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這次去天水郡，要多留意各方人才，特別是士族子弟，結交一個，背后就是一串，爹希望你能多帶幾把鑰匙回來。”

“好，我記著了。”

“還有，此去不可泄露身份，我為你準備了一套行頭，你就扮作一個賣稀罕之物的富商。”

“稀罕之物？都是些什么？”薛明好奇道。

薛舉微微一笑：

“你這個富商要和白玉坊來往，賣的自然是坊里要的東西——不倒神丸。”

“什么？”

“不必驚訝，你舅舅多年前移居高昌時，就在那里長年收購當地的藥材，什么肉蓯蓉、五味子、菟絲子、蛇床子，應有盡有。用這些藥材精制出來的不倒神丸，效用驚人且于身體無害，在西域各國和河西諸郡的達官貴人里甚為流行，以至于貨到即空，一丸難求。阿果，咱們家這條暗中經營的財路，也該讓你知道了。”

薛舉捋了捋頜下的胡須，淡淡地說道。

不是吧，老爹你富甲一方，資財巨萬，原來靠的是賣古代偉哥？

薛明轉念一想，不然呢？難道靠的是金城校尉的俸祿么？

食色，性也。

這特么都是剛性需求啊。

薛明不得不承認，老爹的眼光夠毒，路子夠野。

“好了，一概物什都已為你備齊，盡早動身吧。對了，你此行的去向，仁越和青兒都不知曉。我擔心青兒纏著你問東問西，今天一早已經打發她陪韓大頭的兒子去甘泉寺玩了。”

“韓大頭的兒子？韓風？他昨天來了之后就沒回去？”

“嗯，人家韓大頭送了你們兩匹馬，招待一下他兒子，自然也是應該的，我讓管家留他住了一晚。”

嗬，這悶棍的運氣，簡直是開掛了，不過這小子實在太悶，青兒應該看不上他吧。

薛明倒也不是對韓風有成見，只是覺得性格太悶的人，不是呆瓜直男，就是城府太深，這兩種人他都不太喜歡。

告別了老爹，薛明來到后院。

只見照夜白已經披掛妥當，屁股兩邊各搭著一個扎得結結實實的行囊，側面掛著普通的腰刀和弓箭。

做戲做全套，既然是富商，當然不能帶著熟銅雙锏和掛月追星弓。

薛明上前，摸了摸馬脖子。

照夜白對他竟不陌生，轉過頭來蹭了蹭他的肩膀，亮閃閃的馬眼睛極為靈動。

才見過一面，就記住我了？

還真是個聰明的小子。

薛明又摸了摸它的鼻子，隨后翻身上馬。

“走吧，小白，我們一路向東。”

照夜白邁開蹄，一路小跑，出了后院，隨即開始加速。

這一瞬間爆發的速度，竟然讓薛明恍惚間有種在超跑上踩下油門的感覺。

“別急，小白，等出了城，咱們再飛。”

薛明伸手拍了拍它的側頸。

照夜白立刻勻速前行，跑得又快又穩。

一人一馬出了金城東門后，只見沙塵滾滾，不多久便消失在漫天西風里。

從金城前往天水郡，需經榆中、定西、通渭等地，乃是西域通往長安的絲綢之路北中南三條路線的中線，自漢代起便是商道。

薛明一路策馬前行，過榆中后，道路漸漸荒蕪，路邊時而可見倒斃騾馬的尸骨，更添幾分蕭索。

又走了一程，前方遙遙可見一家挑著酒簾的客棧。

此時約莫已是午時左右，薛明決定去客棧吃個飯，休息一下。

一人一馬來到客棧時，早有小二出來招呼，薛明先跟著小二到馬廄里，看他喂了馬，這才回到店里坐下。

此時，店內坐著不少食客，多是商賈和行旅打扮的人。

比較引人注意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青年，衣著講究，正端著一大海碗面，吭哧吭哧地吃著，即便是這等微寒的天氣，居然也吃得滿頭大汗。

和這個青年同坐一桌的，是三個帶刀的漢子，看起來是他的護衛。

“老四呢？去解個手怎么那么久？”

其中一個護衛問道。

“媽的，不會掉茅坑里了吧，我去看看。”

另一個護衛站起身，出門而去。

良久，這個護衛卻沒有再回來。

“怎么回事？他倆都掉茅坑里去了？”

白胖青年放下大碗問道。

“嘭！”

客棧的大門被撞開，那個去找人的護衛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不好了，黃胡子來了，他娘的老四是內鬼。”

一聽這話，客棧里瞬間就炸鍋了。

那些原本安安靜靜吃著飯的商賈和行旅，全都慌不擇路地沖出門去，牽馬的牽馬，裝貨的裝貨。

連客棧掌柜都兩手空空地沖了出來，打算奪路而逃。

薛明一把揪住掌柜，問道：

“慌什么？黃胡子是什么東西？”

“客官，別問啦，你再多問一句，就都走不掉啦。”

外面人喊馬嘶，一陣混亂。

就在這時，原本沖出去的那些人，又一個接一個地沖了進來。

“完了，完了！黃胡子設下了埋伏，最先騎馬沖出去的兩個人，已經被箭射死了。”

“我說吧，晚了就都走不掉了。”

掌柜頹然坐在了地上。

薛明跨過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的條凳，來到那個去而復返的護衛面前。

“這事兒是你兄弟招來的，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還說個屁啊，完蛋啦，我們都完蛋啦！”

那個護衛抱著腦袋，捶胸頓足。

“你他娘的嚎喪頂個屁用！”

薛明心頭火起，一腳踹在那個護衛身上，將他直接踹飛出去，撞在了客棧的柱子上。

“哪個有種的給老子說說清楚，黃胡子到底他娘的是個什么鬼！”

薛明一腳踩在條凳上，朝著周圍這些人吼道。

一直坐著沒動的白胖青年，被薛明這聲吼，嚇得一哆嗦，像是剛回過神來一般。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右邊的那個護衛：“尹頭，你說說。”

那個護衛嘆了口氣，站起身說道：

“這位兄弟看來是沒走過這條道啊。黃胡子是這一帶最兇頑的馬賊頭子，這伙人劫掠客商，對抗官府，從來不留活口。前些日子，我聽說這伙人在隴山一帶活動，我們這才走的這條道，想不到啊，還是躲不開。”

“是啊。”一個商賈開口道，“我們也是聽說了黃胡子在隴山的消息，這才緊趕慢趕地走這條道。”

“我們也是啊……”

“哼，他們在隴山的消息，指不定就是黃胡子自己放出來的風聲。”薛明冷笑道，“馬賊馬賊，這些人都賊得很。”

薛明的目光掃向那個被自己踹到柱子邊上的護衛：

“緩過來了沒？你們老四是內鬼，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趕緊說。”那個尹頭也催促道。

“我……我去茅房沒找著老四，就去馬廄看了看，結果發現老四騎的那匹馬不見了。不但如此，咱們騎來的那些馬，都讓老四給弄趴下了。”

“草！”

薛明忽然想到了他的照夜白。

他箭一般沖出客棧，來到了馬廄里，卻發現他的小白，居然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