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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來了

  • 電子生涯
  • 范含
  • 5879字
  • 2004-08-05 22:49:00

熱,真熱!

范含水淋淋的進門,脫下來的衣服掉到地板上都是“啪”的一聲。脫鞋的時候發現,連鞋都濕透了。

現在已經開始數伏,不比從前。就是上個月,只要不被太陽曬到,只要老老實實待著不動,就不出汗。可是眼下,濕度已經超過百分之百,汗珠就在皮膚和衣服之間滾來滾去,說什么也不消失。

幸好家里有空調。

洗澡之前先把筆記本電腦從包里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打開。

范含有三臺電腦。

一個是2000年買的臺式機,已經垂垂老矣,現在就是整天開著上網下載東西,反正ADSL包月不用白不用。

范含有個毛病,在網上看見什么東西都想下載,音樂電影軟件游戲,除了實在不感興趣的東西,基本上都要“鏡像”下來。還經常滿世界找免費或收費的FTP站點。

機子上掛了一個CD刻錄機,一個DVD刻錄機,供備份用。

CD刻錄機是2002年買的,還是當時最快的16速。到了去年已經刻了兩千多張盤,按理說早應該陽壽已盡,至少也得是個耄耋之年。還好,機器沒壞,刻出來的盤也很少壞,就是刻錄的速度越來越慢,現在只有4x了。

隨著家里積累的光盤包越來越多,該考慮擴容提速了。去年十一長假終于下定決心,買了DVD刻錄機,Sony的Dual,加減通吃的那種,要價兩千三。本以為可以一勞永逸解決問題,沒想到到現在又是一千多張DVD刻出去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咳……

一個是Sony的筆記本,VAIO PCG-SRX55TC,也是范含最常用的,成天背著上班下班。P3-900,還行,還能將就著用。就是OEM的是Windows XP Home版,這個讓范含很不爽。Home版的WInXP沒有以IIS為首的許多組件,沒這些好多服務開不了,好多軟件裝不上。程序員么,Visual SourceSafe不能用,煩不煩?網絡應用本地還沒法開發,煩不煩?

最后一臺就是蘋果的iBook G4筆記本,俗稱“小白”的12寸屏幕那種。這個是因為一時沖動才買的。因為“個人電腦”只有PC和Apple Macintosh兩種。

2000年前,蘋果的操作系統是在不值一提,所謂的“協作式多任務”也就是微軟的Windows3.x的水平。直到Mac OS X推出,采用了BSD版的Unix內核(號稱Darwin),重新寫了大部分內容,這才像話。這一步號稱蘋果歷史上最重要的決策,是蘋果的發展的轉折點什么的。只不過相同的一步,人家微軟在1995年推出Windows95的時候就跨過去了(之前雖然有WindowsNT,但是并沒有放棄Win3.x,到了Win95才算是徹底轉向“搶占式多任務全32位操作系統”)。

不管怎么樣,進入二十一世紀,蘋果機才重新讓人有了購買yu望。iBook是蘋果筆記本電腦中低檔的一代,高檔的是PowerBook。范含之所以等到2004年元旦才買,就是為了等到采用G4處理器的iBook上市。以前只有PowerBook用G4,iBook只用G3。另外就是新版蘋果操作系統Mac OS X 10.3 Panther里的二維圖形加速引擎對于G4有了很大優化,對G3幾乎沒有什么效果。

總之,買了。買回來之后,狂找了一堆本來就很罕見的蘋果機上的軟件,幾乎所有能找到的都裝上去了,著實折騰了幾天。后來一有空就打開Xcode(蘋果系統自帶的開發工具)練練Cocoa(Mac OS X的圖形用戶界面開發框架,區別于傳統Mac OS的Classic框架以及用作過渡的Carbon框架)編程,別的倒沒干什么。

把空調開到最大,范含去洗澡。

這會兒外邊開始烏云密布——最近雨水較多,動不動哪個立交橋下沒準就淹過一輛小轎車。

等到范含洗完出來的的時候,已經是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三臺電腦都在運行屏幕保護程序。

喀嚓一個炸雷,范含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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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含一睜眼就看見白色的天花板,一吸氣就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身上穿的是條紋睡衣,白床單白被褥。典型的醫院特征,范含想,就像三流小說描寫的那樣。“你現在呆在一間病房里,這里明顯的出口是‘Out’……”如果半空中聽見有個聲音這么說話的話,可以肯定這是個文字MUD游戲。

現在還能笑出來,看來自己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范含仔細的回憶昏迷前的事,好像剛洗完澡就光著屁股被雷劈了……好像是這樣……哈!沒死掉真是命大!

再看看周圍,這間病房給人的感覺……老!不是舊——實際上所有的擺設看起來都是七八成新的——而是老,款式顯得很老,給人一種發黃的照片、大喇叭唱片機,黑白電影那樣的感覺。這是什么地方的醫院?診所?衛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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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開了,進來一人——護士?女的?老外?

“@#$%&*……”那女人說。

英語?

“請您……呃……說慢一點”,范含用結結巴巴的英語說。

“醒了?你?”女人說,“身體檢查情況沒什么問題,過一會斯內克先生會來,有些問題需要你回答一下。”

“請問……呃……這是哪里?我怎么到這里來的?”

“洛杉磯,你是被斯內克先生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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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含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來到洛杉磯的,再說,看這里的條件,美國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不怎么樣嘛。

算了,不管他。范含下地,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趟,身體確實沒什么問題。

過了很久也沒見人來,范含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也不愿意出去。看見床頭柜上有一份報紙,就順手拿起來。

大部分單詞都懂,大部分句子都不懂。這就是真正的英語嗎?范含苦笑,看來在國內學的英語材料大部分都是國人寫的吧,至少也是國人按照自己的眼光從國外資料里面選的。這么學真是事倍功半。等等……發行日期是……196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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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見著人來了,一個矮胖禿頂的白人,穿一身舊西服,上裝并不長,剛過腰帶,確實像六十年代的風格。

“你好,我是移民局的斯內克。”

“請您……呃……說慢一點”,范含故意結結巴巴的說,本來英語不好,雖然這句話聽懂了,可誰知道以后怎么樣呢,自己沒這個本事最好就不要裝大頭蒜。

“我是斯內克,受雇于美國移民局,你好”,這次是一字一頓地說,沒用縮寫略稱。

“你好”

“你的名字,還有你怎么到這里來的?”

“含,含·范。”范含說,“你可以直接叫我‘范含’,我會更習慣一些。”

“亞洲人?”斯內克說,“你怎么到這里來的?”

“用看的就知道我是亞洲人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美國的。你先告訴我我怎么到醫院來的。”范含回答,“為什么你們就那么拿得準我不是美國公民?我見的第一個人是護士,第二個就是移民局的人。”

“我們在海岸逮捕一幫偷渡者的時候,發現你在他們中間,昏迷不醒。”斯內克說,“真正的昏迷,簡單的急救之后就送到這里來。我們對付裝死可是很有經驗,哼!”

“哦?這么說來我還得謝謝你了。”范含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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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斯內克除了范含是一個“Chinese”之外什么也問不出來,回答一概是“不知道”或“聽不懂你說什么”。范含自己絲毫不露口風,從斯內克嘴里倒是了解不少東西,不過本來人家就是正經的政府人員,理直氣壯的開展工作,說出來的也沒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原來是自己的體格幫了大忙,范含本來正奇怪為什么這幫人對一個偷渡者如此客氣呢。聽說其他人都是跟半扇豬肉一樣扔上籠車運到監獄,搬運的動作熟練得就像裝卸工人。

范含26歲,身高將近180,不胖不瘦,沒病沒災,上學期間經常打籃球踢足球,雖然水平不算出色,至少外表看起來還像那么回事。以范含的這種情況,在21世紀的中國大城市里面應該普普通通。前一陣還看到說北京高考體檢男生平均身高177呢。只要營養跟得上,中國人并不是天生的東亞病夫。

不過現在是1966年,日本韓國朝鮮正在“撫平戰爭創傷”,別提東南亞了。就是美國人自己,這種“富態”樣子的也不多。自己光溜溜躺在那群骨瘦如柴的偷渡者中間相當顯眼,加上別人都說“沒見過”,“不認識”,“不是一伙的”,這幫美國人當然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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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斯內克又來了,還帶了一個小個子黃種人。

“你用漢語問他吧”,斯內克對那個人說。

“@#$%&*……?”那個人問。

“你丫說的是漢語么?”范含用帶有BJ口音的漢語普通話問。

“我不會說國語。”那個人用英語對斯內克說。

“什么是國語?”斯內克問。

“標準漢語”,我替那個人回答。

然后三人用緩慢的英語互相寒暄了一陣,斯內克他們倆告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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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斯內克又來了,帶了另外一個小個子黃種人。這一次說的就是“國語”了。

范含已經想通了。真要實話實說“洗澡時候讓雷給劈著了”,穿越了時空……估計會被送到精神病院……還不如蹲監獄呢。再說,反正現在人生地不熟,就算出去也什么都干不了,也就不琢磨什么借口,說詞之類的,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不想說的就說“不知道”吧。不過,打死也不能承認來自BJ,否則不知道后果會怎么樣。

整整一天真是“談笑風生”啊,中午共進午餐的時候,連服務員都以為是三個老朋友好久沒見。能用漢語交談真是太好了,范含把北京人的天賦發揮的淋漓盡致,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病房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吃完晚飯,打足飽嗝之后,斯內克他們倆告辭走人,今天還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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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

“還是不行,那家伙極為狡猾。”斯內克回答,“什么都問不出來,無論如何旁敲側擊都不行,設計好的對話圈套都用上了,可他根本就不上當。”

“也許他真的不知道。”

“怎么會?無論從什么角度看,他都極為可疑。”斯內克搖頭,“這幾天我們仔細的分析了他的情況,越想越覺得奇怪。”

“哦?”

“首先,他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極為健康,甚至比我們這些人都健康。”斯內克說,“除了右小腿有骨折的痕跡之外,全身無病患。骨折估計是十歲以前發生的,治愈良好。另外,左上臂有出痘的痕跡。”

“出痘?!”

“是,不是土法種痘,而是專業級的天花疫苗注射,傷口極小,時間估計也在十歲以前。”

“那就是四十年代……”

“那會我們自己的情況都還沒這么好。”斯內克說,“要不是他是個亞洲人,要不是在海灘偷渡者人堆里發現,要不是他自己都承認不是美國公民,我甚至以為是什么大人物的親屬。”

“……”

“體格勻稱,看來經常鍛煉。”斯內克說,“不過應該不是重體力活或者軍事訓練,看不出擁有格斗技巧,也沒有常見的勞損。”

“中國人很神秘的,格斗的事情很難說,你看那個布魯斯·李(李小龍)……”

“和我一起的兩個中國人都是內行,他們說看不出來應該就是沒有。”斯內克反駁,“中國功夫畢竟不是魔法,肯定是需要長期大量練習的。”

“嗯,繼續。”

“據我們分析應該是休閑之類的運動,”斯內克說,“用來消磨時間鍛煉身體的那種。”

“釣魚?”

“好像不是,那是鍛煉耐心的。”

“騎馬?”

“好像還不是,那是鍛煉屁股的。”

“高爾夫?”

“好像也不是,那是鍛煉錢包的。”

“游泳?”

“這就不知道了,偷渡的怎么能不會游泳呢?”

“不是說他是被其他偷渡者拖上海灘的么?”

“他連嘴里都沒有海水,不是因為窒息而昏迷的。”

“因為什么?”

“沒檢查出來,”斯內克說,“醫生說就像睡著了一樣,睡得很沉,吵不醒的那種。”

“睡著的時候被人扔下海?”

“這就不知道了,偷渡船早就沒影了,那片海區連塊木板都沒有。”

“……繼續,你說是什么運動?”

“不會留下明顯特征的運動,比如球類。”

“網球?”

“他肩膀并不粗壯。”

“保齡球?”

“他手腕并不粗壯。”

“橄欖球?”

“他脖子并不粗壯。”

“……”

“也許是籃球什么的,”斯內克見到上司要發飚,趕緊圓場,“總之我們不知道。”

“嗯,這是‘首先’,其次呢?”明顯壓著火問。

“其次,這家伙說話很可疑,”斯內克說,“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

“聽你說他的英語不好?”

“對,他自稱英語不好,總是讓我們說慢點,”斯內克說,“也許是裝的。”

“裝這個有什么用?又不是裝完全不懂!”

“是,是,您說得對,他的英語確實不好。”

“……”

“后來我找了中國人一起去,發現他不懂廣東話——也許是裝的,也許不是——說標準漢語確實非常流利。”

“噢。”

“看來他有足夠的準備自稱是中國人。”

“為什么不是從小在中國長大?”

“這個,除非是被中國父母收養,從小接受中國父母的教育——”斯內克解釋,“否則隨便那個中國人都能看出區別來。”

“……”

“他自稱中國人,表現得也像個中國人,和我一起去的兩個中國人也認為他是個中國人,我雖然懷疑它不是個中國人,但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青筋暴露狀)

“這家伙非常健談,如果不是需要翻譯,估計我們一整天都插不上嘴。”斯內克趕緊說,“談話內容極為廣泛,只要我們稍微提到一點什么,立刻就能就題發揮,長篇大論的說下去。”

“就是說,你們本來是去詢問的,結果反而成了聽他的演講。”

“是啊……真是令人愉快的談話啊~~~,”斯內克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很久沒有這么痛快的聊天了……”

“嘿!嘿!”

“啊……我們并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斯內克趕緊把臉一板,用手指向辦公桌上一份厚厚的材料,“對話記錄在這里。”

“分析結果呢?”

“很重的BJ口音,他自己也并不掩飾這一點。”

“你在暗示他來自共產黨中國?”

“不敢肯定,在臺灣也有許多人有BJ口音,海外也有不少。共產黨推廣的標準漢語和國民黨一樣,都是BJ口音為主。”

“那從說話的方式來看,能不能估計一下生活的地域?”

“呃……不能,很遺憾。”斯內科搖頭,“遣詞造句根本和現有的中文資料——口頭的和文字的——關系不大,兩岸的常用口氣都沒有出現。”

“哦?這倒是奇怪。”

“看起來就像是隱居生活了幾十年,完全沒有受到當代政治的影響。”

“……”

“看來這家伙肯定是個語言學的專家,水平不低,至少比我們這里的中文專家要高。”斯內克說,“而且態度非常自然,就象日常生活中的對話一樣。”

“……”

“按理說,無論誰到了這種情況下都不會不漏破綻的談笑自若。可他對待我們就跟對待去探病的朋友一樣,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有幾次我都產生錯覺,真以為他是朋友,不是調查對象。”

“……”

“看來這家伙還是個心理學專家……”

“聽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這個人很可疑。”

“是啊,真的很可疑。”

“確實可疑。”

“太可疑了。”

“……好了,還有么?”

“暫時沒有了,要不要我過幾天再去一次?”

“不用了,估計去也沒有用……你查了失蹤的記錄了么?”

“沒有相吻合的,”斯內克說,“國內失蹤的亞洲人只占一小部分,都已經排除了。”

“就是說,不會是失去記憶的美國公民?”

“對!這一點可以保證!”斯內克肯定的說,“不過,外國公民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不管了,反正是亞洲人,在外國也不會是什么擔待不起的大人物。”

“是啊是啊。”

“明天就讓他出院吧,送到監獄和那幫偷渡者關在一起,看看會不會發生什么事。”

“OK!”斯內克高聲回答。

“對了,把你的報告給我,關于這個人的。”

斯內克猶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兩頁紙遞了過去。

第一頁上寫著簡況:

姓名:含·范(自稱,未確定)

性別:男(自稱,已確定)

年齡:26(自稱,未確定)

身高:5尺10寸

體重:180磅

剩下的許多欄目都是空白。

第二頁上寫著結論:

關于此人——

正如我們知道的,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我們知道我們應該知道。我們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那就是說,我們知道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但也有些事情我們都不知道,那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們就是不知道。

“這是什么?!”

斯內克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第零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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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關于天花疫苗,雖然1980年世界衛生組織就宣布消滅了天花,各國都停止接種。但是八幾年范含本人小時候(已經到了可以滿世界惹禍的年紀)還是打過針,發過幾天燒。現在的孩子當然是不接種了。

2,關于斯內克的報告,結論部分完全抄襲了美國國防部長拉斯姆菲爾德的著名發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呵呵,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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