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危險
- 棉花糖日記
- 無關殊途
- 3582字
- 2024-10-17 21:45:26
網吧離我住的地方不太遠,聶謹恒原本說好的來接我但也沒見他蹤影。
在周邊的便利店踱步逛了一圈,買了瓶牛奶晃悠起來。
手機里剛剛接到置頂的信息:臨時公司開會,下回再作補償。
看來被撂挑子了。
街邊是很接地氣的安置房,又處在新老城區交替處,基本上算是三不管地界。
此時剛好到飯店,隔著門窗有婦人倒弄餐具,街角飄來一陣濃郁的飯香。
我舔了舔嘴唇,斜側方微敞的老式推窗還能看到乘在陶瓷盤里的魚香肉絲,還有一碗飄著蔥花的白豆腐燉魚頭湯。
別說,這個點真是餓了,手頭的牛奶都不香了。
我已經想好下次向聶謹恒索要的報酬是什么,踢著石子漫無目的的走著。
好像萬家燈火里,也有零零散散的形單影只與我一般,在這片熟悉或陌生的街頭游蕩。
老式的住房里隔音并不好,偶爾還能聽到老人的咳嗽和小孩的喧鬧,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掩蓋在車水馬龍的奔忙里。
有人樂此不憊,有人勞于生計。
我一邊分心的想著聯賽的事情,嘈雜的聲音灌入耳內,突然像是捕捉到一道細微的,極為不尋常的輕哼。
那像是被鈍器槌中胸部然后咬牙迫使漏出的低吼。
我站在小型的十字路口處,前方是燈紅酒綠,再過一個紅綠燈就是繁華的新商業街。
我側過頭盯著那條小巷,街邊的路燈偏是時好時壞,把那條和著臟污的下水道溢出的石子地面照的有些陰森恐怖。
若有若無的輕微的打斗聲悄無聲息的掩蓋在人間煙火里。
我又陲足了片刻,越發激烈的打斗隨著某些鈍器手起刀落,乒乒乓乓的響聲此起彼伏。
黑暗里,看不透戰況,也能知道應該是在群毆某個人。
那條巷子并不深,但由于是拐角,街口還被垃圾堆擋住了,形形色色走過的人偶有感知的,稍一駐足便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正欲離開,一個圓形的球狀物從巷子墻壁彈出來,撞到一旁的電線桿,然后極為奇妙的落在了我的腳邊。
我盯著那個籃球出神,心情有些微妙。它跟普通的籃球沒有一點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和我在學校攔下的籃球一樣,上面有一條淺淺的用圓珠筆寫的簽名。
顧洵的大名就飄飄灑灑的寫在上面,只是這次球上帶著水溝里的臟污,把簽名都染花了。
真是何處不相逢。
薛浩帶著人步步緊逼,手里的棒球棍倒是不含糊,幾個人圍成包圍圈將里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倒是不介意再看這兔崽子蹦跶一會,抹了把臉上破相流出的血跡,吐了口唾沫抹在手上。
“逼崽子不是挺能打嗯?躲在學校就以為我們沒辦法了!”
“誰叫你得罪了我們葉小太子爺,就算轉學我們也一樣找得到你。”
薛浩高高在上,享受著即將到來的勝利,“我們也是收錢辦事,顧小兄弟,上頭說了,你要是活著,可是一直礙著他的眼,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吧,下輩子,記得先打聽打聽哪家人家好生養,哈哈!”
黑暗里,顧洵抵著墻壁,整個人都被黑暗淹沒,虛坐在一側的墻角。
他知道身后沒有退路,眼前的這幫走狗是存了要他死的決心。
顧洵試著想要將手里的飛刀藏起來,下一秒一只44碼的大腳就碾了上去,若不是避的及時,他甚至整個胳膊都要廢掉。
飛刀從手中脫落,唯一的傍身武器也沒有了,薛浩看著似乎還想要垂死掙扎的人影,眼里劃過譏諷的笑意。
比起直接了斷,似乎折磨獵物,才是他們的最大樂趣。
顧洵半只手撐在泥濘里,下水道的惡臭混著鐵銹味從喉嚨直躥而上,劇烈的咳嗽后他只覺胸悶氣短,硬生生的把唇側淌出的血漬又咽了回去。
他生于黑夜里最骯臟的地帶,所以展望了無數光的存在。
懷里還有兩塊滾燙的紅豆餅,灼燒著他猛烈跳動的胸膛。
顧洵閉著眼笑了一會兒,撐著墻硬是站了起來。
他擦去唇邊的血色,黑暗里眼睛明亮的嚇人,如同黎明前的最后一絲破曉。
顧洵想,我不應該死在這里,我還有該做的事沒有完成。
手臂傳來的嘎吱聲似乎在提醒著身體的主人一只手已經脫臼,但是腎上腺素卻在四肢百骸里強行壓制了痛感。
顧洵抬頭看著眼前的人肉墻,透過依稀的月光,小巷盡頭還能看到有燈在亮。
薛浩斜眼看他,強弓之弩還在強撐,他退了一步,站在逆光里,揮手示意。
“別留活口......”
“砰!...”
猛烈的玻璃破碎的聲音,自頭頂二樓的高度響起,隨后便是夾雜著玻璃碎片和碩大的花盆傾瀉而下,泥沙混著玻璃渣在狹小的通道里避無可避,誰都沒有料到突然的變故,幾人只能在混亂中短暫破開了防線。
只在頃刻之間。
顧洵驚愕的盯著眼前的變故,隨即肩頭便被人猛的一拍。
愕然還沒收起,顧洵抬頭回望,整個人便被提小雞一樣被拎了起來。
一瞬間了然,顧洵看到那張臉先是一頓,而后立馬借著拐角的泥疙瘩借力一躍跳出了墻頭。
薛浩抹了把臉上的泥沙,看著墻頭上轉瞬即逝消失的人影,怒不可遏,“給我追,把這兩個人抓住,別讓他們兩跑了!”
我飛快的帶著人從二樓陽臺狂奔,在不熟悉的路徑里橫沖直撞,借著衣架和阻礙藏匿著自己的行蹤。
陽臺通著一頭的地下室,我思索片刻,那里他們只會比我們更熟悉,二樓離地面并不高,我拉著身后人的手只感覺手心妗出了滑膩的汗漬。
跳下去說不定可以躲過他們,畢竟不遠就是中央大街,他們不可能會在大庭廣眾下抓人。
那條路并不遠,可能也就十幾米的路況,我心中怦怦直跳,莫名的出現了一道危險的預感。
不能跳下去,不然一定會死翹翹。
我穩住心神緩了口氣,回頭一望便跟顧洵頭對頭撞在了一起。
“嘶。”我捂著額頭幾乎用瞪的眼神刮了他一眼,顧洵現在目光都還有些呆滯,仿佛沒有從剛才的事情回過神來。
“你走,他們身上有你不知道的東西。”
顧洵卸開我的手,語氣極為不和善。
我一愣,立馬想到了他們這種窮兇極惡之徒如果被雇來絕對不會草草收手,手里肯定背過幾條命案的。
我沒時間去想這貨是怎么惹上大麻煩的,心中一橫,拉著他從原路返回。
他倒先急了:“你干什么?回去送死嗎?”
我現在腦子清晰的很,輕聲對他做了個嘴型,“回馬槍。”
一時間似乎他也意識到什么,被我拉著的身影也逐漸配合起來。
我貓著身子,側耳聽到自電梯口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在下一秒彼此將要碰面的剎那間翻身下墻。
黑暗中,幾道人影橫沖直撞,將整個天臺都翻了個遍,硬是沒有找到一個活人,帶頭的跟對方傳話:“老大,見了鬼了,這里沒看見那小兔崽子。”
“他們也沒從設防的二樓跳下去,兄弟那邊沒攔到人。”
帶頭的斜眼從天臺向下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又拿手電筒將地面可視區域掃了個遍,才不死心的退了開來。
薛浩冷酷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他們可能是來了個調虎離山,你們帶兄弟馬上回來!”
人群雜亂的腳步聲逐漸散去,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音。
心臟砰砰直跳,在靜謐的夜里似乎極為不和諧,我緊咬著唇,生怕呼吸會被人發現。手臂傳來極重的拉扯力,才沒一會就讓我整個人都虛脫了。
該死的怎么這么重。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
原本悄無聲息的陽臺上又輕微的有了聲響,剛才的那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突兀的出現在了陰影里,他轉頭向四周又掃視了幾遍,才不甘心的回話:“老大,確實沒見到人,估計是往另一個方向跑了。”
薛浩冷哼了一聲,“追。”
人影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我閉著眼,感受著辛辣的汗液流進眼里,輕輕的呼了口濁氣,而后在確定二樓沒人的情況下,接著一圈細小的鐵絲帶著整個身子往上翻。
等到把顧洵整個沉重的身體一起拖上來后,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洵倚在矮墻上,低垂的眼眸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許又是太過疲憊,身上過重的傷勢讓他整個人都有種死氣沉沉的味道。
我走上前去,摸著他的右手臂自下而上。
顧洵毫無血色的薄唇抿在一起,彪出幾個字:“你做什么。”
“正骨。”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摸著那脫臼的手臂,感受著骨骼自外擴出,松了口氣幸好沒斷,多好看的手啊別廢了。
一托一按,骨骼傳來清脆的響聲,顧洵臉上倒是看不出太大的表情,或許現在他已經感受不到痛感了。
我拍了拍身上頗為狼狽的灰塵,剛才從煙筒里出來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受到一陣強烈的目光,我一愣,看著顧洵不明所以。
他的眼珠子似乎死死盯著我的手腕。
哦,那只手腕因為鐵絲勒緊過,已經泛紅甚至見了血絲。
在月光下,白哲的皮膚上那圈紅痕顯得極為顯眼和曖昧。
被盯的實在不舒服,我拉攏袖子掩蓋了那道痕跡,向他擺擺手:“沒什么大事,我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這次就當我還你的情了。”
他倒是較真,語氣極為不善:“這次不一樣,唐靜,你不知道他們這幫亡命徒會使什么樣的手段,你,你就不該救我!”
如同所有路過的人一樣,即便知道這里會發生某種命案仍舊離去,逃避危險是人類的本能,他從來不覺得這是壞事。
可偏偏有個不怕死的沖上來了。
“如果是別人,我還真沒那么多心情管閑事,只是....”
我看著他,顧洵身上有大小不一的傷口,從臉上還擦出一道沿著下顎線竄過喉嚨的紅色血跡最為顯眼,渾身上下的寫著狼狽,似乎所有經過惡戰的人都會是這樣,可顧洵偏不。
他就坐在那,骨子里的驕傲就使他弓直了脊梁骨,整個人總有種漫不經心的,就好似他有把握能從剛才那場惡戰中全身而退。
我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勇氣,就連我也沒有把握能救下他,可我除開他臉上的怒氣以外,我竟然看不到他眼里有一絲的劫后余生。
我頓了一下,緩了一口心中擁阻的氣:“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人,不該折在這里。”
至少,不是死在這個泥濘骯臟,無人知曉的角落。
他的人生不該這樣玩完。
我只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