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的格局和其他樓層不一樣,每間房屋的面積都要更大,是專門用來安置廠里的一些骨干,他們中有些是從外地遷來的一家三口。但是后來那一整層的墻體都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滲水發(fā)霉,怎么修也修不好,再加上廠子拆遷,就把五層直接封死廢棄掉了。”
“那我明白了,看來是防水沒做好啊。”李居默假裝感嘆道,他見已經(jīng)跟劉老頭聊了許多,老爺子也樂意回答,于是假裝無心的問道:
“劉叔,我聽說原來這里好像發(fā)生過兇案啊,你知道咋回事不?”
沒曾想李居默剛說出“兇案”兩個字,劉老頭猛地停下了腳步,他能感覺到老人的身體在此刻變得僵硬起來。
李居默沒預(yù)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一時間也愣在原地。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持續(xù)多久,劉老頭重新向前走,只是這次他的腿腳看起來沒那么有力了。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記不清了。”劉老頭含混的說道,敷衍的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情緒。
李居默立刻識相的岔開了話題,說了些最近的新聞。
話說著兩人已經(jīng)走到小廣場的盡頭,那里有一棟類似車庫模樣的白色小房子,被一扇棕色的大鐵門牢牢鎖住。
劉老頭放下工具箱,打開鐵門上另外鎖著的一扇小門。
小白房里面一片漆黑,李居默只能依稀看到緊挨著大門的位置擺著一些摞起來的桌椅板凳。
劉老頭一只腳跨進(jìn)小門里,接過李居默身上扛著的梯子,靠在里面的墻上,把工具箱都抬了進(jìn)去,放完工具,劉老頭又把小門重新鎖好,對李居默說:
“小呂,今天就到這吧,你辛苦了。”
李居默想了想明天的安排,他還有些事要調(diào)查清楚,于是跟劉老頭說:“好的,劉叔,明天上午我要去管理處開會,我明天下午再來。”
“沒事,明天不用來了,你忙你的。”劉老頭點了點頭,并沒有多問什么。
李居默離開小廣場時,回過頭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白色小屋,他清楚地回憶起剛剛在劉老頭打開小門的時候,從里面?zhèn)鱽砹艘还傻难任叮膊淮_定自己是否把血腥味和門上的鐵銹味搞混了,只能等劉老頭再次打開鐵門的時候才能一探究竟。
李居默沿著中午來時的路線往回走,路過熙鐵渠時,他在岸邊的長椅上又看到那個朋克打扮的男生,他的身邊坐著一個眼睛紅腫的女生,李居默回想起那時宿舍里傳出的另一個聲音。
眼睛哭腫的女孩表情呆滯的望著水面,嘴里好像在嘟囔著什么。
李居默不想繼續(xù)看熱鬧,免得一不小心惹上那個朋克男,他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走向?qū)Π丁?
——
李居默找到段煜茗的時候,天已經(jīng)要完全黑了。
段煜茗此刻正躺在車?yán)锎蝽铮罹幽昧饲么皯簦琶偷刈似饋怼?
“李老師,你怎么這副打扮?”段煜茗搖下車窗,見李居默穿著臟兮兮的藍(lán)色工作服,睡眼惺忪的問道。
李居默脫下身上的外套扔進(jìn)后備箱里,回到副駕駛上,重新?lián)Q了另一件干凈的外衣。
“今天出了點小情況,你的采訪怎么樣啊?”李居默并沒有詳細(xì)說自己做了半天維修工的事,他靠在座椅上只覺得滿身疲憊,恨不得直接睡著,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消耗這么多體力了。
“我按照您說的,堵在這里隨機(jī)采訪,這中間也采訪到幾個自稱是白馬劇團(tuán)的人,都是沒說幾句就離開了,基本沒給我提問的機(jī)會。其他劇團(tuán)的人倒是采訪了不少,但沒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把今天的素材都拷出來了。”段煜茗拍了拍手里的硬盤,將自己一天的采訪粗略的報告一遍。
李居默對于采訪的結(jié)果并不意外,劇團(tuán)里畢竟出了丑聞,現(xiàn)在肯定是對媒體極為防備,看來想要直接去劇團(tuán)挖消息這條路基本行不通。
“但是,李老師,我倒是有個意外收獲,就是不知道您怎么看?”段煜茗揉了揉鼻子,顯得有些猶豫,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海報,交到李居默手上。
李居默打開車?yán)锏拈喿x燈,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密室逃脫的宣傳海報,而地址正是位于距離驚聞劇院不遠(yuǎn)處的一棟居民樓里。
“這個密室逃脫店的老板是白馬劇團(tuán)的股東之一,我今天采訪的時候正巧碰到有人在這附近發(fā)傳單,我就過去打聽了一下,聽說白馬劇團(tuán)里的一些演員會趁著休息時間去店里兼職做NPC賺些零花錢。”段煜茗邊解釋,邊在手機(jī)里翻出一個聊天群,店家會在里面不定時發(fā)布一些促銷和拼團(tuán)信息。
“白馬劇團(tuán)的股東啊,那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話還未說完,李居默瞪大了眼睛。
因為當(dāng)他把海報翻到背面時,看到了那家店的名字。
正是「萬象」
—
“這家店的密室要怎么約?能不能查到最近的場次是什么時候?。“李居默目光沒有離開海報,他冷靜地問道。
段煜茗連忙拿起手機(jī)翻找,隨后說道:
“明天十一點有一個拼場,剛好缺三個人拼團(tuán),再早的時間都已經(jīng)滿員了。”
“就定這個,你直接交定金,別讓人搶走了。”李居默果斷說道。
“可是李老師我們只有兩個人啊,明天咱們電視臺有領(lǐng)導(dǎo)來視察,恐怕也沒人能抽開身跟我們?nèi)ァ!倍戊宪f著翻著明天的排班列表,看有沒有人明天上午休息。
這時一輛黑色的吉普車閃了閃車燈停在了他們的對面,段煜茗剛想下車去問個究竟,就被李居默攔了下來。
”沒事,是來接我的,這樣,小段,你今天先回家,明天直接在密室逃脫的店門口等我。“李居默說著熟練地把衣領(lǐng)翻起來,把拉鏈拉到頂,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李老師,可拼團(tuán)還差個人啊。“段煜茗揮了揮手機(jī),他發(fā)在實習(xí)生聊天群里的密室逃脫邀請,并沒有人回應(yīng)。
”你不用擔(dān)心,我應(yīng)該有一個合適的人選,路上開車注意安全。“李居默說完便打開那輛黑色吉普的副駕駛車門。
—
后視鏡下掛著一枚黑色的玉牌,雕著兩條左右對稱的魚,在濃墨色的細(xì)膩光澤中靈動而神秘。
李居默系好安全帶,用一旁儲物盒里的濕巾使勁地擦了擦手,
”你還是那么潔癖。“
駕駛位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后視鏡,像多年未見的好友那般熟絡(luò)的語氣說。
李居默抬頭瞄了一眼車?yán)镆粔m不染的真皮內(nèi)飾,稍顯冷默的回應(yīng):“比起現(xiàn)在的你,我可算不上潔癖。“
“都是交給徒弟打理,他們都挺勤快。臺長不也把段煜茗交給你帶,我見過那個小伙子,人不錯,你感覺怎么樣?“
快速公路兩旁連續(xù)不斷閃過的路燈透過玻璃,將車內(nèi)的面孔像走馬燈似的照亮又熄滅。
駕駛黑色吉普車的,正是李居默那天在電視臺最不想見到的人-邵志輝.
“我不是他師傅,他師傅還在住院,我們也只是暫時搭檔。”李居默抬起頭,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去看邵志輝一眼。
明滅之間,李居默的臉上沒有任何能夠察覺到的情緒,他更像是披了一層明暗的面具。
“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能夠再回來。”邵志輝用左手扶了扶眼鏡,食指上戴著一枚黑色戒指,看起來和后視鏡下的吊墜是同一材質(zhì)。
“我只是被臨時雇傭,并不是正是編制,戲劇節(jié)結(jié)束后,就不需要我了。“李居默冷淡的回復(fù)道,看起來似乎并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邵志輝像沒有發(fā)覺到李居默語氣的變化,反而繼續(xù)夸贊到。
“憑你的能力,如果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