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跟在陳扶風后面，兩人沿著泥濘的小路下山，望了一眼山峰，在山外望去青山如眉黛，在山中就只能惱怒這惹人厭的山雨了。

上山時除二人外并無他人，下山卻遇到一隊人上山，當先的是幾個腰佩利刃的武人，中間是一個肥頭大耳，富商打扮的男子，山路難行，這富商打扮的男子被兩個人攙著爬山，后面則是一些仆人打扮的人，也不知是有什么要事，才會讓這明顯習慣了被人侍候的富商，冒著山雨上山。

前方的幾個武人看見二人后一臉的警惕，后面那少年看著還好，前面的少女滿臉陰郁之色，一臉的生人勿進，怎能不叫人心生警惕，好在這二人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接錯身走過，那幾個武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他們此行是要拜訪仙人老祖尋求幫助，最近老爺各地的生意被人洗劫，懷疑是有仇家故意為之，但一時找不到是什么人干的，懷疑也許是老祖的仇家，就想著上山來問問。

這二人看著就不凡，又是從山上下來，多半是與老祖起了沖突，還能毫發(fā)無損的下山，想來也是仙人無疑了。

富商打扮的男子想的更多一些，這兩人看著雖是年輕，但這般作態(tài)，還能安穩(wěn)下山，莫非是老祖有什么不測，心中如此想著，趕緊吩咐道。

“腳步再快些。”

……

到了山腳，不遠處便是碧云江了，二人沿著江水一路行走，腳步不急不緩。

前方的陳扶風手指輕敲劍鞘，一路走一路敲，另一只手則是握緊又松開，似乎正在醞釀些什么。

后面的陳清風則是閉上眼睛跟著，碧云江水拍打著岸邊的青石，此時她雖是閉著雙眼，一幕幕畫面卻十分清晰，江水吹拂她的發(fā)絲，帶來一股股水汽，彌漫周身。

那日經(jīng)過楊柳村的小溪時，陳清風便感覺到溪水拍打鵝卵石，小魚在溪水中歡快游動，縱使隔著石橋也與她十分親近，如今這碧云江也是如此，江水下的水草，游動的魚蝦，她都能清晰感受，一幅幅畫面在她腦海中鋪開，讓她心生歡喜。

丹田之上的小印周圍陣陣水汽彌漫，一個“水”字浮現(xiàn)，此時若是遁入江水，定然是了無蹤跡，神仙難尋，當然，這也許只是陳清風一廂情愿，只是隱隱的感覺而已，畢竟她如今根本不了解這方小印。

先前渡江時陳清風還有些猶豫，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機會，畢竟她只是初次使用，也不知效果如何，可如今上山又下山，自己似乎是別無選擇。

前方的陳扶風突然停了下來，陳清風此時正閉著眼睛，通過小印感受水下一幕幕神奇畫面，她此時也反應過來想要停下，差點就撞上了陳扶風。

“怎么了？”

“有些走神罷了，就在這里？”陳清風趕緊接話。

“嗯。”

陳清風連同泥土、骨灰、靈位一并取出放在地上，她指了指江邊的青石，看著陳扶風。

“我去切兩塊碑出來。”先前在山上，自然想到用木做碑，此時在江邊，就用青石做碑好了。

此處雖然不如那山崖風景秀麗，但前方有江水濤濤，后方則又有群山，山高林密，耳邊既有江水拍岸聲，又有風吹樹葉之聲，也算是一處風景極佳之地。

到了江邊的青石旁，陳清風也不著急逃走，那么大的境界差距，自己要是太明顯，多半會被看破。

拔出劍意，劍氣縈繞劍身，若是陳扶風來，都不用釋放鋒銳壓縮劍氣，隨手幾劍就能切出一塊碑來，自己全力一劍只能把青石劈成一堆碎片，跟用棒子敲擊也沒有什么區(qū)別，空有劍氣沒有鋒銳就是這樣，也只好慢慢切了。

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十分認真的切著青石，思緒有些飄遠。

在那遙不可及的時代，天地破碎卻仍有仙人，只是此方天地容不下他們，自覺時日無多的仙人煉化自身融入天地之間，以此穩(wěn)固因破碎而逐漸消亡的世界，所以如今劍氣需要鋒銳，才能夠筆直切開山石，大修士想要搬山也未嘗不可，但若是想要劈開，即便五行術(shù)法中的雷法，也只能劈出一堆碎石出來。

自那以后，修士破壞山川不再容易，大肆殺戮會有反噬，人間若是大亂，日精月華乃至靈氣都會沾染煞氣，修士倒是還好，多是吸收靈氣，而靈氣沾染的煞氣有限，而要以日精月華開啟靈智的妖族精怪，則會變的極為好斗嗜血。

這些算是修行的常識，陳清風的這些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逝，回過神后偷偷用眼角余光觀察陳扶風，見她手捧著泥土，沉默掩埋，心臟不由得砰砰直跳，但她并未魯莽，又見到陳扶風掩埋好母親的骨灰和靈位之后，微微有些失神。

這無疑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陳清風毫不猶豫跳入碧云江中，小印之上的水字消失，丹田之中小印華光綻放，陳扶風并未研習過水法，修行不易，二人入山修行不過十年，縱然再有天賦，又豈能事事兼顧，若非修行勤勉，陳扶風又豈能在十七歲，便已是金丹巔峰。

當然了，也不能放松警惕，入水之后，陳清風只覺心中郁氣全消，大有天高海闊任憑遨游的感覺，她只覺身體輕盈，周圍的江水毫無阻塞，如魚入水中渾身自在，雙手張開輕輕游動，便已是幾十尺之外。

一口氣游出十余里，歇息片刻，又開始向前游去，循環(huán)往復數(shù)次之后，微微探出頭，見周圍盡是高山，已是臨近黃昏，空中有飛鳥掠過，那飛鳥還以為是條游魚探頭，探爪抓向陳清風，陳清風也不躲避，她伸手抓住飛鳥的爪子，又潛入水中，就這樣循環(huán)好幾次，才將那飛鳥放走。

心情大好，又入水抓住一尾游魚，拋出水面，就這樣玩了很久，再次入水時，便看見一只巨龜，僅僅是目測龜背就可容納四五人。

“想要拋出水面，恐怕有些難度。”這話自然是在心里說的，雖是能夠自由呼吸，但想要張口說話還是不行。

“哪里來的小修士，發(fā)的什么神經(jīng)，你若是要吃也就罷了，偏偏還要玩弄，它們雖并無神智，又豈能如此欺辱。”

本想解釋，但陳清風在水中無法開口，只能伸手比劃，而那巨龜顯然是完全無法理解。

“挺好看一個女娃娃，怎的是個傻子。”

之前游得太快，又不敢停留，此時頭發(fā)散亂，哪里還有少年的模樣。

以巨龜?shù)难哿Γ斎荒芸闯鰜黻惽屣L不是個傻子，只是無法開口而已，心中奇怪，此人莫非不會水法，細細一想又覺得也許只是學藝不精，又惱怒陳清風欺辱水族，便出言嘲笑。

巨龜?shù)挂哺纱啵靶σ宦暫螅D(zhuǎn)動自己的身體，直接就游走了。

放棄了手里的游魚，陳清風決定以后少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身體一直下潛，隨意找了一處沒有太多水草的地方，陳清風開始打坐修煉，決定暫時不出水了，只是這一修煉，只覺小印周圍水汽更重，大片的靈氣涌入丹田之中。

丹田之上的小印散發(fā)微微光芒，陳清風心中覺得驚奇，內(nèi)視丹田看了一會兒，小印依舊是散發(fā)微微光芒，毫無變化，這小印以前可是不發(fā)光的，心中猶不死心，干脆也不修煉了，起身舒展一下身體。

這一動，小印的光芒也微微顫動。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