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人山人海中遙望著你,遙望著我。我們都一樣,被故事選中的時候,誰都不知。別離時,月光是深藍色的,仿佛隔著冰山一角就洇濕了眼眸。彼時,我仍舊不敢回首,怕在夜里打濕薄衫。你在遠方的時候,我也在遠方,這段羸弱的距離,一直在雨中緘默。
空氣留下傷痕的時候,我想起有關你的那顆星星。夕陽刺痛了高空的皮膚,把血紅作為底色,這種顏色和思念繾綣不離,它是溫柔的色彩,卻不是屬于你的溫柔的色彩。
你喜歡指著星空,含糊不清地講我們的故事。最北端的那顆,至今沒有名字,那是屬于我們的秘密,不會有人知道,牢固得雷打不動。你說,別忘了,誰都不會孤獨的,我們是朋友,不是無名的孤星,即使深藍突兀地在海平面蔓延,我們的目光還是對望著,不離不棄。
我明白深藍的含義,后來,那片海和想象中的一樣,隔離了我們的歡聲笑語。初次相遇時,天在下雨,空氣是深藍色的;我躲在你竭力撐起的一角晴空里,至此,我們都喜歡雨天了。
別離很多很多時間,驀然回首才知曉,原來自己并不像定義里那么喜歡深藍。一個人在浪花激蕩的海岸線,聽熟稔卻不相識的雨點墜落,寂寞以后才發現:原來這些年,自己喜歡的并不是雨天,而是喜歡與你一起躲雨的屋檐。
你知道嗎?這個季節的爬山虎又開始染指我的畫板了,那些莖葉延伸著枝枝節節的觸感,在一圈一波滾動的綠色里,我窺見你虔誠作畫的模樣。你總說,別動呀,對啊,看這里,就是這里。
我想在沒有你的日子里偷偷哭泣,可是日記卻記錄了我的眼淚。約定,有時候會像粉刷過的玻璃一般,刺痛回首者的眼眸。站在澄澈的鏡子前指尖相觸,你說,想念的時候總會看見,因為我就是你啊。鏡子里什么都沒了,只有零散的光,從未知的角度漫入,那是陽光,七色的。
而陽光看不到的,是夜色中寥落的燈盞。我在深夜里,記錄著你所有的溫暖和冷峻的眉眼,一顰一笑,恍如昨日。你還是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嗎?你還是那樣喜歡雨天嗎?抑或是你還保留著那張色澤已經灰暗了的照片嗎?
我不敢再說,我依舊是那個因為失戀而抓破手背的女孩,因為沒有人再去提醒,你憂傷得辮子都歪掉了,從后面看像個瘋子一樣。我也沒有了那時的小鏡子,沒有了可以故作緊張,卻只是為了從反射的光譜中偷窺你的法器。
你不在的時候,我的花園就荒蕪了。
我不會再一個人去看海,不會虛擬你正在某個島嶼上看我們的照片,想起我們說過的只言片語,記起我們相識的點點滴滴。而我也不會捧著照片擦拭半晌,那些歲月積淀下的深厚指紋,像是給記憶鍍上了一層膜,祛除不盡。
有一天,我一個人坐上了去戈壁的火車。只帶著你送給我的那支畫筆,我要在自己的手心里記錄那些喧鬧的光影,最后扣向手背。而你懂得,這是一個男孩和女孩深深的友誼,我們不像戀人一樣手心相吻,卻比戀人還要深解手背的溫暖。
深夏,戈壁的暑氣比灘涂發育得更為豐滿。自己遠離了雨,模糊了深藍色的意境。此刻,你又在何處?寂靜是說給很多人聽的,一個人的時候,思緒從來不會岑寂,也不會失落,不會孤單。
我說,你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在沒有雨季的時候想起你。空曠,來自于天邊,我突然喜歡上了聽海哭的聲音。
要下雨了,燈火隔離了數不清的星空,我找不到我們頭頂的那顆星星了。它是否已經熟睡?還是,它躲在墻角不肯出現?
你聽得到嗎?
這是廣場夜幕降臨的聲音,距離汽笛響起只有一盞燈火的間隙。我在雨里,試圖放飛帶有我們故事的信箋,卻看不到愛因斯坦光電效應引發的雷電。
你突然發來質疑,你還記得我嗎?我們是朋友,是永遠相依的雨季。
我不知道永遠有多遠,但很快樂!因為你還記得那個未知的“星愿”,還有那片躊躇的雨夜。
拂曉,晨光青清,花兒突然綻放了,而我們路過的,是同樣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