婦人裝衣物的盆子里，又躲入了江水之中，也沒有立即游走，等了一會兒，聽見江上傳來一聲聲不堪入耳的辱罵，陳清風這才心滿意足的游開。

倒也不是多討厭這幾個婦人，陳清風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記憶好像離自己并不遙遠，只是此時想起卻有些模模糊糊，記不分明了。

但那些言語似乎猶在耳旁，讓陳清風有些感傷。

“唉，多好的一家人，被一個病秧子給拖垮了。”

“就是就是，還不如死了干凈呢。”

“以后說不定還要拖累她的弟弟。”

“……”

那些話并不是父母說的，陳清風努力回想，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

游到江底，陳清風抱膝蹲在一塊江底的黑石之上，黑石上面有些奇特的紋路，陳清風將臉埋入雙膝之間，江水似乎有些冷，刺骨的冰寒傳遍全身。

就在樣過了好一會兒，她茫然的看了看周圍，似乎在找些什么，只是這里是在江底，周圍空無一物，又怎么會有人影呢。

“女娃娃，大好的年華，如此傷心是為哪般呢？”

陳清風被嚇了一跳，當即站起身來，從這青石上游開。

通過這段時間的修行，和對小印的掌握，陳清風現在已經能夠在水中開口說話，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方才有些心神搖曳，多有叨擾。”

原來并不是青石，而是一只身形龐大的巨龜，這只巨龜甩了甩腦袋，又抖了抖身上的濕泥，方才開口，聲音有些沉悶。

“不錯嘛，女娃娃，前段時日見你，你還不能在水中開口說話，倒是天賦極佳，到底是人族，不像我們這些水族，不管是修行，還是研習術法，都極為緩慢。”

不過在腦海中回想片刻，陳清風便想起了和這巨龜有關的記憶，笑著回話：“人族心思難定，到底是不如你們水族，道心堅韌，修行日久，必然是大道可期，敢問呃……”

本想著問問名字，不然會顯得沒有禮貌，陳清風自認還算是伶牙俐齒，卻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了，好在這大龜畢竟是水族，倒也沒那么講究。

“我叫言晦，是不是感覺聽起來像是個人族的名字，不過是個稱謂罷了，倒也無需在意。”

言晦的嘴角扯了扯，這個細微的動作看在陳清風的眼中，也許……是在笑吧。

“女娃娃，你到底還是年輕，根本不了解水族，道心堅韌，也許真是如此吧，只是大道可期，從何談起呀。”

這句話并沒有讓陳清風的表情產生變化，甚至在心里十分贊同，如今這片天地，哪里還有什么大道可期呀。

言晦說完便不再言語，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見言晦不在說話，陳清風也安靜下來，想要打坐修行，只是心中郁氣堵塞，便想著到處看看，希望能夠有所疏解。

游到江面上，陳清風微微露出腦袋觀察周圍，之前心神搖曳間，不知不覺竟離靈苓鎮有些遠了。

從此處看去，靈苓鎮被兩邊青山夾在中間，山勢陡峭，不宜常人攀爬，想要進入靈苓鎮，恐怕只能背后或者前面的江水進入鎮中了。

靈苓鎮雖不算太大，卻是有好幾處二三層的高樓，規模還不小，陳清風眼力極好，她還看到其中一處三層小樓上，有幾個滿臉脂粉，露著胳膊肩膀的年輕女子，這是青樓嗎？

之前陳清風就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碼頭，只是規模不大，應該是為了方便來往的船只停靠，想來也是因為這樣，靈苓鎮才會有好幾處酒樓客棧，以及青樓賭坊等建筑。

不過如今來往船只極為稀少，也許是因為京城的事情？

這一處江水距離靈苓鎮大約有兩里左右，此時正當午時，陳清風還看到有右邊的江岸上，有一間茅屋，茅屋不遠處的岸邊，還系著一艘烏蓬小船，船上還有釣竿魚餌等物什，和一位老人。

岸上還有另一位老者，正在解開系著小船的繩子，應該是想到江中釣魚，真是好興致。

趕緊縮回了江中，陳清風一路游了過去，想要聽一聽，有沒有什么新消息。

很快到了小船附近，陳清風之前沒有細看兩位老者的長相，現在江面下，兩位的老者的人影扭曲，索性放棄，直接豎起耳朵傾聽。

在岸上的老者解開繩子后，兩步便上了船，身手矯健，顯然是有些武藝傍身，上船之后主動開始劃船，神態十分輕松。

這位老者名叫黃漢，是靈苓鎮黃記酒樓的前任老板，而另一位老者名叫黃善均，是靈苓鎮文曲客棧的前任老板。

黃漢和黃善均都把生意丟給各自的兒子打理，如今年事已高，閑來無事便有了來江上釣魚這個愛好。

黃漢邊劃船，邊擺著臭臉對黃善均抱怨：“自從這生意給我家那小子，便一天不如一天，最近這段時日，碼頭上來往停留的商船也少了，真是，唉。”

“碧云江離京城最近的地方，也有兩百余里，很多消息還沒通過那些商船傳過來。”正在擺弄魚竿的黃善均不以為意，突然說起了似乎不想干的話，聲音中正溫和。

“你這老頭，賣什么關子呀，有屁快放！”黃漢是個急性子，直接大聲開口。

“雖然我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昨日我們不是聯手擊退了一伙匪人嗎，我家那小子告訴我，昨天又遇到幾個像是匪人的客人，來客棧里打聽消息。”

“哦？”

這次黃善均幾乎沒有思考，黃漢剛表示疑惑，就立即接上話：“往年雖然也鬧，但哪有這么多匪人，多半是哪些軍隊征糧征的太狠，有人活不下去了，自然就上山當了匪人。”

“就是說，要打仗了？”

“要不然為什么征那么糧食？當然了，暫時還只是猜測，但這幾年朝廷瘋狂擴充軍隊，你應該是知道的。”

這次黃漢沒有再發出疑問，反而有些感慨：“要是真打起仗來，靠鎮里的幾十十個武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護住鎮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