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緲緲蜷縮在小床上，任憑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里，渾身無力。

房間里有些昏暗，段緲緲閉上眼就是肖無忌最后的笑容還有穆岑空洞的眼睛，告訴她要活下去，但她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個夢魘，還要經歷多少次逃殺，活下去，談何容易。

段緲緲從未覺得世界如此安靜，像是真的末世一般，世界坍塌下來，她不想去管身體的疲憊，口干舌燥，胃也疼得難受。

【叮咚，恭喜玩家通關｛人類清除計劃（1）｝，接下來將為玩家結算分值。】

【玩家本次評分為：s，所得積分：1050，請玩家再接再厲。】

機械音顯得如此冷漠又空曠，毫不在意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段緲緲將頭埋在枕頭里，這一次，沒有道具的掉落，她也毫不在意。

【玩家將有三個月的休息時間，在此期間，可以進入選擇夢魘，小夢已為玩家挑選出五個空余選擇夢魘。】

房間內沒有人回應。

【玩家？】

段緲緲這才回過神來，她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指尖。

-小夢啊，我想休息了。

段緲緲的聲音很疲憊，小夢似乎能聽出宿主的情緒，機械音有些溫柔下來。

【小夢已為玩家撤掉了選擇夢魘，玩家好好休息，檢測到附近有幾處休閑娛樂場所，玩家可前往放松自己。】

-謝謝，但我現在不想去，只想好好休息。

段緲緲拒絕了小夢的好意，她現在感覺身體不受控制一般，陷入了一個柔軟冰冷的深淵里，無法自拔。

小夢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她能感受到宿主的情緒，自然也能與之共情，雖然她無法完全理解這樣的情緒，但她依然能知道，段緲緲此時無比的悲傷。

房間里安靜得出奇，不知過了多久。

-小夢。

【我在。】

-你從有意識起就是系統嗎？你是被誰創造出來的？

【小夢就是小夢，沒有過去，也沒有記憶，我們都是由主神創造，被植入密密麻麻的數據，經歷過一代又一代的宿主，最后都會被更新，再去到下一個宿主那里。】

其實小夢的話有些答非所問，段緲緲知道小夢自己也不清楚，它只是作為一個系統，或許受到限制，不能說出這個世界的事情，但段緲緲猜測，它們或許在很久之前，也是人類。

-你之前說過，在夢魘里….死去..的人，最終會變成npc。

【是的，他們會被抹去在人間的記憶，永遠留在夢魘里。】

小夢耐心地回答著。

段緲緲聽見抹去記憶，心臟像是被猛地捏住一般，無法呼吸。

-那…人間的他們會怎么樣？突然消失嗎？你知道他們會被投放到什么夢魘里嗎，會有危險嗎？

【這觸及到夢中世界的秘密，小夢無法解釋，但死去的人會被隨機投放到各個夢魘里，被植入夢魘的劇情，小夢也無法得知具體的消息，但若他們作為npc再次死亡，便會抹去記憶，重新投放新的夢魘。】

段緲緲只要一想到再也不能與肖無忌一同通關夢魘了，她的眼眶酸澀無比，夢中世界的夢魘就像一個巨大的魔方，轉動拼湊，你根本無法數清它的路線，但她無比想再見到肖無忌。

縱使到那時他已經不記得她，也不再稱她為摯友，但那便足夠了，便也能足夠支撐段緲緲繼續走下去。

只是穆岑，他該怎么救贖自己……

段緲緲撐起身體坐起來，看著這不大的房間，原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令人這般傷痛，就像被撕裂開一道口子，無法自愈也無法察覺。

消息提示音響起，段緲緲緩緩打開面板查看，聯系人肖無忌的名字灰暗下去，后面三個字讓段緲緲呼吸一滯：已死亡。

她的手有些顫抖，消息是齊祿一發來的，還有一些別人的消息。

段緲緲點開齊祿一的消息框，后者詢問段緲緲的情況，段緲緲不想騙他，于是并沒有回復。

與胡霖汐的對話也停留在上一次的夢魘，她在不久前發來了一條新消息：緲緲，你在哪里，發生了什么？

段緲緲便也知道，胡霖汐已經看見了肖無忌暗淡下去的名字，她緩緩打字回復胡霖汐，淺淺地，段緲緲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顫抖不已，無法控制它們的行動。

胡霖汐似乎也感受到了段緲緲不受控制的情緒，只回復了一句：等我回來當面說。

段緲緲答應下來，正當要關閉面板時，蘇祈安發來了消息。

他們在通關夢魘【囍】后便加了好友，雖說是蘇祈安硬要加上的，但也讓齊祿一黑臉好久。

蘇祈安的話依舊沒有咸淡，像是沒有任何痛苦和困擾一般，自顧自說著。

段緲緲在一瞬間想到了阿嵐扭曲的臉，她沒有理會蘇祈安的念叨，直接問道：阿嵐，你熟嗎？

那邊暫時沒有回復，過了好一會兒，蘇祈安才回復過來。

-那個瘋女人，不熟。

他簡短的話語，段緲緲感受到了他的不屑，對方似乎也猜測到了她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你和她經歷了一個夢魘？你沒事吧？

段緲緲深吸一口氣，答非所問。

-她是你們公會的人？

-不是，她當初想加入，但被我拒絕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活著。

-不，她死了，被我親手殺掉了。

-…….

對方許久才回復過來：罷了，我熟知她的品行，是非對錯也罷，你既然來問我她的事情，想必她一定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諒的事情。

蘇祈安沒有等到段緲緲的回復，他詢問道：你要不要來我們這里看看？

段緲緲不太能理解蘇祈安的腦回路，也不太了解蘇祈安這個人。

-什么？公會嗎？

-那不然呢，想和我約會嗎？

-…….

或許是考慮到段緲緲的顧慮，蘇祈安下一秒便不再打趣。

-我們的公會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擔心我有什么企圖，若你愿意，我可以來當你的傾聽者。

段緲緲并沒有當場答應下來，她的腦子一片混亂。

-當然，你也可以把你的小男朋友帶上。

段緲緲立馬關掉了對話框，頭靠在墻上放空自己，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接著，她感覺眼皮沉重不已。

順著墻滑下倒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這個覺并不安穩，段緲緲似乎感覺夢鏡里很吵鬧，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很多人的呼喚聲，但她的眼前卻模糊不清，迷霧中那些身影進行漸遠，段緲緲下意識想伸手挽留，但無能為力。

就在她垂眸承受排山倒海般的痛苦時，迷霧里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齊祿一來到了她的眼前，伸出手，掌心里靜靜躺著一枝白山茶，沾著露水的花瓣潔白無暇。

緊跟在齊祿一身后的，皆是段緲緲熟悉的人，肖無忌，穆岑，胡霖汐，傅駿宇……..

他們皆含微笑看著段緲緲，呼喊著她。

“快想起來吧，緲緲……”

“你要走下去，緲緲……”

“好好活下去，緲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