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后,佐和山城,城主府內(nèi)……
宴會廳上舞伎盛裝打扮,臉上畫著濃妝,隨樂師手中三味線的律動,舞動身姿。
舞伎嫵媚動人,透著股如水般的順從之意。
“呵呵…這舞伎…好好好!”
“嗯……不錯…不錯!”
宴會之上,大大小小留著月代頭的武士,席地而坐,邊吃著矮桌上的佳肴,邊欣賞這曼妙景象。
而大廳中央,墻壁上繪制著井伊家的橘紋。
主位上,一人長有披肩散亂的紅發(fā),此人體形巨大,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
豹頭環(huán)眼面帶虎須,只一眼就覺乃人間煞星,氣勢驚人。
此人就是被稱之為赤夜叉、赤鬼的井伊直政。
而在他身旁不遠處的刀架上,正擺放著他善用的大薙刀。
橡木長柄加上彎刀,加之井伊直政身材高大威猛,自比之常人所用還要大一號。
試想若是被這人間惡神一刀劈來,哪怕是擋住,也得骨頭散架。
而距離不遠處,則擺放著一副大鎧,做工精良,加之頭盔上那似鹿角的形狀。
一眼瞧去,整副盔甲宛若野性十足的雄鹿,兇猛靜謐。
可就在所有人其樂融融,把酒言歡之時……
忽然來人打斷了這宴會。
新八郎面無表情,一步步走到宴廳中央,當著眾人的面驅(qū)趕了舞妓。
井伊直政見狀,不由虎目怒睜:“新八郎,你放肆,怎么是為你父親鳴不平嗎!”
井伊直政嗓門極大,給人一種聲若悶雷的即視感。
反觀新八郎,則噗通一聲跪地便拜:“主公,新八郎對不起你,為了救父親,背離了武士的忠義之道!”
一聽這話,還蒙在鼓里的井伊直政不由疑惑:“你做了什么?”
“我已將家父救出監(jiān)牢!”
井伊直政冷笑:“好好好,你父親我讓他往右他偏要往左,延誤我加固城池的大事,我不下令直接斬首,就已是看在你工藤家三代效力的份上。
沒成想,你敢公然違背我的命令,身為武士還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頃刻間宴會上所有人,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好在主君面前彰顯自己的忠義之心。
“八嘎,你這種作為,是身為武士的恥辱,背離了武士的忠義,簡直豬狗不如!”
“切腹自盡,多看你這種人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身為武士就該嚴格執(zhí)行主公之命,哪怕是為主公獻出家人性命,也在所不辭!”
“新八郎,切腹吧,我可以當你的介錯人!”
新八郎沉默不語,跪伏在地,緩緩直起身子,隨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懷劍。
他抬頭看向井伊直政:“我已沒有任何顏面茍活于世,就以切腹來洗刷自己犯下的罪過!”
井伊直政,眼露玩味之色,忽然獰笑到:“我這輩子最討厭有人背叛,無論是誰都得付出代價,你不是想要切腹嗎,那我就成全你!”
隨即赤鬼下令,拿走新八郎手中懷劍,然后在他命令下,一人端著奉盤。
來人將奉盤置于新八郎膝前,面露不屑到:“你只配用這刀!”
奉盤之上,蓋著一層白布,新八郎指尖顫抖,將布掀開。
只見,這奉盤上赫然是把削制的竹刀!
赤鬼井伊露出嗜血的獰笑,緩緩說道:“就用這把竹刀切腹,快點開始吧!”
新八郎不由心驚,眼前這把竹刀,別說切腹就連切豆腐都費勁。
再看赤鬼,卻不由微微一探身軀,呵呵冷笑:“怎么怕了,今天你不切也得切,快點不要讓我等得太急!”
同時間在場所有人,都開始大聲用言語辱罵新八郎。
污言穢語,極盡能事,一個個義憤填膺,就是要逼他用竹刀切腹。
新八郎抬眼掃視,發(fā)現(xiàn)自己已處于群魔亂舞的境地,瞧著他們一個個戲謔、興奮、獵奇的眼神。
忽然發(fā)現(xiàn),這哪是什么人間,全都是妖魔鬼怪披上人皮的煉獄!
隨即新八郎褪去外衣,赤裸上身,指尖顫抖拿起竹刀。
此時已有人站在他身旁,那是一名面相狠辣之人。
他居高臨下的看向跪地的新八郎:“今天我來當你的介錯人。”
在這個頓不頓切腹的時代,誕生了專門為切腹存在的職業(yè),被稱之為介錯。
所謂介錯,就是負責在切腹時斬首。
為的是在切腹者最痛苦時,給其一個痛快,而一流的介錯人不會將頭砍斷。
他們講究在最后收力,讓一點皮連在身上,這才是完美的介錯。
新八郎知道,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隨即雙手握住刀柄,刀鋒抵在肚子上,使勁朝肚皮戳去。
一次、兩次、三次……
刀鈍刃乏,怎可能扎入腹內(nèi)!
切腹講究在肚腹上,以利忍畫出十字,到那時介錯之人才會動手。
竹刀刺破皮膚,可始終無法穿透,此時的新八郎在巨大的痛苦下,早已是冷汗淋漓。
緊接著,他雙手握住刀身,將刀柄抵在地上。
一聲悶哼,面目扭曲,以整個人的身體重量壓在竹刀上,拼命想要這刀鉆入體內(nèi)。
主位上,井伊直政端酒大灌幾口,隨便擦了擦嘴,眼中全是殘忍,大聲喝到:“你沒吃飯嗎,用點勁啊,快點快點!”
周圍人一聽,立馬高聲附和,譏笑聲充斥四周。
人們就像是看小丑般盯著痛苦不堪的新八郎。
青筋暴起的新八郎,大喝一聲:“啊─!!!”
噗呲一聲!
竹刀終于穿入他的腹內(nèi),血液頃刻間順流而下。
“不夠,不夠……”
井伊直政笑呵呵到:“你這樣不行啊,畫不出十字,不算切腹……”
話畢,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一臉玩味的瞧著眼前景象。
聞言,新八郎拼出所有力氣,不斷用竹刀摩擦皮肉,想著畫出一個十字。
時間一點點過去,血液流滿了新八郎所跪之處。
他也愈發(fā)虛弱,無論他經(jīng)受怎樣的折磨,這竹刀又如何能畫出十字,只有無盡的痛苦在等著他。
井伊直政見對方那狼狽的模樣,不由哈哈大笑,隨后冷冷道了聲:“看乏了,動手吧……”
聽到此話,介錯人動手了,一道寒光閃爍……
新八郎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他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吃著父親親手所做的烏冬面。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父親,好像再吃一口你做的面啊……”
就在新八郎身亡后,登時一人跑了進來,急忙拿出信函。
此人朝井伊直政講道:“新八郎在找主公時,有一封信托付于我。
說他死后務必交給您,也好讓主公知曉其中原委,不要被人蒙蔽。”
井伊直政不在意的招了招手:“拿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