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關心,自然就有人別有居心。
鄒水兒將侍女端上來的茶盤放在花廳的茶幾上,令侍女們先行退下,將其中一杯茶擱在淼氏手邊,笑盈盈地端著另一杯雙手奉給鐘林?!袄蠣斦堄貌??!?
淼氏冷哼一聲,她對這個狐媚子過于明顯的獻媚行為很是不齒,可她也沒辦法,只能端起茶喝了一口,硬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
“老爺,我和媽今天去看過了,晚蘭好像真的病得不輕呢?!编u水兒看似很擔心地說,可神色卻帶著隱隱的嘲弄之意。
鐘林手上一頓。鐘挽靈畢竟是他親外孫,且是全族上下備受矚目的新星,若真是重病不愈,可真就是大問題了。
“你別胡說。”淼氏放下茶杯,狠狠剜了鄒水兒一眼,對鐘林安慰道,“老爺你放心,晚蘭已經醒了,淑娟說她只是心力交瘁又受了風寒,并無大礙,再調理些時日就好了?!?
鄒水兒輕哼了一聲,道:“媽你說什么呢?這不說得我好像在咒晚蘭一樣嘛?!?
“你難道不是嗎?”
鐘林瞪了一眼這對動不動就爭吵的婆媳。淼氏不敢多說。
淼氏不敢,不代表鄒水兒不敢?!皨屨`會了,我是說,晚蘭這身子骨實在是太弱了。老太君實在太嬌慣著晚蘭了,不經風雨哪能堅強。晚蘭就是太脆弱了,這什么事都沒有,說病就病。如此這般,將來要如何能擔大任?”
鐘林和淼氏都沉默了。他們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可鐘挽靈是唯一一個得到老太君托夢的人,這基本就意味著,她就是老太君認可的接班人了。
對此,鄒水兒自有解釋?!斑@怎么說呢?難道不可能是老太君死得太匆忙,只來得及給一個人托夢帶話嗎?這夢就只有晚蘭一人見了,也沒人知道都說了什么不是?”鄒水兒一見淼氏變臉,忙道,“媽,我可沒有說晚蘭騙人呀。我是說,晚蘭畢竟年紀小,這傳達也不是逐字逐句說的,她也就只說了個大概。也許一些事,她覺得不重要,實際上是很重要的事呢?這不是說不好了嘛。”
這話就說的很毒了。有沒有什么事漏說其實還在其次,言下之意無疑直指鐘挽靈有隱瞞不利信息的嫌疑。淼氏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自是聽不出其中意思。可鐘林是聽得明明白白,并且這句話是一下捅到鐘林心中隱秘的角落。
鄒水兒一見有戲,連忙趁機煽風點火,她手上可是還有一張王牌:“就……比方說,栢壽苑的事情。晚蘭也真是,栢壽苑哪里只是一間環境位置好的房子這么簡單呀,那是有地位和象征意義的呀。哎,所以說嘛,小姑娘懂些什么呀,真是亂來。”
鐘林雖然一直對老太君俯首帖耳,可心里一直是想超越老太君的,在別人面前也一副家主的樣子,誰入主栢壽苑自然對他極為重要。鄒水兒說這話就是吃準了這點。
“還有哦,她那天什么態度?她是什么身份?老爺您跟燕王說話,豈有她插嘴的余地?哼,平時晚蘭就很驕橫,關鍵時候也拎不清。我看啊,就是老太君太寵她了,給寵壞了,一點規矩沒有,連長幼尊卑都分不清了?!?
鐘林和淼氏不約而同地皺了眉。
鄒水兒連忙噤聲,一副自知說錯話的委屈模樣,心中暗自得意。
“水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辩娏洲壑L髯,皺眉思慮著說,“晚蘭這孩子確實有些驕傲自滿了。就算老太君有意栽培她做接班人,以她的資歷也還不能夠勝任少當家的位置。這些日子,她對長老會頤指氣使確實是有失穩妥,是該跟她好好說說,讓她擺正位置。再怎么說長老們都是她的長輩?!?
鄒水兒淺淺露出一個微笑,附和道:“是啊,老爺說得極是。哎?不過,老太君寵愛著重培養晚蘭,可能也不是想讓她當家主的。”
“嗯?怎么說?”
“老爺您想呀,晚蘭年幼時確實名極一時,沒準老太君只是想培養一個修士高手讓佬仙門揚名立萬,并無讓晚蘭擔任家主的意思?!?
鐘林稍一尋思,確實不假,這事在老太君帶鐘挽靈回佬仙門之時便有說過。
鄒水兒趁機再添一把柴,道:“這修仙和治家大不相同,修仙有天賦的,治家不一定行的。世人不都說嘛,女子短視,就是不如男。老太君那是萬中無一的人,哪還能再有一個老太君呢?晚蘭只是在修仙方面稍有些才能,豈能和老太君比?!?
確實是這個理。鐘林捋髯點頭,眉宇間卻凝著憂慮?!靶辛?,這家主之事自有長老會定奪,不會以托夢做依據。這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是?!编u水兒欠身答應,說完卻又像想起什么,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很是惋惜的樣子。
鐘林有些奇怪,便問她:“還有什么話你就說吧,這里也沒外人?!?
鄒水兒欠身謝罪。“老爺恕罪,水兒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覺得可能會影響咱們鐘家的前途……哎,不知當說不當說?!?
鐘林眉頭一緊。不是說家主之位無須擔心了嗎,怎么還有能影響前途的事?“有話但說無妨?!?
“謝老爺。”鄒水兒謝過鐘林,道,“我是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老太君也是騎虎難下?”
“怎么說?”
“晚蘭幼年確實才華橫溢,老太君求才心切,對她百般疼愛,什么都許給她??珊髞?,晚蘭的修為反而停滯不前了。我聽人說,有些人是這樣的,少年的時候才華橫溢太過張揚,出了名,才華就用完了。我想想,夫子怎么說來著,啊,我想起來了,這好像就叫做‘江郎才盡’是吧。”
鐘林眉毛一豎,怒上心頭。換誰被說自己的子嗣江郎才盡也高興不起來。
鄒水兒連忙服軟,連連道歉:“老爺勿怪,水兒不會說話,水兒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鐘林不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