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李子木找到了站在甲板角落的一身雪白的零，她縮在白棉服里，如同一個被堆起來的小雪人。

“不知道。”零搖了搖頭。

“他們還沒告訴你要干什么？”

“嗯。”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李子木和零倒是熟絡了不少。雖然還沒熟到能約飯的程度，但已經能像這樣自然的搭上話了，可喜可賀。

“我們可是馬上就要到青銅城正上方了。”李子木看著兩側緩緩向后退去的群山，無奈地說道。

他們已經位于摩尼亞赫號上，這艘在夔門計劃中出現的船又一次派上了用場。預備著風暴魚雷，準備著機槍機炮。裝備部把他們研制的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塞在了船上。如果迫不得已，也許可以直接把這艘船撞過去，產生的爆炸的威力估計要比風暴魚雷的反應還要大得多。

“也就是說這次他們又沒帶你玩唄？”

“……”零沉默了，沒有回應。

李子木倒也覺得無所謂，既然沒有任務安排，那就隨心所欲好了。即使過程錯了，結果對了就行。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解決掉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無論用何種方式。

本來零是想裝病來讓路明非下水的，但在芝加哥海的訓練結束后，路明非的游泳成績就已經超過了她。所以今天下水的會是李子木，路明非和愷撒三人。所以也用不到零去做什么小手腳了。

李子木看著江面，陷入了思考。

本來諾頓回到三峽是要和參孫融合來釋放言靈·燭龍的，這種獻祭一樣的融合很省時間，只是要犧牲一個強大的族裔。

但是在這條世界線里，由于夔門計劃林家的參與，三峽水面上的混血種數量直接多了幾倍，這直接驚動了青銅城里沉睡的參孫。最終參孫不敵，選擇同歸于盡，被昂熱用賢者之石帶走。

也就是說諾頓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兩條龍侍。現在水下的青銅城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孤城，已經沒人能對諾頓說歡迎回家了。

諾頓現在只是孤身一人，也只能是孤身一人了。

李子木不清楚諾頓是否還有什么備用手段。但對于一只龍王，無論怎樣提防都不為過。

“諾頓的滅世級言靈只有燭龍嗎？”李子木轉頭問零。

“據記載是這樣的。”零點了點頭。

序列號：114，言靈·燭龍，青銅與火之王的滅世言靈，經過極長時間的冥想和吟唱，而后把周圍環境中的火元素全部引燃。存粹的火之暴力，能夠焚燒一座城市或者燒干一條河流，甚至能夠引爆地底的巖漿，令群山噴射。

李子木點點頭，今天這場戰爭的贏面其實很大，幾艘滿載武器的船，林家幾乎全部的混血種，更何況還有昂熱在。

昂熱和林老在后面的一艘船上，似乎是林家宗主身體不太好，昂熱主動留在他身旁做了護衛。能讓卡塞爾的校長親自做護衛的，這世上也找不出幾人了。

“李子木，下去換衣服，快到指定位置了。”諾諾走到甲板上喊了李子木一聲。

他們已經快到青銅城上方，周圍已經早早經過了清場，今天的三峽不可能有游客進來。元旦佳節，不在家里跟家人團聚來三峽干什么。

“起霧了？”諾諾看向他身后，疑惑地說道。

李子木猛地轉身，飄落的小雪已經看不見了，霧氣不知何時突然遮籠了天空。

“全體注意！水體升溫！”各船體的廣播突然大聲播報。

其實已經不用廣播提醒李子木就已經發現了，因為船頭前方的一片區域內的江水已經肉眼可見的開始冒起熱氣。

三峽水下，青銅城內。

諾頓穿著那一身白衣，長發束起，他似乎想要找回那個當年的自己，那個弟弟還在身旁的自己。可一切終歸是徒勞，青銅的王座上只剩下他一人，連兩只龍侍也不見了。

諾頓伸出手，拿起放在另一個王座上的青銅盒子。

盒子內是一枚眼球，像是寶石結晶的材質那樣，發著橙色的光。

燭龍之瞳——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睛。

這是他唯一帶回來的東西。

卡塞爾在對康斯坦丁的遺骨進行掃描后發現了他眉心的缺失，卡塞爾的教授認為第三只眼瞳已經隨著康斯坦丁的死亡一起燃盡了，因為燭龍之瞳因為其中蘊含的能量，會具有極強的不穩定性。如果不是燃盡，它肯定會當場發生巨大的爆炸，效果不亞于燭龍。

不過他們都猜錯了。

在最后的一刻，康斯坦丁把他自己的眼睛挖出來送給了他的哥哥。

只有被贈與的燭龍之瞳才會如此的穩定，如此的溫順，就像是康斯坦丁那樣。

“康斯坦丁，再等等我，很快一切就結束了。”諾頓輕撫著那只寶石般的眼瞳，一如撫摸著他弟弟的頭頂。

一支青銅的權杖在王座面前緩緩升起，諾頓將燭龍瞳嵌入權杖頂端。

青銅權杖上的光路開始亮起，而后向地下鋪開，整個王庭都燃起了那火焰一般的橙色的光亮。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惜，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燭龍。

燭龍即日之名。

“讓我們開始吧。”諾頓坐回青銅的王座，緩緩閉上了眼睛。

復仇沒有意義，康斯坦丁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他只是想讓這個世界跟著他一起沉入悲哀中罷了。

“水體升溫了？”李子木難以置信地說道，這他媽可是三峽，世界最大的水庫。究竟要多大的能量能讓這一整片區域的水溫瞬間提升。

當然，更難以置信的還在后面。

李子木看到了他面前的那艘船的解體。

在他們前面的那艘林家的船，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就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見的大口，被一點一點吞噬。船的外涂層被剝離，下雨一般落入水中。

“停船！”

在前面那艘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巨大的慣性推著船向前走，像被送到了碎紙機內，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粉碎。船上的人員落入水中，卻再也沒有從水面上探出頭來。

李子木回頭，朝諾諾和零大喊：“往船尾跑，快！”

可下一秒他就陷入了黑暗。

后面的船已經停了下來，船長室的昂熱和老林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他們面前的林家的船和卡塞爾的那艘船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青銅的城池。說是城池，更像是一個要塞。周圍的水體泛起巨大的霧氣，直沖天際，整個三峽仿佛被一圈厚重的白霧所環繞。水霧緩緩旋轉流轉，遠處的山體已經看不清了。

“尼伯龍根？不，這不是尼伯龍根，這是……”老林喃喃道。

“這是煉金產物！他把水下那座青銅城重鑄了！”昂熱驚訝地說。

用一句話來概括煉金術就是：‘殺死’物質，然后令物質‘再生’。在重生的過程中，雜質被剔除，物質獲得新的屬性。而能做到將一座城池殺死，而后使其再次再生，這世上估計只有青銅與火之王諾頓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煉金術師才能做到。

正面城墻變紅發光，銅液滴落融化出幾個門的形狀，一個個身影從城門中出現。

“那是？”

雷達掃描顯示，面前白霧之中藏著一個個的紅點，不斷向他們接近。

第一個身影劃破霧氣而出，船上的人們終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艘小船，一艘青銅的小船。船上站著三個人，一人持全身青銅盾站在最前面，后一人持帶戈的長戟，最后一人手持長弓位于最后。

這三人都不是活人，皆是身披銅甲的青銅偶。

空殼的眼瞳中仿佛有跳動的火焰在發著橙紅的光。

如果說這樣的一只青銅小船是一個紅點的話，那雷達上反饋回來的密密麻麻的記號就代表……

“準備迎敵！”老林在通訊系統中大聲喊道。

兩公里外的江心洲，穿著黑色作戰服的酒德麻衣拿起電話。

“喂？薯片妞兒，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我是來收尾殺諾頓的，不是來土木搞拆遷的，這青銅城是怎么回事？”酒德麻衣把手中的狙擊槍放在一邊，現在這東西完全成了燒火棍，即使裝了賢者之石，它也打不穿城墻厚的銅板。

“你拍個視頻回來看看。”蘇恩曦疑惑道，參孫都死了諾頓應該蹦跶不起來了啊？

酒德麻衣舉起手機，將視頻傳回去。

“青銅城？諾頓把他水底下的青銅城用煉金術重鑄了？不應該啊，他哪來的這么大的能量，即使是提前預備好的煉金術也是需要東西催動的，更何況是這樣巨大的煉金程序，除非他把康斯坦丁吃了還有點可能，但康斯坦丁不是死在卡塞爾……我超，燭龍瞳，諾頓把燭龍瞳帶走了！”電話那邊的蘇恩曦想明白，突然大叫。

酒德麻衣把手機往旁邊移了移：“燭龍瞳是什么東西？”

“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當做一種畸形的變異。除了龍血外，康斯坦丁身體里的大部分能量都在他那只眼睛里。換句話說，那只眼睛就是康斯坦丁對火焰的權。”

“所以呢？”

“如果諾頓是用燭龍瞳啟動的青銅城，那這個煉金程序起碼能運行二十年以上！”

“二十年后地球早就都滅亡了好嘛！”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座青銅城恐怕會體現出另一種權。”

“說人話。”

“他們叫做青銅與火之王啊，雖然兩個人都能用火焰，但康斯坦丁的權是火，那諾頓的權就應該是……”

說話間，幾艘船船頭的機槍想著那一只只青銅小船開始了第一輪齊射。子彈如雨點般疾馳而過，沖擊向船頭的青銅盾，然后融了進去。青銅偶表面閃過了奇怪的金屬光澤。

“……應該是金屬。雖然學術界認為諾頓能成為大煉金術師是因為他能用火焰將金屬提純。但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本身就能剝離出純凈的金屬呢？”蘇恩曦推測道。

“別猜了，那幾艘船已經一輪齊射了，一點效果沒有，子彈被吞了！”酒德麻衣眼中，江水中的那支青銅軍隊依舊向前進軍著，絲毫沒有被阻攔的意思。

“青銅城會吞噬接觸到的金屬，而后繼續成長，它的范圍會越來越大！”蘇恩曦警告道。

“說怎么辦！”

“只能從內部解決，切斷青銅城和燭龍瞳的能量傳輸。好消息是，我們的小路同學和小李同學現在應該已經在青銅城內部了。”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青銅城內部是個尼伯龍根，我們現在誰也聯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