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接過魔藥，閉眼仰頭。

“等等！”

馬塞爾按住了她的手，“家族只有到序列7的配方，如果在一定年齡無法晉升的話……”

“會被神之力反噬死亡，我知道。”

“那你還……”

吉娜意味深長地看了哥哥一眼，他默默將手收回。

她毫不猶豫，仰頭就將玻璃瓶中的紫色魔藥一口下肚。

……

“等等！”

回憶的畫面暫停，出現(xiàn)了洛林打斷的聲音。

“魔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各種魔物血液，骨粉，還有特殊植物的根莖等，為了口味合適，容易入口，還加上了糖。”

“會不會在吃魔物的時候恰巧吃下了特殊配方的魔藥？”

“絕無可能。”

吉娜向洛林用兩手交叉的姿勢比了個大大的“叉號”。

“魔藥的配比需要嚴格按照配方表中的操作步驟進行，稍有疏漏就會造成意外事故。”

吉娜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

“按照你的說法，只是單純吃魔物肉是達不到魔藥的程度的。”

洛林心中的疑問更深了，他記憶中從來沒有喝過魔藥，自己又是怎么成為覺醒者的？

“請繼續(xù)。”

……

吉娜在喝完魔藥的一個星期中都處在生不如死的精神狀態(tài)中。

她在半夜會對著鏡子狂叫，拿勺子的手會不受控制地上下擺動，對路上的野狗會四肢著地與它對話。

直到馬塞爾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將她帶到一處僻靜山洞處。

“親愛的妹妹，這一星期的感受如何？”

他用鮮紅的液體在地上畫著一個大大的魔法陣，紋路繁復(fù)，深奧玄秘。

馬塞爾一筆一劃畫得分外仔細，不小心滴落的液體他都耐心地將其擦拭干凈。

“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清除體內(nèi)殘留的魔藥，回歸平凡。”

他停下手中的活，一臉真誠地看著吉娜。

此刻的她頂著一雙黑眼圈，混沌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

“去你的，都到這地方還說這話！”

她搖搖晃晃走到魔法陣前，如同喝醉酒的醉漢，手指點著馬塞爾，開始破口大罵：

“你特么知道爸媽每天受了多少屈辱？！

“你還天天為那野種賣命！

“維斯托家族的族長不姓維斯托！

“如此天大的笑話！

“什么女人不需要打打殺殺！

“什么只要聽話嫁人就能平安一生……

“那家伙的目的你們都看不清嗎？！

“他是來徹底摧毀維斯托！

“我們每個人都應(yīng)該團結(jié)起來！

“將那狗雜種趕出家族——！”

吉娜一口氣將胸中的憤懣發(fā)泄了出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說完這些一直憋在她心中的話像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馬塞爾抱住她，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最珍愛的妹妹，如果你能嫁給哈馬迪是最好的選擇。”

吉娜聽到這個名字身體不由一顫，她緊緊抓住了哥哥的衣衫。

哈馬迪·龐特，在帝國騎士團將維斯托家族的有生力量剿滅后，派來進駐的傀儡族長。

他將自己的親信安插在各個機要位置，獨攬大局。

而原本的維斯托家族成員被單獨作為分支機構(gòu)，依附在他手下。

在一次例行晚宴上，哈馬迪像是著了魔一樣看上了小吉娜，開始了瘋狂地追求。

他的父母一開始并不同意他的追求，只是好景不長。

“吉娜也許你得考慮一下這門婚事。”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和她對上視線。

天旋地轉(zhuǎn)，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摔門而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攀下懸崖，離開鷹堡。

她一個人在曠野奔跑，晶瑩的眼淚像是流星劃過。

直到她遇到外出歸來的馬塞爾，知道了覺醒者的秘密。

“但人生為什么非要選最好的選擇呢！”

馬塞爾雙手放在吉娜肩膀上，眼神溫柔。

“家族的興衰是一種自然周期，那是大勢，我們是如此地渺小，一顆石子是無法阻擋滔天巨浪的。”

他的眼里閃爍著光芒，像是看到了希望的火種。

“可對于你來說，吉娜，跟隨自己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撇下呆呆佇立在原地的吉娜，馬塞爾重新匍匐在地上。

筆刷醮起顏料，唰唰唰在地面將剩余的魔法陣補完。

他起身，一字一句地對吉娜說道：

“神魔皆以血飼，將你的鮮血融入法陣。”

吉娜鄭重地點頭。

“這是儀式最兇險的一步，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堅定自己的存在，如果失敗……”

“如果失敗，哥，請給我個解脫。”

馬塞爾眼眶發(fā)紅，凝視眼前的妹妹，重重點了下頭。

“沐浴，更衣，不要害怕，我在外面守著。”

洞穴深處，冒著白氣的木桶里灑滿了花瓣。

吉娜清洗完身體后，將黑色的長發(fā)扎起。

她盤腿坐于法陣中，拿起放在一邊的匕首。

劃破手腕上的皮膚，鮮血涓涓流出。

匕首換手，將另一只手腕也劃開。

雙手下垂，鮮血如溪流般匯入地面的魔法陣。

血氣紅光翻涌，吉娜的耳邊充斥著來自地獄的低喃。

……

“等等！”

“喂，你不要在關(guān)鍵時刻打斷我！”

“舉行儀式一定要光著身子？”洛林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你都在關(guān)注點什么！”

吉娜雙手抱胸，嘟嘴撇頭。

“加入密教的儀式就是接納神之力的過程，任何宗教儀式開始前都是需要沐浴，表示對神的尊敬。”

如果說有人趁他不注意，喂他吃了魔藥那也是有可能的。

可要如此大張旗鼓舉行降神儀式，又是沐浴，又是魔法陣，還要放血……

除非是有人故意抹去了洛林的記憶，不然，這樣的經(jīng)歷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

當(dāng)小吉娜醒過來時，已身處回家的龍車上了。

“你醒啦。”

坐在對面的馬塞爾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不知在想什么。

“成功了？”

吉娜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劃開的刀口已消失不見，甚至在孩童時在手臂上燙傷的疤痕也沒有了蹤跡。

她翹首顧盼。

雨打過的青草香味；從車輪上傳來的顛簸感覺到路上遍布的大小石塊；窗外雛鷹翱翔而過，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迎著疾風(fēng)，微微顫動。

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之前的艱難困苦一掃而空。

吉娜撲出窗外，雙手高舉，閉眼呼吸窗外的新鮮空氣。

她大聲呼喊：

“我！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