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此恨何時雪？草廬三顧，豈有不死之士。

城南。

“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

麻子臉的老道士跟縣尉沆瀣一氣，商議出了一條毒計。他喬裝成算命先生，掌一桿卦旗，手搖銅鈴，串街走巷。

“一張鐵嘴，說破人間兇與吉。”

“兩只怪眼，善觀世上敗和興。”

嗖——

劍如白龍鬧海，杜仙鳧在庭心練劍，聽見了算命先生的號子。

“講命談天，卦金三錢。”

那麻臉老道駐足在柴門外，兩只細目打量來。“好身手！少俠骨骼精奇，腳步風利，真乃練武奇才也！”

杜仙鳧收劍歸鞘。

“可有興致占卜一課？”

搖頭。

拒絕：“沒錢。”

他是真的窮，囊中羞澀。

“哈哈哈......”

麻臉道士大笑。“少俠天性率真，你我相遇便是緣分。貧道今日不收卦金，赍你一課。”沒等杜仙鳧應允，他就推開柴門，進了庭院。

心里犯嘀咕。

冥冥之中，杜仙鳧覺得算命先生決非等閑之輩。

“少俠問姻緣，抑或問財勢？”

“唔——”

思忖。

“我最近特別倒霉，什么亂七八糟的邪門事都砸到我頭上了。”杜仙鳧說：“我不問姻緣，也不問財勢。就簡單地幫我算算，為什么會如此倒霉？”

“善！”

麻臉老道從囊篋里取出筆墨紙。

“勞煩少俠道出生辰八字。”

杜仙鳧支支吾吾。

他是穿越者，兩世為人，故而有兩道生辰八字。“嗯——生辰八字是丁丑，己酉，戊寅，癸亥。”

老道揮墨記下。

繼而。

他斂額蹙眉，呈沉思狀。良久后開口：“澗下水，大驛土，城墻土。一水二土，據少俠八字測算你土德旺盛.....”

講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話語。

聽完算命先生的批語，杜仙鳧似懂非懂。不過，反正不要錢，也就沒繼續深問。

老道士出了門，遽然翻臉。

“生辰八字到手嘞！”

癩蛤蟆也似的麻子臉上，吐露出偃蹇邪謬的神情。他當即丟下算命先生的行頭，奔赴縣尉家中，架起高臺，欲施展“知生喚死之法”。

施法的高臺分設三層。

頂端擺放一桐木偶。

麻臉老道用“子孫釘”，將寫了杜仙鳧生辰八字的紙條，釘在桐木偶上面。

中間一層豎有三根“返生香”。

底部則依據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了七碗“千秋燈”。

他精心布設的“知生喚死之法”乃是禁忌邪術，只需要知道他人的生辰，即可捉其三魂七魄。

“大功告成！”

勝券在握。

老道士喜滋滋沖縣尉夸口講：“十日之內，貧道定使此子名登鬼箓。”

聞言。

病懨懨的縣尉臉上勉強有了三分血色。“有勞真人作法。”

陰景翳晝，殺氣穢空。

麻臉老道士雙腿跏趺，閉目凝神，兩只紫黑色的唇片止不住地翕張，吐念詭異的邪經。

一個晝夜。

法臺上的三根返生香燃盡了一根。

“杜仙鳧命中的三魂，已被貧道喚走一魂，馀下二魂。”

三日閉。

返生香皆作燼。

睜眼。

“三魂俱被貧道喚走！此時杜仙鳧已迷失了精魂，必然神思廢馳，骨顫肉驚。縣尉大人，你可遣家仆，前往他的家中探看。”

縣尉遵話，吩咐家僮來興出了門。

步行一二十里，來興到了杜仙鳧家門口。

欻——

歘——

隔著門扉，便聽聞嘹利的劍吟。

杜仙鳧壓根兒沒事，一柄桃木劍在手，武地生龍活虎，全然不似丟了精魂之人。

“奇哉！怪哉！”

“真人的法術未起效用。”

來興帶著疑惑返回劉府，如實稟告：“老爺，杜忘八好著哩。”

縣尉不悅。

咄嗟：“道長出師不利，姓杜的似乎并未有何異樣。”

“哦？”

麻臉老道的臉面有些架不住，編排個借口搪塞：“興許是他命格太硬，縣尉稍安勿躁，待貧道再喚走他的七魄！”

再上法臺。

念經施法。

不覺又過七日，底端的七碗千秋燈燒的油盡燈枯。

“此子的七魄皆被貧道喚走。”

“縣尉大人，勞你再遣家仆前去探看。此一遭，他必然是七損八傷，一絲兩氣。”

家僮來興騎上毛驢，徑投城南。

輕車熟路。

俄爾抵達杜仙鳧家附近。他捻手捻腳地趴在矮墻頭，勾頭向內窺探。

劍斧交影！

庭心的杜仙鳧左手持斧，右手搦劍。雙刃齊出，剎那間砍出千片斧光，萬條劍影。杜仙鳧的身骨非但未受影響，反而愈發健碩。

呸！

來興啐口唾沫。

“鳥道人，誑騙了俺家老爺三百兩白銀。”

來興返回。

乜乜著奴仆眼，閃過譏誚的笑。

“老爺，咱家上當了。”

“俺看得真切，那杜仙鳧活蹦亂跳，全然無恙。”

咳！咳！咳！

氣噎塞胸，縣尉咳血。

“豈有此理！”咄的一聲怒斥：“妖道！收我三百兩雪花銀，如今十日已過，你還有什么可辯白的？”

“怪哉！”麻臉老道亦是甚為不解。

“這......這......”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解釋。

“妖道！還我銀錢！”

縣尉使以眼色，烏泱泱撲來七八名惡仆，圍毆。

“且慢！”

麻臉老道開口：“縣尉大人，貧道‘知生喚死’的法術前后攏共施過一十八回，均未失手。此乃特例！”

“懇求多寬限幾日，貧道定能喚走他的三魂七魄。”

老道士三上法臺。

一晃又過十日。

這一回他決定親自出馬，又喬裝成算命先生，前往城南探其虛實。縣尉擔憂老道士偷溜，故而派人緊隨。

半月苦練。

杜仙鳧的武藝精進許多。他的【體魄】+18、【身法】+12、【膂力】一項似乎遇上了瓶頸，僅僅+2點。

“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

麻臉老道搖晃銅鈴。

“少俠，你我又見面了。”

杜仙鳧掂著瓦刀，在幫鄰居修葺房屋。

“老先生，你找我有事？”

只見他灰暗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少俠，近來身體可好？是否覺得頭痛欲裂，神思廢馳。”

搖頭。

“沒，我身體倍棒。”

老道不信。

“緣何不頭疼？”

杜仙鳧笑，反問：“我應該頭痛么？”

作為穿越者，杜仙鳧兩世為人，所以有兩道生辰八字。知生喚死的法術對他是不起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