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紅色的長發飄揚，這紅色不像是康斯坦丁的火焰那樣猛烈得耀眼，相比之下，它似乎更暗淡，像是燭火，雖然偶爾調皮的跳動會灼傷到人，但它永遠愿意在被需要的時候出現，為你添上一份光。

諾諾跑得很急，脖子上的項鏈甩到身后都沒有發現。銀制的四葉草項鏈，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

李子木笑了笑，輕輕脫開了諾諾抓著的手，跟著她一起往外跑，“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們先出去嗎？”

“路明非說你去幫他拖時間了，他被校長帶走了。那小子還算有良心，走之前還知道把槍留下來。”諾諾把槍里的所有的弗里嘉子彈都傾瀉在了康斯坦丁身上，槍一扔，轉頭一把拎起李子木就跑，沒子彈的槍就只是一根燒火棍，丟了就丟了。

諾諾扭頭看了李子木一眼，勾起嘴角，“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說你不想拼命。”

李子木上半身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整個右臂露在外面，只剩左臂還穿在袖子里，破碎的邊緣還留著燃燒導致的焦黑，隨著奔跑不斷掉落黑色的殘渣。還好腰那一圈沒有被燒斷，不然這衣服他早就穿不住了。李子木露著右臂，坦著右胸，儼然一副伏虎羅漢（卡塞爾限定版）的樣子。

李子木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嘴硬道：“你懂什么，這是今年潮流時尚新款。”

“是是是。”，諾諾又忍不住瞄了他一眼，然后把視線移回前方，調笑道：“沒想到你肌肉還蠻有料的。”

李子木腳一頓差點直接停了下來，“都這時候了，不要想著耍流氓了好嘛。”

不過李子木身上的肌肉是很有型，他的肌肉并非那種健身房練出來的拍照專用的肌肉塊。他身上的肌肉組織并不大，卻無比緊實，像是幾根粗藤擰在一起，里面蘊藏著不容小覷的力量。

李子木的不死能力會把他的身體恢復到受傷前的樣子，但不會憑空給他塑造出一副完美的軀體來。這都是他平時的鍛煉，和在一次又一次跟人搏命的危機中塑造出來的。畢竟不能秒天秒地，那就得在別的地方多下功夫，比如睡前記得吃鈣片補鈣。

兩人間的調笑并沒有沖淡他們心中的危機感。

李子木和諾諾從游泳館后墻上那個被君焰轟出的大洞里跳了出去，他們都聽見了背后那條龍躍出泳池的聲音。

背后傳來了皮膚組織撕裂的聲響，那只龍從后背生出了雙翼，高高地飛了起來。

“喂，李子木，我們能贏嗎？”前面的酒紅色頭發的女孩的微小聲音在李子木耳邊響起，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嗯，我們會贏的。”李子木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

老唐在校園里玩了命地奔跑著，他剛剛見到了游泳館后門外等候的那個一頭整齊白發，一身黑色西裝，上衣口袋里還插著一支鮮紅的玫瑰花的老人。

路明非叫他校長？

可是他前不久才在那個叫冰窖的鬼地方見過這個老頭！

那時候他一掏出霰彈槍，那個老人就乖乖舉起了手。

可剛剛在門外見到的那個老人，氣勢完全不同，現在這個白發的老人就像一只熱血沸騰的獅子，像他嗎《教父》里面的維托·柯里昂，和地下那個完全就像是兩個人！

這樣的人物為什么會乖乖聽他的話？

還有那個老人轉身前看他的那個眼神，悲哀的憐憫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仿佛在說：看啊，你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唐感覺到了不對，很不對。從他一進入這個學校開始，這里就處處透露著詭異。圖書館的那些離譜的書，《龍類基因學研究》、《龍的骨骼：爬行類的超進化》、《龍族祭祀儀軌》，還有冰窖里面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標本。

現在還有一個不斷發光發熱的小男孩追在他后面，他他嗎又不是日本人！

他得逃出去，任務已經完成，五百萬的美金已經到手，只要出去，衣食無憂的安穩生活就開始了，他還可以帶著他去旅行，去見見世界各地的風景……

老唐突然站住了腳。

他要……帶誰去旅行來著？

一種缺失的詭異感突然從腳底攀附上了他的身子。他當獵人拼命的賺錢，是為了有一天能過上安慰的生活，然后帶著一個人去四處旅行。但是，那個人是誰來著？他怎么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他從一出生就是孤身一人，沒有家人，也沒有女朋友，他要帶誰去旅行？

老唐愣神地停在了路中央，幾個學生圍了上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不許動，哪個年級的？”

“三年級！”老唐把那古怪的感覺甩在腦后，先處理當下的情況。

“看一下學生卡。”

“學生卡……放寢室了。”

那幾個學生點了點頭，把槍放下。

“這樣啊，今晚學校里進入侵者了，查得就比較嚴，對了你是哪個系的來著。”

老唐汗流了下來，他哪知道這精神病學校有什么系啊。

這么大的學校，這么大的院子，還建在山里。

他靈光一閃，說出了這個大學一定得有的系別。

“我是土木專業的！”老唐為自己的機智感到驕傲。

然后他就被槍指住了。

“我們學校沒有土木系。”那幾個學生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連這么重要的土木系都沒有你叫個屁的大學啊！

那幾個學生突然瞪大了眼睛，轉身就跑。

這時老唐聽見了巨大的翅膀扇動的聲音，和那聲熟悉的呼喚。

“哥哥……”

路明非跟著校長上樓。他們腳下是從教堂側面的鐵梯，沿著這座已經快成廢墟的建筑折疊而上。鐘下的閣樓外，是一個視野極其開闊的陽臺，閣樓里亂七八糟的，一個老牛仔正喝著啤酒坐在沙發上。

“嗨！昂熱，這是我們新的‘S’級么？”老牛仔對著路明非舉起手打著招呼，“你好，小伙子。”

路明非木愣地回禮，他還在擔心李子木的事，而且說實在他也不清楚校長找他做什么。

桌子上安靜的停著一支組裝好的大口徑狙擊步槍，好似一個沉默的將軍在等候檢閱。

昂熱拿起這只槍遞到路明非手里，路明非默默接下。

“里面有一發賢者之石，”校長說，“煉金彈頭，能殺龍王。”

昂熱校長仿佛早已為他準備好了一只軍隊，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當場出征。

這是一支頂級的槍，帶著紅外激光的瞄準鏡，命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路明非點了點頭，他明白校長想要他做什么，擊發這枚屠龍子彈的權利落在了他的手里。但是為什么，這種事讓愷撒或者楚子航來做不是更好，讓他一個新生來做這種事，不是非常的冒險？

不過既然槍已經在他手里了，路明非也沒時間多問，他看見了那條在李子木和諾諾身后張開雙翼的龍。

“那就是龍王，我會為你破開他的防御，割開他額頭下鱗片，露出第三只龍眼，那是他的要害，用這枚子彈射擊那只眼睛。”校長說，“做得到么？”

“好。”簡潔的回復，如同輕聲落下出征的號言。

也許路明非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身上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王的氣質。

至少他做事不再拖泥帶水。

昂熱無聲的笑了笑，轉身下樓，“一會兒看我的表演，其他的交給你了，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