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坐或者久蹲之后，猛然起身，確實很容易因為腦供血不足，或者顱內血壓升高的狀況。

對于普通人來說，頂多就是出現暫時的眩暈，很快就會恢復正常，最嚴重的情況也就是因為眩暈重心不穩，磕破皮什么的。

但是，對于高血壓人群來說，這種行為就很要命了。

腦供血不足那就是血管阻塞，顱內血壓升高就是血管破裂，無論哪一種情況那都是相當致命的。

運氣好了，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運氣不好的……

當然了，對于這兩種情況，現代醫學有個專有名稱，叫做腦卒中，當然，還有一個更通俗的說法——中風！

汪直雖然是自己的舅舅，但是比自家大不了幾歲，否則成化元年就直接砍頭而不是切了送進宮了。

事實上，這位舅舅，滿打滿算二十出頭，身材也不是那種大肚子的三高體型，按道理來說，無論是年齡還是身材，跟高血壓完全掛不上鉤的。

更重要的是，最后一個問題之前，兩人一直在對視，汪直雙眼的狀態簡直太好了。

那可是三四息的時間，按照一個呼吸三秒計算，那就是至少十秒的時間啊！

一個猛然起身之后，雙眼血紅了，然后整整十秒鐘完全不動，

但凡汪直的眼睛中之前有一點血絲，或者有揉眼睛，瞇眼等其他的癥狀，再或者這十秒鐘稍微動一動，哪怕稍微動動手指，眨眨眼睛，或者咳嗽一聲，李正都不會往血壓上聯想……

這樣的年紀，這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給李正十個腦袋也絕對不會往這個方向去考慮的。

在這種情況下，看著雙眼通紅瞪著自己的汪直，李正是欲哭無淚啊，汪直可是他最大的靠山，某種意義上也是他穿越的最大金手指！

早知道這么坑爹，自己還瞎琢磨什么，老老實實按照汪直的安排，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算了。

反正，舅舅汪直現在也還是上升期，自己跟著他混，也能逍遙一段時間，就憑借李正的腦子，未必就不能找到一條路子。

就算找不到好的路子，也沒事關系。

大明的天下大的很，距離野豬皮殺進來也還有百十年。

借助舅舅汪直這個大靠山，找個機會狠狠的撈一筆。

然后帶著費妍，帶著娘親汪氏，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再生他十個八個的孩子，不也是一種幸福么。

坑爹的是，明知道汪直的狀況不太好，但是自己偏偏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想干點什么都干不了，揍自己的還就是眼前這個紅著眼，疑似高血壓，腦中風前兆的舅舅。

更坑爹的是，兩人交流之后，汪直把幾個親信全都趕了出去，還專門囑咐，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放進來，結果就是自己現在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知道應該盡快的走出去，但是，偏偏就越悲觀，越想，越想，越悲觀，然后就在這個圈里繞不出去了。

在極度悲觀的情況下，李正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面容也變得扭曲，在思緒徹底不受控制的情況下，在疼痛的驅使下，遍體鱗傷的身體也在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就在李正懷疑自家舅舅因為自己的一個問題，被自己氣的中風的時候，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突然傳入了李正的耳中。

“咦！”

聽到聲音，正走在自我懷疑，自我批評，自我毀滅道路上的李正猛然抬頭，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汪直依舊穩穩的站在座椅之前，血紅的眼睛依舊盯著看著自己，雙手依舊攙扶在椅子的扶手上，神情依舊是那樣的冰冷，氣質依舊是那樣的陰柔……

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帶著疑惑？

李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但是這充滿疑惑的眼神卻清晰的映射在了李正的眼中，最終將信息傳出到了李正的大腦中。

瞪大眼睛，確定出聲的是汪直之后，李正盯著汪直的眼睛，嘗試下的開口道。

“舅舅？”

似乎是感覺不妥，李正又補充了一句。

“你沒事吧！”

聽到這參雜著不安、疑惑、恐懼、期望等多重情緒的聲音，汪直的眉頭深深的皺起，額頭之上甚至都升起了淡淡的紋路，眼神更是已經被疑惑充斥。

在疑惑的趨勢之下，在椅子前站立了整整五息的汪直開始邁步走向窗前，一邊走還一邊說著。

“不應該啊！”

看到汪直向前邁步的一瞬間，剛剛從自責、后悔、絕望中擺脫出來的李正幾乎喜極而泣。

回神的一瞬間，李正迅速瞪大眼睛盯住了汪直，然后從上到下開啟了掃描的模式。

雙眼還是血紅，那顏色跟兔子已經有一拼了，李正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布滿了血色。

眼睛還瞪著，但是已經不是那種怒目圓睜了，眼眶的周圍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紅腫跡象。

太陽穴周圍的幾根血管明顯的微微凸起，面部的肌肉還在微微抽動。

但是，面部和五官依舊正常，沒有什么嘴歪眼斜的表現。

行進的時候，步伐有力，重心平穩，沒有蹣跚和歪倒的跡象。

說話不多，邏輯上沒法判斷，但是吐字清晰。

李正敢確定，自家的舅舅的血壓絕對是飆升了一波，但是顯然沒有自己所擔心的那么悲觀。

不知道為什么這么長時間紋絲不動，但是一切終歸沒事就好！

至于這血壓的問題，以后還要再觀察一下，順便可以問問自家的娘親，問問家里有沒有長輩是因為中風去世的，如果沒有最好，如果有的話……

李正觀察汪直的時候，汪直已經邁步走到了李正的床前，雙手自然的壓在床邊，身體前傾，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自己。

被這滲人的眼睛盯著，李正一陣頭皮發麻，于是借著剛才汪直自己說的話，隨口問了一句。

“舅舅，你說的什么不應該啊！”

正在低頭檢查李正的傷勢和恢復情況的汪直也沒有在李正的反應，同樣是隨口應答道。

“昨天我確實下手挺重，但是也還留了分寸，你娘說已經給你用過藥了，按道理來說，雖然不能動，但是不應該疼到這個程度啊？”

“額……”

李正汗然，怪不得汪直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這么怪，這烏龍鬧的……

不過，這也就代表自己的判斷沒錯，汪直對自己狠是很，但是關心也是真的關心，自己判斷的底線沒有問題。

還沒等李正好好的感慨一番，汪直用一種李正看不懂的眼神看向了李正，心虛的李正沒敢多說話。

結果這一看就是好幾息的時間，直到看的李正都發毛了，汪直才緩緩的把目光移開，然后自言自語的說道。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