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餉銀呢?”
李正的這句話顯然也出乎了汪氏的預料,尤其是最后一句。
汪氏先是一愣,接著不受控制的噗嗤一聲直接笑了出來,直接導致伸向李正的湯勺向上移動了不到半寸。
結果,湯勺直接砸到了李正的鼻子上,一勺子藥穩穩當當被李正的腦袋接收,一點都沒浪費。
猝不及防之下,李正不能的一陣掙扎,結果掙扎的一瞬間,渾身的傷口再次被扯動。
整整一刻鐘之后,李正無力的躺在床上,時不時還抽搐一下,呻吟一聲,這樣子,要多慘有多慘。
再次坐在了李正的身邊之后,李正也從汪氏的口中明白了自己問題的答案。
以李正的已經去世的便宜老爹留下的人脈和關系,李正未來可以選擇的道路其實有兩條。
第一,從軍,這樣可以進入京師的團營,得到撫寧候朱永的照顧。
第二,則是進入錦衣衛親軍,走緹騎、番子的路線。
嬌生慣養的李正對此不感興趣,汪氏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然后詢問了自己的弟弟。
然后,依靠萬貴妃已經升任御馬監提督太監的汪直,毫不猶豫的派人去了北鎮撫司,把李正的名字補充到了北鎮撫司的名冊之中。
從母親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屬于北鎮撫司直屬的錦衣衛之后,李正不得不將自己對舅舅汪直的評價再提高了一層。
同樣是錦衣衛,隸屬上卻有南鎮和北鎮之分,在職權和影響力方面更是有天壤之別。
只有北鎮撫司所屬才是真正的讓人望而生畏的緹騎。
就比如“加錢居士”的師弟靳一川,就是北鎮撫司所屬!
當然,讓文官們望而生畏的昭獄,同樣在北鎮撫司的掌管之中。
原版的李正對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對自家便宜親爹李瑞到底屬于哪一部分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然而,原版的李正不知道,不代表現在的李正推測不出來。
但是根據李正的記憶,自家的便宜親爹京營轉入親軍,是受到撫寧候朱永的照顧去養老的。
朱永是軍中的大佬,朱永要安排人去養老,指揮使、僉事、同知、鎮撫等錦衣衛大佬們大概率會給他一個面子。
錦衣衛要養的人很多,不差李瑞這樣一個閑人,賣朱永一個面子不是壞事。
但是,這種影響力注定是有限的。
如果朱永可以隨意在北鎮撫司,這種大明最核心的特務機關安插人手,那么在紫禁城的朱見深同學就沒有心思跟萬貴妃不斷的學習新姿勢,嘗試新套路了。
所以說,自家的便宜親爹肯定是屬于南鎮。
自己成為錦衣衛的名義是繼承、補入,結果最后卻進入了北鎮撫司,而且還是那種掛空銜,吃空餉的。
要知道那時候朱見深同學還沒設置西廠,自己的舅舅也還不是大明的特務頭子!
舅舅這是想干嘛?
學周公,走閑棋,布冷子?
李正沒有詢問自家的娘親,這顯然不是母親能回答的了的!
既然母親解答不了,那就只能讓舅舅自己來了,這位舅舅確實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厲害,但是李正也并非一無是處,畢竟他的靈魂來自幾百年之后。
這也就意味著他知道成化朝乃至大明的整體走向,信息的不對等本身就是一筆無法衡量的財富。
從剛剛獲得的信息看,舅舅汪直的想法絕對不簡單,而李正也有屬于自己的考量。
這兩者,能相互配合最好,不能配合最好也不要相互影響……
李正不知道汪氏為什么今天沒有如同記憶中那樣對自己千依百順,不過說服這位溺愛自己的娘親的這難度不大,李正需要的只是一個說服娘親汪氏的由頭。
畢竟,李正前世的經驗的記憶還在,說到盯梢、造謠、編故事誰能比無良記者更專業?
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一個小小的細節閃現,如果原本李正的記憶沒錯,跟項經一起的那個人他見過,而且還起過沖突,當時的李正仗著地頭蛇,狠狠的收拾了對方一頓。
而是,現在想想,自己和項經無冤無仇,那家伙會下死手……
“娘,剛才費家小姐走了之后,我想……孩兒有一種預感,那個家伙的身份可能對舅舅有大用!所以……”
一刻鐘之后,將身后的丫鬟招來,在丫鬟的耳畔耳語幾句,很快,丫鬟推門而出,而汪氏則繼續照料李正。
一刻鐘之后,將身后的丫鬟招來,在丫鬟的耳畔耳語幾句,很快,丫鬟推門而出,而汪氏則繼續照料李正。
……………………
事實上,汪氏托人入宮傳信的時候,靈濟宮前西廠的衙門里,
六七名身穿皂服的西廠吏員手持文牘,正不停的穿梭。
七八名頭戴三山冠的書吏低著頭,在不停的書寫。
十幾名身穿飛魚服,腰間繡春刀的西廠小旗、校尉也不停的進進出出。
整整一排西廠的精英骨干,一字排開的站在汪直的面前,瑟瑟發抖。
可以說整個西廠的衙署之內,都沉浸在了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壓抑之中。
而能夠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御馬監提督、西廠首領太監汪直正手持一份文牘,臉色陰沉的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說實話,此時此刻,汪直的心情和他的臉色一樣的陰沉。
正如汪直所預計的一樣,在西廠剛剛設立的微妙時刻,李正和項經意外的沖突就如同從空中落入水面的巨石一樣,帶起了巨大的浪花,帶來無數的漣漪。
然而這浪,著實大了一點,引動的波濤、泛起的漣漪也遠遠超出了汪直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