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石橋靈貓懲惡婦
- 匿界之被尋回的太陽印
- 雷森的視界
- 8006字
- 2023-03-15 21:46:28
“媽啦!媽啦!”橋南鍋盔店的大兒子呼喊著。
“媽啦!媽啦!”橋南鍋盔店的二兒子呼喊著。
正如瘦高男子崇華默道所說的“快死了”一樣,橋南鍋盔店的老板娘癱倒在自己大兒子的臂彎里,她張著嘴,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很困難的一邊呼吸一邊說著什么,他的手向上胡亂的抓著,似乎是拼著全部的力氣想要抓住什么。
“您說什么,慢點,別著急!”大兒子一邊問一邊將耳朵湊近自己母親的嘴邊,二兒子也停止了呼喊,把耳朵湊上去,就聽那娘兒們斷斷續續的說:“救,我,快,救救,我,求求,他們!”
錦繡鎮節和若水雅音雖然也懂些類似的語言性咒術,但不需要對方的名字只隨口一說就能到這樣的地步,雖也猜測這個自稱崇華默道的瘦高男子很可能是真言宗的弟子,但這么年輕就能達到如此境界,錦繡鎮節很震驚,若水雅音更覺得望塵莫及,然而如此典型的臨床表現必要把握機會的看個真切,于是錦繡鎮節起身走到近前,若水雅音和一眾考生也跟在了后面。
橋南鍋盔店的大兒子是去年春天結的婚,那大兒媳婦夏天又生的二胎,還在坐月子,二兒媳婦雖沒過門,也每天都吃住在這里,妯娌倆聽見前頭吵吵嚷嚷,就抱著孩子出來看熱鬧,撩開門簾的時候妯娌倆都被嚇了一跳,大兒媳婦抱著孩子最先哭喊起來:“哎呀!媽啦!你這是……”
就聽“啪!”的一聲響,大兒子甩了自己媳婦一記響亮的耳光,呵斥道:“滾回去!”
二兒媳婦的哭喊聲剛到嘴邊,就被大伯子的這記耳光嚇了回去,她立馬轉身,跑回店里去,那大兒媳婦被打懵了,抱著孩子跌跌撞撞的也回店里,臨撩門簾還不忘摸摸自己的臉回頭看一眼,確定剛才被抽耳光是真的。
二兒子并沒有聽明白他母親嘴里說的什么,大兒子打媳婦耳光的動作更激發了他內心想要報仇拼命的欲望,看見錦繡鎮節過來,他抄起斧子就扔,卻沒成想,錦繡鎮節伸手一把就將斧子抓住了,而且是抓的斧子把。
崇華默道依舊原地背著手尅著手指甲,對二兒子說道:“人家過來幫忙救你媽,你還拿斧子砍人家,我剛才說她要死,你們卻笑的那么歡實,你們這一家子是不是缺點兒什么!”
大兒子眼見剛才扔在地下的菜刀被自己的弟弟抓起來,厲聲喝阻他道:“老二,住手!”
那二兒子就當根本沒聽見他哥哥的話,將手里的菜刀朝著崇華默道扔了過去。
崇華默道將手一揮,那菜刀立時停在了半空中,手再一揮,刀掉下地來,崇華默道開口說道:“你也……!”
橋南鍋盔店的大兒子很清楚自己以及全家的實力,若是掄胳膊賣力氣打架,他有妥妥的勝算,可是跟這樣法術高強的家伙過招,他卻沒有任何的希望,除了委曲求全再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他早已拿定了主意,二兒子的舉動將他逼到了刻不容緩的境地,他抱起自己的母親站起身來,抬腳照著二兒子膝蓋后面的腘窩踹去,二兒子立時就被踹跪下了,大兒子也跪了下來,說道:“我們一家有罪,還請各位大人各位上仙原諒,饒我媽啦一命!”
二兒子本身就氣急了眼,又被踹了一腳,回頭一看自己的大哥如此窩囊,就更加的氣急敗壞,他站起身來,對大兒子咆哮著:“老爺兒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丟命不丟臉,咱就跟他們拼了,大不了,來一個魚死網破?”說著話,就見他身體一弓,兩手放下地來,眼看著就要恢復真身,
那大兒子被自己的弟弟氣得沒有別的話可說,只是命令道:“你給我跪下!聽到沒有!”
原本崇華默道的后半截話是要說“要死了!”的,因為被鍋盔店大兒子的話打斷,此刻又拿定了最終對這一家的懲戒方案,臨時改成了:“不許動!”
大兒子因為崇華默道的話舒了一口氣,他看著自己的弟弟靜止在了半人半野牛真身的狀態,卻放下了心來,相對于母親要死了的樣子,不許動已經好很多了,崇華默道之后的話,更是讓大兒子驚喜不已。
“之前那個,就活過來吧!”崇華默道說。
大兒子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雙手停止了抓巴,呼吸也立時順暢了,就將他的頭抬高,腳放低,片刻的功夫,那老板娘愕愕怔怔的從他兒子身上下地站了起來。
“知錯了嗎?”崇華默道問的話很有王者的氣概。
“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過我吧!”橋南鍋盔店的老板娘趕緊跪下磕頭,剛才的瀕死狀態讓她的身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與絕望,她寧可做任何事也害怕再經歷一次。
“我們都知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們!”大兒子的話,“我們”兩個字發音很重,更是帶著替他弟弟認錯的意思。
“那就道歉吧!”崇華默道如此說。
“我道歉,我錯了,我眼瞎,得罪了您,我該死,我再也不敢了!橋南鍋盔店的老板娘磕的頭發披散開來,都有些神經了,大兒子心疼她,卻又沒有辦法。
“我們道歉,我們錯了,請原諒我們吧!”大兒子只言片語仍舊在強調著“我們”的字眼。
“好了,好了!把你媽扶起來吧!”崇華默道的話,雖然盡量讓語氣溫和,然而在他自己聽來,卻仍舊像是在下命令。
大兒子趕緊將自己的母親扶了起來,那娘兒們仍舊半神經狀態,額頭倒也沒磕破,大兒子喊了兩聲“家平”,剛被抽了嘴巴子的大兒媳婦就出來了,腫著半邊臉扶著婆婆回店里去了,那鍋盔店的老板娘臨撩門簾還不忘回頭又叨叨兩句,也都聽不清楚她說的什么,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進了店,大兒子以為事情完了,正尋思再說兩句好話讓崇華默道放了自己的弟弟,開口說道:“也求求您放了我弟弟,也讓他給您認個錯道個歉!”
“如果你們的歉應該道給誰都弄不明白,只能說是你們沒有好好反思自己的罪過,就怕如此的狀態,即使道對了歉,也多少是出于被逼無奈,未必是真心實意,形式上做戲的事沒有什么意義,還是說說你們愿意為此付出的代價吧!”崇華默道的話完全不搭大兒子的茬兒。
“代價?什么代價?”大兒子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小聲試探性的問道:“是要錢嗎?”
“錢的事,還要杏林臺的大人們說了算,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用他們給治療,雖然他們的醫術是全匿界最好的!”崇華默道搖了搖頭,想了一想,糾正之前的話,道:“或者我該問,你們愿意受到何等的懲罰更合適!”
大兒子雖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卻也感覺到不妙,心里惴惴不安且不解的問:“不是已經認錯了嗎?怎么還要受罰?”
“只是嘴上說說‘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有什么意思呢,只有心甘情愿的接受懲罰,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認錯!”崇華默道說。
“只有心甘情愿的接受懲罰,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認錯!這話說的,真是太精辟了!”棲霞芋艿大聲贊嘆著,又對素心和沃土說:“你有本嗎?我要記下來!”
“在桌子那邊有!”沃土很實誠的回答。
“他沒正行,你別理他!”素心說著,瞟了棲霞芋艿一眼,想起神木祿爵來,四處都沒有他的身影,正納悶他去哪里的時候,突然看見神木祿爵鬼鬼祟祟從角落里出來,嘴里正叨咕著什么,恰巧抬眼看過來,彼此的目光撞在一起,薊丘素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頭轉了回來,而神木祿爵走過來,又挨著他們站在一起看熱鬧。
大兒子不知道該如何接崇華默道的話,只是愣在那里。
“這樣吧!斷一條腿,你覺得怎樣?”崇華默道的話,說的好像斷一條腿就跟割一把韭菜似的稀松平常。
大兒子突然看見自己弟弟那個沒過門的媳婦帶著兩個金甌衛士過來了,心里立刻就有了些底氣,他趕緊低下頭去裝作并不知情的樣子,等兩個金甌衛士靠的稍微再近些以確保他們能聽清楚自己與那崇華默道的對話,似乎被逼無奈的很苦惱的語氣,問:“如果不斷腿呢?還有別的選擇嗎?”
“斷條胳膊也行!”崇華默道也確實沒看見那兩個金甌衛士。
“金甌衛士來了!”神木祿爵眼尖,他趕緊提示崇華默道。
崇華默道抬頭看了一眼,卻也并不在意。
村里街坊四鄰的關系連朋友套親戚的錯綜復雜,微妙且脆弱,可憐勢弱雖也時常被憐憫但更多會遭受欺辱,強勢蠻橫雖也遭恨但就有來給抬轎抱大腿的,所以橋南鍋盔店的老板娘倒下后,就有與鍋盔店一氣的街坊去駐鎮子的衛隊打了報告,金甌衛士之前聽到了杏林臺巡診隊伍到來的消息,就以為他家是和杏林臺的巡診隊伍鬧起來了,走到半路,才遇到了也去報告的鍋盔店二兒媳婦,得知他家被欺負的消息,兩個衛士倒也放心了,而且贊嘆這是老天開眼,雖然也想親眼目睹幸災樂禍一番,又擔心去的太快攪合了場面,有杏林臺的大人們在場也不至于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盡管那二兒媳婦幾番催促,兩個衛士仍舊走的不緊不慢,臨到了跟前,也不忘了先咳嗽兩聲,才跟杏林臺為首的錦繡鎮節彼此行禮致意,而后才四下打量一番,看見了白色繡服的太平氏,兩個衛士又再次行了禮,做完這些,其中相對年長的那個衛士才開口說道:“你家表嬸子來報告,說你家被欺負了,我起初還不信,誰能那么大膽子,敢欺負你們家,現在看倒是真的了!”
“我發現你們家好像不惹事就過不下去!”另外一個年輕些的衛士看著被定住的鍋盔店二兒子,拍了拍,說道:“我早就說,別那么跋扈,不就是牛精有股子蠻力氣嗎,非不聽,這回撞槍頭上了吧,活該!”
“您兩位要是這么說可就不對了,自從去年我爹被你們抓走之后,我家可是本本分分的,哪里敢惹什么事兒啊!我們這是鬧著玩兒的,倒是誰那么多事兒,把您二位給請了來!”大兒子并不在乎那兩個金甌衛士說什么,他所盤算的是,只要兩個衛士在場,那崇華默道就不能弄斷他的胳膊,最后也肯定得放了自己的弟弟,只是顧慮到崇華默道的高強法力,也不敢表現出強硬來,只是一味示弱想博些同情,轉過來接著之前的話茬兒,對崇華默道說:“我愿意斷一條胳膊,只是求您先放了我弟弟!”
“我說那個瘦高個,差不多得了啊,我們都來了,你也趕緊罷手吧!”年長些的衛士對崇華默道說。
“不許動的那個,你可以動了!”崇華默道說著,點了點頭。
話剛說完,鍋盔店的二兒子就恢復了自由,他慣性的變回了野牛的真身,大兒子怕他犯渾亂沖趕緊上去想要抱住他的牛頭,卻突然看見野牛真身的右前小腿上燃起了青色的火焰來,那火焰小小的,并不很猛烈,就像是從皮膚底下鉆出來的一樣,突然就那么燒了起來,仿佛那活生生的牛腿是曬干了的軟木頭。
“快下河,往河里跑!哞哞……”大兒子疾呼著,以至于慌忙間說出了野牛語。
野牛眼睛圓瞪著,發瘋似的發出一聲極盡痛苦的哀嚎,從橋頭與他家房墻根間躥下河沿邊的坡道,幾乎將前半個身子都泡在了河水里,痛徹骨髓的疼痛,那二兒子的野牛真身昏死過去。
大兒子是緊跟其后過去的,趕緊把他拖上岸來,然而那青色的火焰這時候才漸漸熄滅,留下一片焦黑的皮肉,看樣子倒也沒燒斷了腿。
崇華默道并沒看見野牛腿上的火焰,只是聞見燒皮毛的焦臭味兒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隨即將頭望向太平他們幾個的微微笑了笑,他的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很真誠很會心的笑,可在素心看來,卻很瘆得慌,便趕緊往后邊躲去。棲霞芋艿因為素心的動作才聯想到崇華默道的笑可能是對素心有意思,上前一步將素心擋在身后做出保護的架勢,沃土和云豹斑斕拔著脖子看那大兒子拖他弟弟的野牛真身,太平的表情默默的沒有什么反應,倒是神木祿爵摸了摸頭,報以誠摯的微笑。
“怎么個情況?”年長的衛士感覺到了情況不妙,跟到橋頭邊上。
“這……”年輕些的衛士語塞,專門跳下去看了一眼,又快速的飛回來,因為與前些日子收到的海捕青淵磯浩文書上描述青白色火焰相吻合,雖然沒多久衛隊里也收到了青淵磯浩被逮捕的通報,也接到了青淵磯浩被抓的通知,然而他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飛回來,劈頭就問崇華默道:“你叫什么名字?”
崇華默道知道他們抓不住自己,只是怕說了名字找他家去,被他母親知道了會擔心,所以他裝作沒聽見的不回應。
年輕的衛士掏出隨身的小本子準備記錄,激將法的問:“你是不敢說自己的名字嗎?”
崇華默道只好實話實說,道:“因為那火不是燒的,所以你們無法抓捕我,只是怕二位會為了所謂的完成任務,硬要窮追不舍的找到我家去,我媽知道了,會增加不必要的擔心!”
“那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年長的衛士也不聽他這辯解的話,掏出鐐銬來,與年輕的衛士一起將崇華默道的脖子手腳全都鎖住。
“你倒是沖我來啊,干嘛要對我弟弟下手!”那大兒子跑上橋頭來,聲音中充滿了憤恨。
崇華默道毫不畏懼,展開手來任憑他們上鎖具,泰然自若的解釋道:“第一,我說的斷條胳膊或者腿,一直都是在說你弟弟的,如果你愿意也挨回燒,我也能成全你,第二,那火不是我燒的,所以這些鎖具鎖不住我,第三,你最好還是求求杏林臺的大人們,買點藥治治傷,或許他還能站起來,然后就是要好自為之,如果不知收斂繼續為惡,下次,這懲戒不僅會落在你身上,連你的孩子也不能幸免!”崇華默道這句孩子不能幸免既為了震懾他,深層次的意思是父親不能做好榜樣,他家孩子也會一樣的不學好,因為孔夫子那句“不知其子視其父”有絕大多數的適用性。
“你……”大兒子因為對方提及孩子,被刺激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周圍一個圍觀的中年男子眼見崇華默道被鎖,膽子大起來,義正言辭的質問道:“禍不及妻兒,誰做事誰承擔,孩子是無辜的!”
“要不我拿你嚇唬他,你覺得有震懾力嗎?”崇華默道反問完,又說了句:“拿他媽說事兒都不一樣好使,也就剩下孩子了!”
“我又不是他兒子……,不像話!”中年男子意識到自取其辱的話,趕緊閉嘴扭過頭去。
崇華默道將視線轉到吳月老兩口身上,翹著嘴角很可愛的微笑著,滿懷欣慰的躬身行禮,說道:“如此濁惡之地能有兩位忠義的大菩薩在,真是暖心!”
“別說了,快走吧!”那兩個衛士鎖好了崇華默道,一邊一個將崇華默道架持住,連拖帶拉的往回走。
“哎哎,我說,你們抓我干嘛?”說這話的是剛才的中年男子,他此刻正被兩個衛士架住,他扭擺身體掙扎著。
兩個衛士這才反應過來抓錯了人,將中年男子放開,回頭再看,崇華默道還在之前站著的地方。
“我說過了,那火不是我燒的,所以你們抓不了我!”崇華默道說完,將手一抖,身上的鐐銬就“嘩啦!”一聲掉下地來,他又向太平他們幾個笑笑,躬身一禮,轉身消失了蹤影。
“上哪兒去了?”年輕的衛士四下張望著問。
年長的衛士真身是藏袖犬,他趕緊上前一步,撿起地上脫落的鐐銬放在他的狗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后又對當街聞著味道,卻并沒有什么發現,無奈的對年輕的衛士搖了搖頭。
“我往東,你往西,咱們分頭追!”年輕的衛士說完,躍身飛起來,現出了白色矛隼的真身,往西飛去了。
年長衛士也沒發覺年輕衛士說的方向和飛的方向不一樣,只是又對著空氣聞了兩聞,撒開腳沿街往東頭跑去了。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怎么總是沖你笑呢?”棲霞芋艿問素心。
“我怎么知道他為什么笑!”素心為此也很奇怪。
“你們是不是認識啊?”蘭山沃土問神木祿爵。
神木祿爵正拔著脖子看那受傷的牛精,察覺到沃土盯著自己看,才知道沃土的話是問自己的,轉了轉眼睛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不啊,不認識!”
“那他是沖著誰笑呢?”沃土如此說著,兀自納著悶。
神木祿爵依舊津津有味的拔著脖子看牛精。
“你要給你弟弟治傷嗎?”太平氏說著話,帶著云豹斑斕下到河沿,大致看了看那野牛的傷,對那跟著下來的鍋盔店大兒子,說道:“收你四百個銀貝,保他落不下殘疾!”
“四百個銀貝!”那大兒子咬著后槽牙的勁兒,就表明了他多么心疼花這筆錢,可是考慮到弟媳婦還沒過門,腿壞了很可能影響定好的親事,于是便陪笑臉,低聲下氣的還價道:“您是杏林臺的醫官,慈悲心腸,就少要些吧!”
“少一個小貝都不行,而且必須先給,見錢醫病!”太平氏就認準了他事后可能賴皮,所以態度強硬。
“哼!這叫什么,落井下石,還是趁火打劫!”那大兒子見談不下來,便也不再討好的語氣,如日常做生意談定了一樁并不太認頭的買賣一樣,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哼,很沒好氣的說道:“行吧,這回我們家認栽了,孤兒寡母的,就憑著你們欺負吧!”
“不愿意就散了唄,這么重的傷,四百銀貝給治好了你還嫌多,也快得了吧,我也不稀罕掙你這份錢,你愛怎么招怎么招吧!”太平氏說罷,掏出手絹擦了擦手,帶著小云豹就要從河沿上往上走。
“行行行!我認了還不行嗎?”大兒子眼看著太平氏真要罷手,一把將他拉住,語氣略有緩和的說完,可他轉念一尋思,又有些后悔了,就覺得應該再找個別的大夫看看,最起碼也讓西道口上的狼大夫看看,目前看這樣的皮肉傷,總不至于四百銀貝的價。
“你也不用這樣的姿態,我也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看著你弟弟傷這么重,多少有些不忍心,但凡你的腦子正常點,就能判斷出個是非對錯吧,天天拔尖欺負人,碰上硬茬兒挨收拾是早晚是事兒,這是活該,這是報應知道嗎?你還說什么受欺負,我是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太平氏也犯了脾氣,越說越激憤,一把甩開那大兒子的手,上到橋頭上去。
那大兒子被說急了眼,因為崇華默道走了,也就沒有了顧忌,先是大啐一口唾沫,對太平氏破口大罵道:“不治就不治,假惺惺的裝什么慈悲,給你臉了是吧,跟這教訓你大爺,你也不好好看看地界,鵑鳥崽子生慈禧婊子養的腌臜東西,少你一攤臭牛糞,我還就生不起爐火來嗎?要你這杜鵑鳥崽子在這敲邊鼓,天底下的大夫還沒死絕呢!我還就不信,沒有你還不治傷了!曹蠻子玩意!……”
云豹斑斕扭身,呲牙就想跟他掐架,被太平氏拉住,這時突然聽見旁邊若水雅音柔軟聲音的一聲喊:“哎呀,崇華默道又回來了!”
那大兒子立時老實了,不僅止住了罵,幾乎是被嚇了一個激靈,如驚弓之鳥一般,倉皇的不知所措。
亦如這世間的無數人,只有將被逼到絕境,沒有別的一點法子的時候,才會低聲下氣,才會老老實實。
圍觀的民眾意猶未盡,聽見這句喊,全都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拔著脖子四處張望著,巡診隊伍的大多數隊員也不例外,錦繡鎮節當即反應過來,叫著若水雅音的小名兒,訓斥道:“魯子,別鬧了,快快快,太平,你也來,干活了!”
“這就來!”若水雅音壞笑著,等著太平氏一起走。
圍觀民眾反應過來,就有那個看見大兒子的驚慌樣兒,以此嬉笑著。
“曹蠻子揍的,慈禧婊子養的東西,滾,全都給我滾出十字街去,一個個的杜鵑鳥崽子生的,曹蠻子揍的,都給我滾……”那大兒子意識到自己被戲弄,再次破口大罵,不僅只是太平氏,連著若水雅音和圍觀笑他的民眾一起罵,好像整個十字街鎮都是他們家的一樣。
鍋盔店的老板娘被嚇壞了,雖然聽見自己兒子罵街,卻也不敢出來看一看,只是將孩子抱過去,讓他的兩個兒媳婦出來查看情況,那大兒媳婦到現在也沒弄清楚為什么被扇嘴巴,怕再挨一巴掌,也就不敢言語聲,扒著后院的墻頭往外看,而那未過門的二兒媳婦,就只是躲在大兒媳婦身后,想著能有什么風吹草動,自己可以先跑。
若水雅音又扭過頭來,嘲諷的笑著,說道:“如果你想讓你弟弟瘸著這條腿過完下半輩子,那你就盡情的罵吧,但愿你能找個不要錢且又不讓他落下殘疾的好大夫,別有求著我們的那一天就行!”
“正是年輕力壯要好兒的年紀,看他跛著個腳的不太好看!”太平氏如此對若水雅音解釋著,一起過街回橋北鍋盔店的桌子那里去。
那大兒子倒也理智,若水雅音的話把他說醒過味兒來,雖仍是不服不忿的樣子,卻也閉嘴不再罵,就尋思著把自己的弟弟弄回家去,只是得躲避著傷處自己弄不起來,看見自己媳婦跟兄弟媳婦正在后院墻頭上探頭扒望,就招呼他們出來,讓她倆協助著把那野牛真身狀態的弟弟搬回家去,也有那臨近住著的街坊們,眼見沒有了危險,便也本著所謂的鄉里鄉親的情義過來幫忙,七手八腳的一哄抬起來,甚至扯下了門口八吉祥的白門簾來裹那條傷腿,七手八腳的連托帶拽的,好歹弄進屋去了。
薊丘素心冷眼旁觀著,略有懷疑的說道:“這樣看,人緣也挺不錯的!”
“鄉里鄉村的住著,即便心里恨得牙癢癢,大面上也得過得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準兒誰用的上誰,況且這樣的村霸家庭,全都怕得罪他,獻點殷勤,討好拉攏一點,也是必要之舉!”神木祿爵很有感觸的說出這其中的道理來。
“照你這么說,全都不是真心的唄!”棲霞芋艿似乎不太同意神木祿爵的話。
“真心虛情無從分辨,吃飯過日子才更重要!”神木祿爵意說完,味深長的笑笑,轉身回去自己要背的藥材柜那里。
“我們看事所依憑的經驗和想象太匱乏,這個世界卻很復雜!”棲霞芋艿看神木祿爵走了,便把這話對著素心和沃土說。
薊丘素心神情呆滯的抬頭望向天邊的一片孤鶩的白云,內心無比的沉重。
蘭山沃土也跟著朝那天邊的方向看,他內心沒有素心那些復雜的想法,只是因為藍天白云,他覺得身心無比的舒暢。
吳月老頭兒畢竟上了年紀,他原本想要把錢匣子里的那兩個小貝還給彈琴的灰孔雀雉精,突如其來的被潑泔水讓他忘了這茬兒,只記得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兒,此刻猛然想起來,再找那灰孔雀雉精,早不見了蹤影,吳月老頭拿著那兩個小貝,兀自覺得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