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森。
林立的古樹,婆娑的樹影和遠方的黑暗,這里永遠是這般,永遠神秘,生者禁區(qū)。
只有無智的亡靈在此處才不會被林中詭異所襲擊。
然而,這里只是迷霧山脈的外圍。一個占據整個大地八分之一地域的微不足道的邊沿地域。
當整個南國都在為瘟疫而感到焦頭爛額陷入混亂的時候,整個迷霧山脈的亡靈卻有了秩序,它們成群結隊,蹣跚地奔向東南盡頭富饒地千國之國。無人知道它們會去哪里要去哪里,最終會在哪個具體的國度停下腳步,人們只知道,它們不可阻攔。
因為這些亡靈的離去,迷霧山脈顯得空曠了許多。雖然整個迷霧山脈很大,不只有亡靈一脈類屬,但終究是死寂了些許。
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形的亡靈在秩序的洪流中逆流而上,從有著千國之國稱謂地南國腹地往迷霧之森來。
他終究跨域了南國的境線,淌過河流和低谷,進入了神秘又危險的迷霧之森。
他的臉龐已經腐爛,辨不清形貌。也許是他不懂的珍惜的緣故吧。
他悠悠前行,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那些林中的詭異偶爾也會將目光垂在他身上,見到是個亡靈,也就不感興趣了,更偶爾的時候,也會有林中的野性生靈攻擊他,而他什么都不做,那些生靈在靠近他時,便已消亡。——是真正的消亡,軀殼化作齏粉,又化作煙,自此煙消云散,連稀薄又最為堅韌的意志、精神或是靈性,也伴隨著流散的煙徹底消隱。
他什么都沒有,僅有一身襤褸的衣裳,赤手空拳。露出的手掌已經腐爛可見白骨,有蛆蟲在爛肉里鉆進鉆出,好似在耕耘一片土地。
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
就連迷霧之森和迷霧山脈腹地之間連綿不絕高不可攀的荒蕪大山也不行。
這些山少有菱角,只是高,可即使是利爪最鋒利最善于攀登的野獸,也不敢挑戰(zhàn)他們。而對于智慧能借助工具的生靈來說,這些大山同樣是絕壁,因為大山之后,就是迷霧山脈的腹地,真正的危險就藏匿在那里。
這些荒蕪大山,它們其實同時阻擋了人的肉體和精神——它們高不可攀,即使能攀登這些大山的人來到這里,也會因為對大山之后的來自死亡的恐懼從而否定人們,他們會說:“那些山啊!根本沒有人能登上去!”
可是它們根本就無法擋下走向這座大山的一個衣衫襤褸的亡靈。
他只是往前走,他什么也沒做,他既不攀登也不飛翔,而是就那么直直往前走去。他靠近了,那些靠近他的山石從此消失,他往前走去,就在大山之中留下一個長長的、黑暗的隧道。
他的速度并不快,有不少林中的詭異遠遠吊著他身后打量著他——他的異常,早已被林中生活無數年月的詭異們所注視,其中不乏一些正統的、在漫長的歲月中啟迪了不菲智慧的亡靈領主。
他們的心情起伏著,遠遠地觀望著,不復從前那般輕視。
這個衣衫襤褸的亡靈從外界來。外界啊。那里永遠是一個對亡靈歧視的國度,一個大的沒有邊界的國度。生者和死者的界限在外界永遠不可逾越。這注定了真正強大的亡靈都存在于迷霧之森。在大地的八分之一地域里謹慎地活動著。
這里有亡靈中真正的強者,可對這些人來說,偌大的迷霧山脈也有禁區(qū)。沒有人可以不經啟示擅自闖入。而那個衣衫襤褸的亡靈前方,那座大山之后,那就是其中一個禁區(qū)。
這些亡靈領主們,他們個個神通廣大,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方式去探查。或是敏銳的感知,或是奇特的眼睛。
在衣衫襤褸的亡靈闖入大山之后,他們就緊緊盯著他身后留下的、長長的黑暗隧道。此刻安靜極了。每一個有智慧的亡靈都明白其中意味著什么。——那是挑戰(zhàn)者,有新的靈魂欲要取代舊王,成為迷霧山脈深處五位真正的主宰者之一。
靜默了,完全地靜默了。亡靈作為迷霧山脈占比極大的一個類屬,那些有不菲智慧的強大亡靈領主們,便稱得上是其中的君王,也許當其中一個靜默之時,所面臨的不過是忽視,可當他們統一靜默之時,整個迷霧山脈就會知道,這是不可出頭的時候。很快就有其它強大的詭異發(fā)現了這恐怖,于是也陷入了靜默的暗潮。不過是極短暫的時光,只足夠迷霧之森里一株古樹的落葉飄到地上,整個迷霧山脈,這占據大地八方之一地域的龐然大物,就徹底只剩下死寂。
所有的亡靈領主們都在看著,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感知著那個正行走于大山之中開辟隧道的亡靈。
他的身份在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懷疑——新神!也是亡靈中不曾有過的、從古至今以來的第一位新神!
更瘋狂的是,如今的迷霧山脈,統率所有亡靈的人是一位第二紀元最早的那批新神之一,一個并非正統亡靈出身的女人。
她掌握偌大的權力,可造主早有吩咐——強者居之!
在亡靈領主們的感知中,當那個衣衫襤褸的亡靈將大山徹底打通,從一端真正地走向另一端的時候,當他真正去到迷霧山脈腹地的時候,迷霧山脈徹底沸騰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默契。領主們不著痕跡地交流著,哪怕是一個眼神,一次俯首,他們便已明白對方想說地話——到底是第六位,還是新的第五位?亦或者……二者都是空談!
另一端,衣衫襤褸的亡靈終于走出了大山,在他前方地密林之中,一頭瘦的皮包骨的老狼正緩緩走來,那雙渾濁的眼珠,此刻卻滿溢著獨屬于智慧生靈的沉思。
它所過之處,草木都在統一的破敗腐爛,萬物都在凋零。
可衣衫襤褸的亡靈不管不顧,徑直的走向老狼。那在大山深處開出一條道路的詭異力量并不作用于此刻的大地,顯得他好像沒有那么劍拔弩張。可當他走近了老狼,萬物便不再凋零!
老狼打量著,好似確定了,從狼嘴里吐出兩個沙啞的文字來:“鱗人……
“你是伊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