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看著面前這個十七八歲的小男生瞇了瞇眼，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從我這里進貨的商戶都是搭配其他樣式服裝進行零售的，純色服裝完全就是個添頭，甚至是很多商戶買二贈一的那個贈品。

你這次要的全都是純色衣服和帽子，明顯就是要……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劍走偏鋒，對，你這明顯是要劍走偏鋒賭一把，賭別人會買你的純色服裝。

我是看你年紀小才提醒你，做生意沒有你這樣的。”

江晨稍作停頓后呵呵一笑，“放心吧，既然我敢這么做那就肯定有把握能做好。”

陳可聳聳肩也不再說什么，很快就讓店員去打了一份協(xié)議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作為一個陌生人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既然這小孩不聽勸那就算了，反正筆買賣她總是不虧的。

陳可算的很清楚，如果這個小男生真的把生意做成了，那單他這一個顧客每周就至少貢獻三千塊的營業(yè)額。

如果他的攤子開不下去倒閉了那對陳可也沒什么損失，她手里可握著一千塊的押金呢，這是一筆怎么算都不虧的買賣。

很快雙方都在協(xié)議上簽了自己的名字，陳可掃了一眼后就笑盈盈的抬起頭。

“行，沒問題。店里的東西你隨便選，價格就按協(xié)議上的來。”

江晨點點頭開始選貨。

他對衣服樣式?jīng)]什么特殊要求，普通的圓領短袖就行，挑選的顏色則是集中在白、黑、紅三個色系，鴨舌帽也是如此。

這些都是最容易凸現(xiàn)奧運五環(huán)標志的顏色，在申奧成功的背景下，顧客肯定希望自己身上的奧運標志能被人一眼看到，這樣別人才能清楚看到自己對這項盛事的熱愛。

半小時后陳可噼里啪啦用計算器算好了最后的價格。

“純色短袖一共兩百零八件，給你算兩百吧，那八件衣服算我送你的，一共是兩千塊錢整。

鴨舌帽一共一百二十五個，總計一千零二十四塊錢，也把零頭給你免了，總價格不多不少正好三千。”

陳可算完后把計算器遞給江晨，雙方確認無誤之后交錢裝貨。

“這是三千貨款，另外這一千是押金，你點一下。”

江晨說完把錢交給她，陳可看著那一堆零錢湊出來的一千塊也是神色微動，一邊點錢一邊說道：

“看來你這是把全部身家都拿出來了啊。”

江晨攤攤手沒有說話，這一千塊是他這些年偷偷攢的應急錢，萬一哪天父母不給生活費了他和妹妹也不至于馬上斷糧，沒想到今天卻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陳可用驗鈔機驗了兩遍確認錢沒問題后，臉上再次掛起笑容。

“那就祝你生意興隆嘍，以后要是發(fā)達了可別忘了照顧姐姐的生意。”

江晨客套了幾句后給她留下了自己那個小破屋的地址，這段時間那里就充當他們的倉庫了。

陳可看了看紙條后嗯了一聲，“離的不算太遠，今天晚上之前肯定給你送過去。”

江晨笑了笑，“那就麻煩陳姐了。對了，你知道哪里有服裝印刷的地方嗎？”

陳可聞言眉頭一挑，“我就說你怎么敢這么冒失的做生意，原來是想做文化衫啊。”

她想了想就開始在抽屜里翻找，“我還真認識一個，是前兩年一家公司定做文化衫的時候認識的朋友，我給你找找……”

“對，就是這，他們家服裝印刷的手藝非常不錯，但不知道現(xiàn)在還做不做這個買賣了，你可以去試試。”

江晨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地兒離老房子不算太遠，這倒是方便了他。

“好，多謝陳姐了，那我就等著接貨了。”

他說完后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陳可卻突然叫住了他，“等會，有個事想問你。”

“你說。”

陳可帶著復雜的神色繼續(xù)往下說。

“你有押金協(xié)議這一手，就算不挑撥我們兩家的關系，最后我也肯定會做你這單生意，那你為什么還要挑撥離間？”

面對她的質(zhì)疑江晨嘴角微微掀起，“如果我不鬧這么一出你會注意到我嗎？會這么痛快答應我提的條件嗎？”

“押金協(xié)議是最后的籌碼；在你們兩家有矛盾時堅定選擇你作為合作伙伴，這個態(tài)度是我的敲門磚，有了這塊敲門磚你才愿意搭理我啊。

再說我還幫你出了口惡氣，你沒理由會拒絕我。”

陳可神色奇怪，“你什么時候幫我出氣了？”

江晨：“馬上就來！”

他舒了口氣轉(zhuǎn)頭就提高聲音大聲說道：“還是陳姐會做生意，這價格可比某些人公道多了。”

聽到他這么說周圍人再次向這邊看過來，不少正在觀望的客戶也是悄悄向這邊挪了幾步，顯然這些都是陳可的潛在顧客。

對面的老韓此時臉色陰沉，重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回到后面了。

陳可見狀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心里一下就舒服了，滿意的看著江晨不斷點頭。

行，這小男生腦子夠靈光，這口氣出的真舒坦！

“發(fā)貨前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準備接貨就行。”

陳可說完后江晨應了一聲，和她互換了電話號就離開了批發(fā)市場。

回到家后江晨看了看時間，剛好十一點三十五分。

“曉曉，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他剛剛問出聲就聽見客廳傳來輕靈的吉他音，繞過門口的屏風就看到江曉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正在吉他弦上輕輕撥弄。

江晨沒有打擾她，靜靜聽著這略帶傷感的琴音。

這是樂壇教父李宗盛的《鬼迷心竅》，江曉一直特別喜歡這首歌。

幾分鐘后琴音漸漸落下，江曉背對著他坐在沙發(fā)上緩緩說道：

“哥，有人說妹妹和哥哥是前世的情人，你相信這個說法嗎？”

江晨走到客廳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別胡說，人家的原話是【女兒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到你這怎么成哥哥了。”

江曉低頭沉默良久，隨后放下吉他恢復了大大咧咧的狀態(tài)，躺在沙發(fā)上啃著蘋果。

“哦對了，剛剛大鵬給我打了電話問你在哪，我聽他聲音好像不太對。”

江晨嗯了一聲，“知道了。”

“今天中午吃辣子牛肉吧，我看冰箱里還有塊牛肉沒吃。”

江曉隨意點點頭，“你看著弄吧。”

目送哥哥離開客廳后江曉的動作緩緩停滯，她從屁股下面掏出那張寫滿歌詞的紙看了很久很久。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