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fēng)順著門縫吹進來,蘊含著一絲殺氣。
咣當(dāng)!咣當(dāng)!
叩門聲粗暴又急促,給人的感覺,不是來報喪的,就是來撞喪的。
總之,得死一個。
陳長壽眉頭皺了下來。
這幾日他非常的小心,就算顯圣也只是在陳公祠‘地盤’之內(nèi),從來沒越界撈油水。
哪怕偶爾有屯門、銅鑼灣、缽蘭街的香客過來,他也不曾給過半點回應(yīng)。
因此業(yè)務(wù)雖然跑的很勤,但收獲很少,少到哪怕被發(fā)現(xiàn),也應(yīng)該不至于斬盡殺絕。
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
他強行鎮(zhèn)定,知道該來的躲不掉,硬著頭皮正要開門。
就在這時,門發(fā)出一聲巨響,從外面被撞開了。
一個肥胖的身影站在門口,五短身材,有些肥胖,滿是橫肉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善。
說是土匪吧,他身穿一襲黑色道袍。
說是出家人吧,胸口衣襟敞著,露出巴掌厚的護心毛,腰間掛著皮囊刀鞘,看樣子似乎是牛心刀。
不倫不類,兇狠中帶著猥瑣。
“原來有人!”
那人冷笑一聲,然后走了進來。
陳長壽看對方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疑似的外地來的,于是小松了一口氣。
再狠,也狠不過同行。
“你是……”
“借宿的?!?
“借宿?”
“就是想在這睡一晚?!?
“哦?!?
陳長壽苦笑一聲,原來是個趕路的,錯過了宿頭,見陳公祠里面有煙火,所以就奔著這來了:“這里沒有床鋪……”
他委婉拒絕,想離這人遠點。
“沒關(guān)系。”
那胖子有點不客氣,走到供桌上把鑄鐵香爐往里面一推,拍了拍冷硬的桌面,然后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再說,今天晚上就睡它了,一轉(zhuǎn)頭臉上橫肉亂顫,兇巴巴的道:“放心,不白住?!?
陳長壽沒想到這位長的跟土匪似的,竟然要交房錢,人不可貌相啊,于是伸出了手,等著大爺賞。
胖子卻不掏銀子,道:“我替你殺個人?”
“……”
陳長壽有些無奈,給不給房錢都行,耍哪門子橫?
他連忙一擺手。
“五個?”
胖子臉上橫肉一顫,咧嘴道:“你仇家不少??!可以,不過……得加錢!”
陳長壽哭笑不得,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
胖子傲然道:“這是你不要的,怪不得田某!你可知請五行狂刀田不讓宰一個人需要多少錢?”
這裝逼的話茬,讓陳長壽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胖子一個人風(fēng)塵仆仆的趕路憋壞了,見捧哏的不給力,隨即說起了單口,簡直就是噴子本噴:“起步一百兩,玄關(guān)之上五百兩!你這破地方,連個雞毛店都不如,十個銅板綽綽有余,剛才田某說替你殺人,你可是起碼占了九十九兩的便宜……”
這家伙越說越離譜,陳長壽一陣翻白眼。
感情你蹭老子地方睡,合著老子還得給你錢唄?
這殺手是賬房先生改行的吧?
“玄關(guān)?”
他急忙轉(zhuǎn)移話題。
自稱姓田的胖子一臉鄙夷,道“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知道代表很厲害就對了。”
陳長壽懶得搭理這家伙,從神像后面找到自己的鋪蓋卷,準(zhǔn)備睡覺了。
田胖子卻喋喋不休:“鄴城還有多遠?”
陳長壽:“這兒就是鄴城?!?
“哦?!”
胖子露出一抹喜色:“終于趕到了,馬上就要有大買賣了!”
聯(lián)想到對方的職業(yè),陳長壽主動搭話道:“大買賣?”
這句話正好搔到癢處,田胖子點頭,然后抽出牛心刀,就著鑄鐵香爐開始磨刀。
“鄴城要換縣太爺了!你可知是誰?京城萬家的公子,這小子心高氣傲,已經(jīng)放下狂言,要在半年之內(nèi),讓鄴城變成一片凈土!此地的牛鬼蛇神,肯定要砍殺幾個。”
“他一個讀書人靠誰?我的買賣不就來了嗎?萬家有的是銀子,隨便接幾單生意,后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讓人牙酸的金屬打磨聲伴隨著他囂狂的笑,顯得格外詭異。
陳長壽露出恍然之色,有點明白了。
京城有個大財主的傻兒子要來這地方當(dāng)官,江湖上這位五星……五行什么狂刀嗅到了商機,想來這邊接幾單買賣。
“你認(rèn)識新任縣太爺?”
“呃……”
磨刀聲頓止,田不讓臉上的得意也僵硬了,嘴硬道:“重要嗎?認(rèn)不認(rèn)識的,我可以上門自薦?!?
陳長壽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人家萬公子是來當(dāng)縣太爺?shù)?,不是黑幫頭目。
就算買兇火并或者保護自己,也會找知根知底的??!
自薦?
自投羅網(wǎng)還差不多!
就是一個憨貨,懶得搭理了,倒頭就睡。
田不讓卻感覺自己的計劃沒毛病,他擦了一下神案上的香灰,想要睡覺突然瞥見了神像,沉默片刻后,白嫖了三炷香插入鑄鐵香爐。
“雖然你不認(rèn)我,我也不認(rèn)識你,但看在這三炷香的面子上,保佑田某發(fā)財!”
他說的十分誠懇。
上香之后就躺在神案上睡覺了,不一時便傳出了如雷般的打鼾聲。
黑暗中,陳長壽睜開了雙眼。
田不讓剛才提到的那個什么玄關(guān),應(yīng)該是跟劃分實力的境界有關(guān)。
此人雖然挺能吹噓,但應(yīng)該是有些實力的。
大豐朝亂成這樣,這家伙一人一刀,從京城而來,橫行萬里安然無恙……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閉上眼睛,黃梁山浮現(xiàn)。
其中有一枚‘星辰’正是這位五星殺手的坐標(biāo),織夢法起,于夢中顯圣。
“名利名利,先有名后有利!鄴城境內(nèi),十八座邪廟,妖言惑眾、草菅人命,你可速去斬一座揚名!只有如此,萬家公子才會相信你的實力,相信你與鄴城的牛鬼蛇神沒有勾結(jié)……”
……
翌日,清晨。
田不讓悠悠醒來,猛然一個激靈從神案坐了起來,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死死的盯著泥胎。
“走眼了!走眼了!”
他慌忙跳起來,喃喃自語道:“原以為是一座空泥胎,沒想到……還在!感謝點化,如果田某發(fā)財,一定重重有謝!”
上香還愿。
“我去也!”
大笑聲中,肥胖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長壽爬起來,看著鑄鐵爐里的三炷香。
昨晚他給田不讓指點了幾座邪廟。
全部都是在太爺隕落這件事上有嫌疑的。
就算殺錯了也沒關(guān)系。
鄴城地界上香火鼎盛的廟宇,有一個算一個,金身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收的供奉是老百姓的心肝腸肺,至于南墻上鮮艷的朱紅,那是老百姓的血。
嗡!
功德錄自動浮現(xiàn)。
排憂解難,七等功德。
陳長壽手里多了一株香,上有五色,青黃赤白黑,對應(yīng)五行,金木水火土。
【五彩香:金精、建木、真水、天火、息壤調(diào)制,得之可掌五行妙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