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偏殿。
龍蓬身著一襲云錦白衣,批閱著手中的文書,窗外斜陽落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反射出一抹微光。
“龍先生,向問天他們突然撤離了。”
“這就撤了……”
龍蓬感覺有些意外,指腹不徐不疾敲擊著桌面,問道,“蘇荃他們什么時(shí)候到。”
“先前傳來消息,夜里就能到。”
許雪亭恭敬回道。
“既然向問天他們都跑了,那就讓她直接上山來吧。”
“是!”
許雪亭抬起頭看著龍蓬,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直接說,不必藏著掖著!”
“那屬下就直說了。”
龍蓬頭也不抬,眼神淡然,“說。”
“您先前不是囑托讓童長老來處理此事嗎?”
“的確是我安排的,怎么了?”
許雪亭咳嗽了一聲,“那向問天他們撤退后,童長老就帶人追了上去,說是要將這些叛徒就地正法,屬下勸不住童長老,還請大客卿恕罪!”
“童長老…”
龍蓬捏了捏眉心,無奈道,“這樣,你去請燕十三下山,帶一只金雕,再點(diǎn)上百名精銳弟子,跟在童長老后面,以做馳援,若有任何不對,立刻稟告。”
“其他倒是好好辦,可燕客卿……”
許雪亭表情為難。
龍蓬搖搖頭,站了起來,從身后的柜子里取出兩壇酒以及一本書冊,“將這兩壇酒以及這本劍譜一同帶給燕十三,就說是我請他出手。”
許雪亭畢恭畢敬的接過,瞧見那無名書冊兩眼,“屬下告退。”
“走吧……”
龍蓬擺了擺手,盤膝坐起,繼續(xù)批閱著那些文書。
一處種植著楓葉的庭院里。
燕十三收起漆黑的長劍,解開酒封,嗅了嗅,“三十年的花雕,算是難得……”
“不過,龍蓬拿兩壺酒想請我出手?有點(diǎn)摳門了吧?”
許雪亭略顯尷尬的笑了笑,“這不是還有一本劍譜嗎?”
“劍譜?這一看就是剛寫沒多久的,就想拿來忽悠……”
燕十三說著說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他抬眸望了望偏殿的方向,將那劍譜收入懷里,嘆道,“走,下山!”
“什么?”
許雪亭還沒反應(yīng)過來,燕十三已然掠過了他,走出院子。
“這一個(gè)個(gè),脾氣都古怪……”
許雪亭嘆了口氣,大步跟上。
……
夜半。
桃花院。
呼——
劍影如風(fēng),桃花若雨落。
“你這套劍法,靈動(dòng)如風(fēng),瀟灑輕盈,但殺伐之氣不足,和你平日里行事可很不符合,是從何處得來的?”
一股血腥氣沖入院落里。
燕十三黑衫染血,背負(fù)長劍走入進(jìn)來,他手里拎著兩壇黃昏時(shí)送去的花雕酒,帶著淡淡笑容。
“燕十三,說實(shí)話,你這笑的真嚇人,也就是我,不然旁人見著了,晚上怕是要做噩夢。”
燕十三臉上笑容僵住,握了握拳,“罷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jì)較。”
“呵呵…”
劍影止,龍蓬擦了擦額頭汗水,“事情辦的怎么樣?”
“我出手,自然沒有無功而返的。”
燕十三從懷里取出那本無名劍譜,又問道,“這套劍法著實(shí)玄妙,但殘缺之處甚多,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龍蓬臉上無半點(diǎn)意外,笑道,“這是《獨(dú)孤九劍》,是那日我與令狐沖過招時(shí),心中記下的,可惜,并無心法口訣,就連招式也是殘缺的。”
“不然,你以為我舍得給你?”
“《獨(dú)孤九劍》令狐沖……”
燕十三眸間精光奕奕,瞧起來有點(diǎn)興奮,“他人在何處,武功如何?”
瞧見他這個(gè)興奮樣子,龍蓬就知道他又想同人比較劍道了。
“你還真是個(gè)劍癡……”
龍蓬搖了搖頭,拿過一壇花雕酒,小飲了幾口。
“令狐沖是華山派弟子,現(xiàn)今身在何處我不清楚,至于武功,依著他現(xiàn)在的水準(zhǔn),你一套《奪命十三劍》還未使完,估計(jì)要被你斬于劍下。”
燕十三皺了皺眉,神情有些失落。
“這令狐沖年紀(jì)多大了?習(xí)劍多年了?”
“比你小幾歲,二十出頭吧,習(xí)劍應(yīng)當(dāng)有十幾年了。”
“廢物。”
燕十三郁悶的坐了下來,拍開酒封痛飲,嘆道,“如此精妙絕倫的劍法,竟在這樣的庸才手上,當(dāng)真是暴殄天物。”
龍蓬嘴角抽了抽,“也不能這么說,你在等兩年,說不定他那天武功就能追上來。”
“呵…”
燕十三輕笑了兩聲,神情尤為不屑,他轉(zhuǎn)動(dòng)著手中酒壇,“陪我過兩招?”
“我可還是個(gè)病人。”
“少廢話,接劍!”
燕十三一掌將剛剛歸鞘的利刃送至龍蓬眼前,而后一拍身后劍鞘。
漆黑如夜的骨毒劍出鞘,他順勢接過,起手挑向龍蓬咽喉。
鏘——
龍蓬抬劍格擋,滑步卸力,沒好氣道,“燕十三,你下手這么狠?是不是朋友了?”
“我燕十三的朋友,可不是個(gè)因一點(diǎn)挫折,就不敢拔劍的廢物。”
龍蓬劍眉一挑,大聲笑了笑,“那就來試試我是不是廢物!”
“來!”
……
燕十三收劍而立,點(diǎn)頭贊許。
“未想到,你現(xiàn)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有如此實(shí)力,不錯(cuò)。”
“精氣神三道同行,一者不通,還有其余兩道!”
龍蓬神情淡然,抬眸望著崖上明月,“但,想成大道,三者又缺一不可!”
燕十三抿了抿唇,“的確,三者合一,大道可成。”
“話說,你為何現(xiàn)在都未凝結(jié)出精花,精花一成,精力不瀉,縱使與人打上一天一夜,也不會(huì)覺得疲倦。”
“那你呢?為何又遲遲結(jié)不出神花?”
龍蓬怔了一下,摸了摸心口,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茫然。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瞧著你年紀(jì)輕輕就結(jié)出神花,其中可是有什么訣竅?”
“武道一途,從無捷徑可言,需一個(gè)腳印一個(gè)腳印的走,否則,縱使是一時(shí)戰(zhàn)力無雙,那也是空中樓閣,鏡中水月,不堪一擊。”
龍蓬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感覺你這番話是在諷刺我?”
“不用感覺,就是在諷刺你。”
燕十三取過身后劍鞘,輕輕撫摸那把陪伴了他無數(shù)年的骨毒劍。
“我是一名劍客,我想敗盡天下用劍之人,成為那劍道魁首,為此,我可以放棄一切,乃至生命,你呢?”
“放棄一切,求一劍絕頂,這,非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