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林同學作弊？”

謝錦川直言，丟出兩個字，語調冷若冰霜。

“證據——”

他單手插兜，來到慕容婉婉的身前。

那可怖的威亞仿佛將周圍的一切都凍結了。

連憤憤不平的林清悅，都在他走來的時候乖乖閉上嘴，將到嘴邊的話生生掐斷在喉嚨里。

慕容婉婉的手指甲掐入掌心，強作鎮定，“她敢這么做，當然不會輕易留下證據，可是，你怎么解釋，她隨隨便便進你的辦公室，而且一待就是個把小時。

你們在里面做什么，不會只是補習功課吧？如果是這樣，你又為什么只給她一個人補習功課？”

“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問題，慕容同學問得很好，有問題就要如實提出來，免得招致誤會。”

幾乎是慕容婉婉說完話的下一秒，謝錦川的話就冷冰冰地從他的薄唇中，徐徐裊裊地飄散而出。

那音調中透著不可置疑的力量，震懾四方。

其他學生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就這么聽著班主任發威。

班主任的確是火了。

任誰都能看出來，平日里他冷貴矜持，行事有條有理，并不會為了什么事亂了方寸。

只是這些人事當中，并不包括林清溪。

記者用錄音筆，仔細記錄下謝錦川接下來的話。

謝錦川聲線淡定如常，不喜不怒，“林同學很好學，也是個很好的苗子，這次考試超常發揮，并不讓我意外，相反我覺得大家都應該好好學習一下她的精神。

倒數第一也能是全校第一，其他人應該敬佩，而不是帶頭質疑。要知道你在質疑的時間，可以拿來多刷兩道題，沒準真正的考試來臨，就能用上。為了那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拼盡全力。”

跟著，他又說，“大家不是還好奇，為什么我會單獨幫林清溪復習，她又是怎么總去我辦公室么？很簡單，勤學好問。

我說過，如果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去辦公室找我，可是去的人寥寥無幾，為什么？”

謝錦川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其他人也都不敢去。

因為謝錦川的辦公室和其他老師不在一起，是單獨一間，和他單獨相處，哪怕只是請教問題，都無比滲人。

那氣場，能把人凍斃了。

香寧所有的學生里，恐怕只有林清溪不怕他。而這一點，只有謝錦川本人不知道。

手拿文件夾的是A班的班主任徐靜，年近三十，卻生得好似十八九歲般稚嫩，瞧見因為林清溪的學習成績鬧騰出這么事，終究是忍不住了。

“謝老師，我們來不是別的意思，就是想驗證一下林同學學習成績的真偽。難道你都不好奇，她是怎么突然考上去的么？”

徐靜說起來也算得上資深教師，像林清溪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所以慕容婉婉一提議，她也跟著來了。

本意是好的，沒想到會把事情弄得這么僵。

“徐老師是在質疑我的教學能力？還是在懷疑我幫學生作弊？”

謝錦川毫不客氣地一語道破。

徐靜到底是教師，比慕容婉婉年長些，說話不如慕容婉婉那邊尖酸狠烈，“這樣吧，我這里有一份剛出的期中考試數學試卷，暫時還沒有別人看過。如果你同意，我建議讓林同學再考一次。

如果她還能拿到接近滿分的分數，我一定讓慕容同學道歉。但如果不能，那很抱歉，她必須給學校和同學們一個交代。”

學校是絕對不會允許考試作弊的學生在校學習的，一旦發現，會被記處分。屢教不改的話，還會被開除學籍。

慕容婉婉附喝道：“徐老師，說得對，如果林清溪真的這么厲害，那么再考一次也無妨。可如果不是，那就必須給學校和所有學生一個交代。”

沒想到慕容婉婉還留了這一手。

林清悅見情況不妙，趕緊看向妹妹林清溪。

林清溪轉了轉手中的筆，似乎并不奇怪，只是眉宇間生出對于這些人的厭煩。

她看了眼，同樣看著自己的謝錦川，兩人目光相交。

片刻，林清溪在謝錦川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時竟覺得也不過如此。

“好。”

她手中的筆頓住，站起身，手伸向徐靜，“我同意。”

不過是一張試卷，她不相信能難住自己。

說話間，慕容婉婉的眼角滑過狠烈的波光，這一次，一定讓林清溪現出原形。

因為她會和徐靜一起監考，她也不相信林清溪真那么神，能在她們眼皮子底下作弊。

這次就是謝錦川也幫不了她。

林清溪的手接過徐靜遞來的文件夾，還未打開，文件夾就被一只大手覆蓋住。

那只手拿過文件夾，翻開看了一眼，謝錦川提議道：

“既然要考，那就讓慕容同學一起，讓她們兩比比，誰更厲害。否則，就不必了。”

文件夾合上。

謝錦川壓迫性十足的眼眸抬起，盯著徐靜。

徐靜沒有想到謝錦川會有此一出，想了想，看向身邊的慕容婉婉。這張試卷的難度，不亞于這次月考。

而事出突然，她并沒有事先告訴慕容婉婉。

慕容婉婉不打無準備之仗，如果輸了，那在香寧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人，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婉婉……”

徐靜沒有底。

畢竟她的考試成績，這次只是勉強上了七百分，比林清溪少了整整三十多分。

考場上一分之差，萬人之下的道理，他們這些過來人再清楚不過。

何況，這是差了三十多分，甩慕容婉婉幾條街了。

慕容婉婉被反將一軍，神色復雜難辨，對于她來說，這無異于一次豪賭，贏了便是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輸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口碑都崩塌，不復存在。還有記者在場，在慕容家的光榮史上又添新的一筆。

女記者這次將錄音筆遞向了慕容婉婉，情節越是反轉，就越是精彩。

這次訪談真是賺了。

慕容婉婉騎虎難下，咬牙，把心一橫，底氣不是很足，但相當硬氣，“好，我也參加這次考試。”

謝錦川將文件夾收起來，“好，都跟我來！”

說完，抬腿走向教室外。

跟著一行人在謝錦川的帶領下離開了C班。

——

教師辦公室內，氣氛清冷。

打印機吐出一張剛剛復印好的試卷。

隨著新試卷的新鮮出爐，其他監考人都屏息凝神。

監考人里有徐靜，備課的B班老師蔡媛，趕來觀戰的教導主任孟驍，還有其他班上的代課老師。

扛著攝像機的記者仔細記錄著，每個人的表情，動作，還有參考的兩位學生。

林清溪和慕容婉婉。

這可是香寧最厲害的兩個考生，到底誰輸誰贏，都不得而知。

她們被安排在格子間中的不同辦公桌上，一前一后，臨窗而坐。

窗前還擺放著開得正盛的夏洛特公主，粉白漸變的夢幻色彩，為氣氛的緊張添出幾分浪漫。

謝錦川拿著印好的試卷，越過前排的慕容婉婉，來到后面的林清溪面前。

將手中的試卷，平放到林清溪的面前，他低頭在她發頂溫柔呢喃一聲，“放輕松，不管什么時候，發生什么事，我在。”

那低低的聲音，極具安撫性，令林清溪的眸色溫和了幾分。

“知道了，謝老師。”

她低柔的嗓音，透著女孩特有的嬌羞和甜膩。

尋日里，那種拽拽的，不把什么事放在眼里心里的林清溪似乎不見了。

坐在前排的慕容婉婉，看著來遞試卷的徐靜，心里百感交集。

方才謝錦川走過來的時候，她有片刻的恍惚，以為他會為自己停留片刻，為自己遞來試卷。

然而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慕容婉婉的心仿佛沉入冰冷的湖底。

她為他血戰至此，卻沒法爭取到他一丁點的憐惜。

這一仗，她一定不能輸。

她一定要將林清溪送進深不見底的深淵里。

“考試開始。”

徐靜拿出手機開始計時。

兩名考生各自拿起筆，埋頭看試卷。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兩名考生都很認真，從答卷開始，就沒有再抬起過頭。

這次考試的難度極大，想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都不太可能，更別提是拿到滿分。

林清溪卻是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答完了一面，翻卷，繼續下一面答題。

而前面的慕容婉婉卻還卡在第二頁卷面上，其中的一題，看起來不太順利。

只見她秀美微鎖，跟著緊緊攥著筆桿，猶豫幾許后，才開始下筆。

兩人的差距逐漸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