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三年六月初九日晚，在新宮書房我與王襄、趙椏、小霜開始聊起一些個人想法。

“韓公子，既然你沒有門戶之見，那你不如就娶小霜為妻吧，我看她對你癡心一片。”趙椏的話讓小霜羞紅了玉臉，她低著頭不敢說話。小霜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一直以來她都對我很好，只是不知道她的真實想法，“小霜待我很好，但是我不知道……小霜是否也喜歡我。如果能娶小霜為妻，我自是此生無憾，但這種事不能強求，說不定小霜就有心儀的男子。”

我轉頭看向小霜，發現她低著頭不敢說話，“小霜，你真的不想和我說些什么嗎？”

小霜急忙搖頭，過了片刻支支吾吾地輕聲回道：“公子，羞……羞死人了……我……我只是你的下人，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又說傻話了，我從來沒有當你是下人，一直以來都是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我的理念一直都是人人平等，沒有誰配不上誰。你要是喜歡我，那我們就在一起。你如果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強求。說句真的，這幾年多虧有你照顧我，不然我的生活一定亂七八糟。有時你陪我聊天，有時你陪我閑逛，生活上因為有你多了許多樂趣。和你在一起就比較開心，不知不覺之間也對你好感日增，慢慢也就喜歡上了你……小霜，要不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給我答復。”

“我，我……”

趙椏拍了拍王襄的肩膀，拉著王襄迅速離開書房。小霜見趙椏他們離去，緩緩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雙眼泛紅，臉頰上留有淚水。

“小霜，我也沒強求你啊……不要哭，不喜歡我沒什么的，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好男人……”

“不，你誤會了……你說喜歡我，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情卻流了眼淚……公子，你沒有和我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嗎？”

小霜急忙搖頭，用小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后對著我嫣然一笑，嘟著小嘴開心地說了起來：“公子，其實小霜做夢都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小霜身份卑微，一直不敢和你表露心跡……”

“傻瓜……”

“你以后也可以反悔的，只要不趕我走就行……”小霜還是沒有自信，于是我拉起小霜的手，看著她認真地說：“你這么好，我咋舍得放開你呢？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用一生時間好好愛你，彼此珍惜、不離不棄！”說完小霜又流了眼淚，她快速擦干淚水之后就小步走到我身前，用雙手輕輕抱住我，而我也用雙手輕輕抱住她。我看著小霜梨花帶雨的玉臉，輕輕吻向她的額頭，然后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霜，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要叫我相公……”

“可是我們還沒成親，這樣叫恐怕于禮不合……”

“那私下里你叫我相公、我叫你娘子，可以嗎？”

“小霜都聽公子……不，都聽相公的……相……相公，那……咱們何時成親呢？”

“娶妻是件大事，要挑一個好日子……放心吧，我明天就找人去看黃歷，然后在黃道吉日正式迎娶你。”

“相公你對我真好，小霜很開心很感動！相公，我一直都有一個遺憾，就是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不，你給我取個姓吧，那樣我嫁給你之后也算有名有姓的人，不會失禮于相公你。”

我思慮了一會，看著小霜微笑地答復她：“以前你和我說過，家父是在襄陽把你救回來的……我聽趙椏說過，理宗朝大將孟珙曾經收復襄樊，并于荊襄大地多次擊退蒙軍進攻，一生可謂愛國愛民，故而我覺得可取孟姓。娘子，你喜歡孟小霜這個名字嗎？”

“嗯嗯，喜歡！對了，相公，明明咱們大宋擁有岳王爺、孟將軍這樣的良將，可為什么一敗再敗，到了今天這個局面呢？”

“雖然大宋不缺良將，但是良將總被文官陷害、昏君壓制，又加上朝廷不思進取、官員結黨營私，故而發展成今天這樣……所以我在東島就要大興改革、富國強兵，有朝一日就出兵中原、驅除韃虜。不過，我也可能失敗……”

“相公，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現在天色已晚，要不……你不要多想哦，我們分開睡，成親之前我不會和你一起睡覺的。”哈哈，哪里是我多想啊，明明是這個傻姑娘自己多想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讓內務局主事小桃去幫我看黃歷，她倒也不意外。當天中午，小桃就告訴我七月初七是個好日子，且是七夕佳節。

當天下午，回島的斥探向我匯報內地的最新情況：“文天祥、陸秀夫、張世杰等人在廣東各地組織軍民抗元，而文天祥寫下《過零丁洋》一詩以明心志。”

“《過零丁洋》一詩？”

“嗯嗯，一首七言律詩。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以前我在中學學過《過零丁洋》一詩，沒想到正是文天祥在廣東抗蒙所寫。以前學此詩的時候只覺得這是一首尋常愛國詩，可真到了這個時代，看到華夏山河破碎、蒙軍殺民屠城，就完全對此詩感同身受。我立即讓人將此詩抄錄，送往華夏社要求下一期的華夏日報刊登此詩，并要求華夏設撰寫幾篇社論高度贊揚文天祥堅持抗戰、不畏犧牲的偉大愛國精神。

《過零丁洋》一詩經華夏日報刊登，島內大量百姓要求加入民兵和保衛軍，從而保家衛國、抗擊蒙軍。當然此時最重要的就是東島工業化，于是次日的華夏日報上提倡做好工作就是最大的愛國。

六月十四日下午，斥探傳來噩耗：“稟報主公，六月初二日晚，年僅九歲的小皇帝因病駕崩，廟號端宗。蒙軍利用南方水師阻隔廣東宋軍出海，且得知小皇帝駕崩后蒙軍分五路進攻宋軍，廣州不戰而降。如今陸秀夫帶著十五萬反蒙軍民退守崖山，張世杰將軍帶著數萬宋軍在梅州抗元，文天祥帶著數千反蒙軍民退守惠州。”東島距離廣東上千里，所獲得的情報早已過時，而且有時還有錯誤情報。

一旁的尹禮龍見我臉色凝重，便急忙向我建議：“主公，廣東宋軍恐怕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被蒙軍消滅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強化海防、改進武器。天子已經駕崩，我們應該……”

“是啊，那就讓衛王趙昺在后天一早于新宮登基稱帝吧！”

“主公，那您移居何處？”

“將原來的衛王府邸改為韓王府，然后我搬過去。以后諸君便是天子的臣屬，而我也將輔助天子匡扶大宋……”

“主公，這東島能有今天他們趙家有何功德？況且我們這些文武大臣都是主公提拔，也在主公的帶領下使得東島日漸興望。若還政宋室，屬下擔心宋皇聽信奸佞、阻礙變革、毀我三軍……主公非宋室之臣，當另建新朝，才能繼續推動改革、造福萬民。”

“這個……讓我考慮考慮吧！”

回到新宮書房，我找來趙椏、王襄、小霜，想聽他們的真實想法。

“廣東的小皇帝因病駕崩，內地或已完全被蒙軍占領……我本想迎立衛王昺登基稱帝，但諸大臣擔心還政之后，改革失敗、工業化中斷、軍隊又被拖累……更關鍵的是，他們擔心文官體制復辟，東島重蹈大宋百年覆轍……我當趙兄、王兄是深交摯友，故而坦誠相告，不知道你們有什么真實想法……”

趙椏傷心欲絕，已經說不出話。王襄臉色沉重，過了片刻就和我認真說道：“大宋一敗再敗，可見宋制無法拯救華夏。以前韓公子說過，一朝一代之興亡，肉食者謀之，故何必在乎一朝一代、一家一姓之興亡呢？我相信東島大多數百姓、大多數女性、大多數官兵，都不希望重回宋制、重回壓迫女性、重回盤剝百姓、重回重文輕武。我覺得韓公子無需逃避，在此亂世就應挺身而出、拯救萬民。既然宋室敗落至此，公子自可改朝換代。至于衛王昺，可永得富貴，以安人心。”

趙椏輕輕點頭，顯然他認可了王襄的觀點，并極度無奈地說道：“上天給了趙家很多機會，但很可惜，趙家沒有抓住……你我相處兩年多，我深知你是正人君子，如果當了皇帝更會勤政愛民。當然，為避免一些人借趙家反你，我會親自出面……明天一早我就去衛王府拜見衛王和一些宗親，幫你搞定一些你不好搞定的事情，但你也得答應我，以后善待衛王。”

“你知道我的為人，我不會輕易傷害他人。”

“嗯，我信你！”

趙椏、王襄走之后，小霜看著我有些擔心起來：“公子，趙椏真能搞定趙宋宗室嗎？”

“娘子，你又忘記叫我相公了……”

“好吧，相公，我擔心有些宗室和一些儒生會反你……”

“娘子，倒也不必過于擔心，畢竟禁軍、保衛軍都控制在我自己手中。只是發生內亂的話，會嚴重削弱我們的實力，那樣反而讓蒙軍占了便宜。趙椏有沒有這個能力我不知道，但是我們作為朋友也得相信他。”

“嗯嗯，你說得對！”

“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但愿一切順利！娘子，要不你陪我……”

“我和你說過，成親之前不能那個……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我們也要……”

“娘子，你會錯意了，我是想讓你陪我去花園走走。”

“啊！我，我……羞死了……那，那我們去走走吧！”

月暈很明顯，知了聲很響亮，我和小霜在花園里邊走邊聊，走累了就坐在一起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