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讓紀行送孟醒回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讓他們兩自己說清楚。
想起那晚上的事,這應該是紀行第一次被女孩子“非禮”,還是當著兄弟們的面。對于他們三人的“見死不救”,紀行回到包廂的時候就大罵了他們一頓,雖然他們并不在意,就當是日常的小打小鬧。江聞聲很賤,生生用這幾件事取笑了紀行一個星期,沈長嘉平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竟然說可以幫紀行弄來孟醒的電話。紀行真的被氣的半死,憤憤地的取下眼鏡當即就向他“求救”,而他當時是怎么回答來著?
他說:“二十七了,可以談戀愛了。”
聽到這話,紀行才想起這才是霍霽川真正的樣子。謙謙君子的語重心長,實則暗含著能氣死人的意味。
紀行冷笑,使出了律師的風范當即就說要“告”他們,撂下狠話就離開了。
第二天,紀行去告了他們的狀。
紀行將電話打到了江聞聲母親那里去,含沙射影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處處暗含江聞聲想結婚了的意思,江聞聲就突然被父母安排了幾場相親。
沈長嘉的弟弟沈長安今年十四歲了,正是叛逆的年紀。之前被叫家長的時候沈長嘉都以工作為由推脫著讓他們兄弟幾個去,真不巧這回沈長安又被叫家長,紀行立馬向沈長安抖出沈長嘉工作忙都是借口。沈長嘉躲都躲不掉,再次體會到了被叫家長時的感受。
而他呢,第二天就收到了來自母親景瓊之的電話。問他是不是見到溫瑜玥了,鬧著要見溫瑜玥,要全家人請溫瑜玥吃飯。她真實的想法是什么他這個做兒子的還不懂嗎,所以最近有些頭疼。
當然,這些事霍霽川也沒有和溫瑜玥說。
夜晚九點,天朗氣清、月明星稀,霍霽川將溫瑜玥送回瀾湖錦世。
“洗澡的時候小心傷口,天氣炎熱,容易發炎,記得按時涂藥。”
下車之際霍霽川還是重復叮囑,溫瑜玥乖乖點頭等著男人將話說完才下車離開。
十四樓,燈光填滿整個房子,溫瑜玥沒有換鞋,鬼使神差地快步往窗邊走去。燈光通過被掀起的窗簾的縫隙向外傾瀉,漂亮的桃花眼往樓下瞧。
‘滴答滴答……’
手上精致的女士表表盤的指針按部就班地工作,五分鐘,停于樓下的勞斯萊斯掉頭,逐漸消失在女人的視線里。
溫瑜玥此時依舊沉默著,手上的紗制簾子被松開回到了原位。
今晚男人所說的話都被她記在腦子里,她的心就像歸鳥還巢,有了依靠。
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女人抬頭,余光瞥見腳上的鞋子,才返回換下。
勞斯萊斯在黑夜中穿行,男人手撐著腦袋閉目。
程驚。
霍霽川出聲,副駕駛上的人抬頭,視線和后視鏡里的眼神對上。
“霍總。”
“徐州回來了?讓他來見我。”
“是,霍總。”
說到徐州,程驚也許久沒見到他了。徐州自遠晟國際能獨當一面起他就常駐在F國分公司。平時都是在線上見面,要不然就是電話聯系。
大陸腹地南部,江城今晚的雨異常大。
青磚黑瓦的院墻將溫家老宅與街道巷子隔開,倒也不是偏安一隅遠離鬧市,但在這樣的夜晚里溫家也足夠清凈。
大門自動打開,黑色車子駛進大院,黑與黑融為一體,白凈的燈光打在雨水上,車子輪廓愈發明顯。
車子停下,司機疾步來到后門,頭頂的黑傘隔絕了雨水。車門被打開,男人躬身下車。
一身黑西裝,清雋的面容帶著隨和,男人長腿邁步往里走,司機將人送回后也不停留,驅車離開了。
傳說中的書香世家也會讓人生出窒息感,這是司機每每來時的感受。
“世清,回來了。”
大廳沙發座椅上的中年婦女叫著進門的男人。中年婦女一身復古式旗袍,明黃色的花紋披肩,一身華麗。但面色姣好的容顏終究是逃不過歲月的蹉跎。
此人是譚愛萍,現任溫家當家人溫榮譽的妻子。
“媽,還沒睡呢?”
溫世清將西裝脫下搭在手臂上,徑直坐在女人身邊。
譚愛萍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愈發慈愛。
溫世清成熟穩重前途無量,是他們溫家的驕傲。只是單身多年,再有一年就到了而立之年了,可身邊卻沒有一個異性,這著實讓他們著急啊。
“周末媽媽約了周家小姐,你替媽媽好好招待她吧。”
譚愛萍說得隱晦,可溫世清知道她的用意,當下很是無奈。溫世清抬手捏著眉頭緩解身上的疲憊感,當下便回絕了她的安排。
“媽,我很忙的,恐怕沒時間招待那位周小姐了。”
“還有,您就別白費心思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
“世清啊,怎么會是白費心思呢。難道你有喜歡的姑娘了?”
譚愛萍問著當下眼睛一亮,期待著溫世清的回答。
“你告訴媽媽那女孩人怎么樣,做什么工作的,家世和咱們家相差遠嗎?”
譚愛萍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并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兒子的異樣。
媽。
溫世清打斷了譚愛萍的喋喋不休。
“家世就這么重要嗎?”
“那當然了,不然你爸爸和奶奶是不會同意她進門的。”
不僅老太太不同意,恐怕也很難得到溫家這些人的認可,要不然當年的溫蘭竹也不會……
“世清,你已經快到而立之年了,不再是初出茅廬的男孩了,愛情這個東西有最好,沒有也不要緊的,并非世上的哪對夫妻都是愛著對方的,并不都要靠愛情過活。”
譚愛萍苦口婆心地勸著自己的兒子,她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但這個社會的規則就是這樣。
“媽,我累了,先上樓了。”
男人說著便起身上樓,任譚愛萍在身后如何講說也不回頭。
溫世清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譚愛萍讓他去相親了,每每家里人談起他的終身大事,那種無力感便會蔓延全身。
雨水有力地敲打在窗面上,而后失去了原有的形狀沿著白凈的玻璃滑落。溫世清立于窗前,窗外是一片沉寂,他的靈魂也沉寂在往事的記憶里。
“我不會再回來了。”
女孩的聲音堅定決絕,那一刻仿佛掉進了深淵。
院墻上盛放的薔薇花零落一地,花枝隨風搖曳、岌岌可危,和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砰’
遠山的驚雷扯回了溫世清的游神,他轉身進入浴室,身后的窗簾緩緩閉合,隔絕了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