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璇百無聊賴地看著咖啡館窗外疾馳而過的汽車，透明窗戶上顯示著長安今日資訊，天氣頗冷，今天她特意穿起了平日里鮮少見的呢絨大衣，一副知性端莊模樣。

桌上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手磨咖啡，那個曾經被自己救下叫做李清都的青年指定了地點與她見面。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遲到了。

陳璇撇了撇嘴，哪有讓女孩子等他的道理。

不過很快，她就透過玻璃窗戶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略微一笑，這人和第一次見面時也沒什么太大變化。

要說不同的也就是那副本就波瀾不驚的面孔顯得更加冷漠。

“你好，終于見面了，李清都先生。”

陳璇站起身來，落落大方地向他握手，反觀李清都有些尷尬，他聽出陳璇話里話外都是在揶揄他的遲到。

“不好意思……”

“別，別說路上堵車這種幾個世紀前的冷笑話。”

李清都莞爾，在她請坐的手勢下和陳璇相對而坐，李姝在李清都的視界里還在仔仔細細打量著陳璇呢。

一見到漂亮女孩，李姝的眼珠子就直勾勾地盯著了。

“好久不見。”

“是挺久不見的，這兩年事情挺多的。”

李清都苦笑一聲，拿著勺子隨意地攪拌著咖啡，看著拉花在小小的漩渦中消失。

他原以為眼前的女孩除了是陳秋平孫女這一特殊身份外再無其他不同，但他錯了，從已經死去的卡爾那里了解到，陳璇在基金會內部或許還掌握著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而在陳璇的眼中，眼前的青年更出乎她的意料，早知道是自己和希格斯的競爭對手，那時候她就該把他扔在柴達木盆地沙漠。

不過她想起來希格斯見到她時那副嘴臉，心里還是不大相信那人的鬼話。

自從共同體宣布太陽系危機之后，基金會的活動就越來越劇烈了，總有些素未蒙面的人有意無意地告訴她有關于組織的消息。

那日，在李清都在莫爾斯大教堂找到陳璇之前，希格斯便已經與她進行了會面，看似是希格斯擄走了她，實則是陳璇在配合希格斯引導李清都過去。

說起來這應該是他們兩人第二次見面，第一次見到希格斯時，那副狼狽不堪出現在自己家門前的樣子真像只敗狗，她也沒多想便收留了希格斯，但過不了多久她就從新聞中得知渝州核湮滅的消息。

她第一直覺認為這和狼狽不堪的希格斯脫不了關系，后來他也親口承認這些是他的所作所為，但陳璇并不害怕，她饒有興趣地看著希格斯的樣子。

對希格斯口中恨之入骨的李清都更感興趣，她想起來自己似乎是救過這樣一個年輕人。

再后來瓦爾基里島上的那位放出“火種計劃”的消息，希格斯自以為又掐住了共同體的死穴，便再次聯系到陳璇上演一出大戲。

一來是想借李清都和湛盧之手打開莫爾斯大教堂的寶庫，二來用著陳璇這柄好用的刀，再上演一次渝州之難。

不過事實證明，希格斯的所作所為在李清都眼里都是一場小孩玩鬧的鬧劇。

李清都聽完陳璇講述的過去的一切，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們倆針對李清都和瓦爾基里島的措施，一個無心與他們玩鬧，一個將計就計去完成自己的企劃。

這場游行的動亂之后，整個長安除了那些迫不得已的工廠工人以外，學校、行政單位、公司企業大規模停擺，社會亂象頻出。

陳璇欣賞著這一切，對自己的杰作頗為自得，李清都對于這樣的亂象卻很明白這只是開始。

“陳璇。”

“嗯？”

陳璇扭頭看向李清都，直勾勾地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睛，有些好奇李清都接下來要怎么說。

“放棄吧。”

李清都正色，反倒陳璇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她拿起杯子，咖啡早已涼透，眉頭輕蹙有些不悅。

“怎么放棄呢？整個太陽系現在亂成一團，基金會上下各自為戰，共同體中央自顧不暇。

你握著權和力按捺不動，我們可沒這種心氣，我和希格斯那樣琢磨不透的瘋子不一樣，我要那下面的東西，至少能在天上那幫來路不明的家伙手中多活一點。

有錯嗎？不如你放棄怎么樣？”

陳璇反問道，語氣咄咄逼人。

大段大段的文字從視界里冒出，這些文字刺入李清都的腦海，和陳璇咄咄逼人的話語一起刺激著他的神經：

[人類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理所當然的。你說對嗎——李清都？]

李清都有些無奈，也決定不再勸說，對于湛盧的疑惑也選擇充耳不聞，他的筆記本中最后這樣寫著：

瓦爾基里將從冥國重新帶回風暴，為她們奉酒。

他將從地宮中拷貝出來的儲存卡在陳璇看不見的視野里輕輕折斷，她不再需要這種東西，至于還她人情這種事情——

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清都走出咖啡館，見窗邊的女孩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仍然在百無聊賴地一個一個地數著疾馳而過的汽車。

咖啡館外的街道上，一名染著酒紅色漸變短發的女孩面無表情地看著陳璇，她并不需要像陳璇一樣一樣借助外力來宣泄自己的情緒。

某些被創造者埋入的“基因”讓她奇跡般地感到了人類口中的孤獨，隨后便衍生了這些對于AI來說十分荒謬的行為。

夕陽正在隕落，火紅的太陽將自己熾熱的血液灑向面前的每一寸土地，將半個停擺的城市染成了紅色。

“莫斯說得對，讓人類保持理智果然很難。”

少女抬頭看向下墜的太陽說道，隨后拿起手中的勺子吞下了一口鹵肉飯，依靠電流與二進制思考的她并不品嘗出鹵肉飯的味道，只是芯片模擬的味覺無比真實。

她在將鹵肉飯塞入腹中之后搖了搖頭，再次來到李清都身旁，挽著他的手臂，莞爾笑道：

“走啦，小清都。”

李清都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短發，對此李姝佯裝嗔怒狀，撲在他的懷里。

一時間李清都有些發愣，懷中別樣的溫度讓他覺著她不像是仿生人。

“我在呢。”

李姝悶在他的懷里，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