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刀鞘不過皮制,已然著火。
羅文抽出了它們,森冷望向身后恐懼的難民。
他記得,他一直都記得。是哪一個人升起的信鳥,哪一個難民又是喬裝打扮的幽暗城斥候,這些都一直都知道。他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單純用眼睛去觀察世界的羅文了,現在,這些普通的人,已無人再能瞞昧他。
他來時就已想好了,狼人他要救,且不光是救出一副軀殼,幽暗城他還要破!
不僅是破城,還要在狼人的注視下摧枯拉朽破開這座城!他要告訴一直以來信任他的狼人杜克——這世上沒有堅不可摧的城池,沒有不可完成的事!狼人,他只是輸掉了一時,但他的善良和拯救沒有失敗!
羅文,他要殺人了!
他渾身著火,已然成了一個火人,手持雙刀,又像是猙獰的惡鬼。
他望向不遠處恐懼的難民。東天之上,曙光已至,但一定不是其中一些眼神躲閃之人的曙光。
座下的黑骨恍若知道羅文的心意,它突地開始沖鋒,向遠處的人群沖撞。羅文則是在馬背上狂笑,劇烈的笑聲牽動已然干裂的嘴角,滴落寒冷的鮮血。
他像是死國歸來的惡靈,在冰冷的鮮血和飛濺的頭顱中狂笑高歌:“迷途的饑人,你為何背叛啊?
“我又為何審判你?
“哦!原來沒有理由。你該死不過!”
慌亂霎時間降臨,人們看著前些時間還在互相照應的某些“同伴”,下一刻已然尸首分離。他們恐懼著、尖叫著、奔逃著,無人再去留意呆立的狼人。
狼人在原地目視混亂的降生,難民們相互踩踏,他們再也不用渴望的目光望著眼前那座巨大的城池,而是只想逃離,逃離眼前手持雙刀的火焰惡魔。
狼人杜克,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羅文,抱起一個在慌亂踩踏中被丟棄在地的嬰兒,面容逐漸由毛發濃密的狼人變得更像一個模樣無奇的青年,身影消失在慌亂的人群中……
……
幽暗城的城墻上,佇立當代的黑精靈主母和上一任幽暗王的長子塞爾西——他看起來很年輕,是一個貴族,也是回歸派此時的頭領人物,在幽暗城中權力極大,僅次于主母華莉絲。
但他并不是主母華莉絲的兒子,雖然上一任幽暗王正是黑精靈主母華莉絲的丈夫。
這完全是一種交易,主母一派對聲望日漸濃郁的回歸派的妥協。早在興高采烈取得華莉絲之前,上一任幽暗王就有不少女人,還生育了不少子嗣。如今的回歸派領袖塞爾西既是上一任幽暗王的長子,也是繼承他遺產的人。
城墻上,主母華莉絲數著下方飛濺的人頭:“……二十三,二十四。”
她對塞爾西道:“剛好二十四個,我們的暗哨和策反的賤民,一個都沒剩下。”
塞爾西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他貪婪又火熱的目光暗地里掃過華莉絲成熟豐滿的嬌軀,不由心猿意馬。他對父親這位遺孀,早就浮想聯翩了。華莉絲又是一個掌權者,她的權讓她的壽命遠超同族,雖然歲數已經超過六十,她卻將黑精靈獨有的美貌強行停留在了三十歲左右,這也正是成熟女人最為風韻的時候。
塞爾西悄悄吞咽了口水,漫不經心道:“他想做什么?泄憤?”
華莉絲卻搖了搖頭:“錯,是攻城。殺掉信使,表明他不想緩和。”
“他憑什么?憑他身后那些賤民?”塞爾西不屑道。“除了他還勉強能看,剩下的賤民就是賤民。
“我也不會讓他胡來的,綠衣之森那位王有來信,要我們把瘟疫擋在幽暗城之外。
“辦好這一回,您在綠衣之森的榮華富貴就不遠了。”
華莉絲沒有反駁,只是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大祭司的得力助手死了。”說著她望向城下已成火人卻還在狂笑的羅文:“就死在他手里。”
城中的掌權者說少不少,說多也絕不多,塞爾西都能混上臉熟。他一瞬間就想到那個能控制光芒的女人。那女人的身段,他一樣心里火熱。緊接著卻打了寒顫,那女人不能碰!她是大祭司的人。只要一想到那個能詭異悄無聲息操控血液的女人,塞爾西就感到不寒而栗。整座幽暗城,不知姓名的大祭司也是塞爾西唯一懼怕的人。
倒不是塞爾西真的怕了,而是因為他惜命,那個女人的力量不僅有機會能殺死他,而且喜怒無常,也愛殺人,做的事都找不到邏輯。
他這時候才有心情將視線從華莉絲美好的身段上移開,卻沒在華莉絲身后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大祭司呢?她怎么沒來?”
黑精靈的主母不動聲色:“她需要時間,說是又在一份古籍上找到了關于迷霧之森的只言片語。”
那個女人不在……
塞爾西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
他靠近華莉絲,與她一同看向城墻下抬頭仰望的所謂“黑騎士”,大手卻悄悄摸向華莉絲挺翹圓潤的臀瓣:“主母無需擔憂,看我將他的頭取回來,告訴世人麻煩我們的下場。”
華莉絲聞言笑了,她沒有呵斥塞爾西作亂的黑手,而是突然無比嫵媚道:“我倒一直覺得你能頂替你父親的位子。你會讓我失望嗎?”
這突來的嫵媚刺激了眼前血氣方剛的青年,他言語中滿是自信和自傲:“主母,稍等片刻。”說完竟然從高大的城墻上一躍而下……
……
羅文不關注他,而是緊緊盯著東方那輪緩緩升起的太陽。
他早已感受不到疼痛了,當體內的暗黑血統徹底被日神節這一天的朝陽點燃,體內那顆冰心就從未如此激烈的跳動過,源源不斷從胸腔之中迸出的冰冷血液流向全身,明明身上燃燒著大火,卻像是處在冰天雪地里。
體內的冒險也在此時涌動。
發現:日神的節日
探索:【光明】
收集:【光明】,于不存在光芒的黑暗中,將它創造!
這是新的力量,以一種羅文不曾預想過的方式得到——一個節日?
他也在此刻感受到了冒險身為劣權的極限——體內的力量不能超過十數。一旦超過,就會產生未知的變化。
算上光明,他體內已然有九種不同的力量。
于是,他緩緩低下仰望天空的頭顱,渾身燃燒著火焰,看向遠處愜意走來的傲慢青年。
東方的初陽終于完全升起,掛在滿是紅霞的低空,一種連體內冰心都不能抑制的痛苦突然涌上心頭,那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得來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