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頭陀看著小白：“個人有個人的造化。就比如你我，造化不同，際遇自也有別。”

“是啊。”道人嘆了口氣：“是了，還是師兄你見的透。”

這潭柘寺始建于西晉，歷經南北朝、隋唐宋元近千年風雨，是京城周邊最富盛名的古剎名寺，不僅規模宏大，而且香火十分旺盛，來寺里進香的善男信女極多，在這里會面，確實不易被人察覺。

道人在潭柘寺給小白和賴頭陀各安排一間精舍，然后便離開了。

夜里，小白睡不著，睜著眼睛想事情，忽聽有人敲房門。

小白知道是賴頭陀，坐起身，正要下地去開門，房門卻自己開了。

小白瞪大眼睛看著進門的賴頭陀：“你……怎么進來的？我上著門栓呢。”

賴頭陀也不回答，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一臉嚴肅的看著小白。

小白掂量，這頭陀八成是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便也不問，等著賴頭陀開口。

良久，賴頭陀終于還是先開口了：“你認字嗎？”

小白微微一愣，這頭陀怎么突然問這個？“認一些。”

賴頭陀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本舊書，放在桌上：“這本書，你有時間可以研究一下。”

小白下地，來到賴頭陀面前，指了指那本書，又確認似的看了看賴頭陀。

賴頭陀點頭，鄭重的說：“此書只能你一個人看，絕不可讓任何人知道你有這本書，誰都不行。”

小白拿起那本書細看，此書不知是何年何月所抄，紙頁已經泛黃，封面上字的墨跡已經有了些許褪色，頁腳也多有窩折。

“道藏密法”小白一字一頓的念著。

封面四個字寫的鳳翥龍蟠，頗有點仙骨靈根，當然了，小白對書法一道茫然無知，自然領略不到這字的精妙。

翻開一看，里面有些字認得，有些字不認得，還有一些是圖，看著像是手勢或是身體的姿勢，還有一些很奇怪的符號。

賴頭陀鄭重的說：“若有不認得字，以你的聰明，我相信你有辦法能問到，還是那句話，這世上除了我，不能有第三人知道你有這本書。”

“那這些……是啥？”小白指這那些手勢，姿勢。

“那是練習的法門，或許有用吧。”

“或許……有用……”小白迷糊了：“那到底是有用沒用啊？”

賴頭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練過無數次了，始終沒能領悟到里面的精髓，但當年師父交代過，要按照書中的法門練。”

換句話說，賴頭陀根本沒發現里面有什么奧秘，也不知是他修煉不得法，還是他悟性不夠，總之在小白看來，賴頭陀對這些法門其實沒啥信心。

結果就是小白聽著都沒信心了，又指著那些奇怪的符號：“那這些不直不彎、奇形怪狀的鬼畫符是啥？”

賴頭陀說：“那不是鬼畫符，那也是法門，是更高深的法門精義，要想堪破天機，就得解開這些符。”

小白問：“都是啥意思啊？”

問完這句，小白就后悔了，賴頭陀連基礎的法門都沒參透，這關系到天機的符號，他更不可能看懂了。

果然賴頭陀又是苦笑：“我參悟了三十年了，也沒參悟出來，你悟性遠勝于我，希望你能悟出這里面的玄機。”

得，又是全靠自己了。

“你把這個……給我……”雖然小白覺得自己能參悟的機會不大，但他還是感激賴頭陀。

賴頭陀長長嘆了口氣：“原本你若不去做臥底，將來錢途無量，但你此番去臥底，是九死一生，我實在……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你若能在短時間內參悟出一些密法真義，或許在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小白心里叫苦，你練了幾十年都沒悟出來，我短時間內，怎么可能……哎，等等，不對呀……這話里有話呀……

小白突然咂摸出味來了：“你說我這次去是九死一生，關鍵時刻救我命，是不是說……之前派過去的臥底都……上西天見佛祖去了？哦，我明白了，他們之前安插的眼線都被做掉了吧？所以他們才會想到從外面找人，找之前沒在京城露過面的生面孔，是嗎？”

賴頭陀沒有否認：“你聰明敏捷遠超常人，但詹事府那邊防備十分嚴密，你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賴頭陀雖沒直接承認，但他的忠告和提醒算是印證了小白的猜測。

小白感覺后脖頸直冒涼風，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見小白如此形容，賴頭陀越發愧疚，“切記，修煉這法術不可心存邪念，不可行兇做歹，更不可逆天而行。”

小白有些迷糊：“不動歪心思，不做壞事，這我能做到，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事我可沒干過，從前只是偶爾偷只狗順只雞，隨便弄點小錢花花。但你說不逆天啥的，是啥意思？”

“這是我師父當年教導我的話，當年我也不懂。但這些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賴頭陀頗為感慨：“這書中的法術，我背地里演過無數次了，在沒人的時候，撒豆成兵，呼風喚雨，幾乎是百試百靈，但一到兩軍陣前，臨陣對敵，或是與人爭鋒的時候，卻是沒用的時候多，有用的時候少，起先我也想不明白，還以為是自己不夠熟練，或是運功念咒的順序不對，但私下里自己用同樣的方法試，仍舊是好用。”

“尤其去年佛母起兵，誓師時，我當著兄弟的面演法，那真是要風來風，要雨得雨，百靈護佑，神佛隨身，但到了戰場上，那些法術沒一樣管用的，所以咱們起兵的人數雖然是官兵數倍，但剛一接陣，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說到這里，賴頭陀嘆了口氣：“這一年來，我似乎懂了些，這里的法術，可以治病救人，可以扶危濟困，更可以行善濟世，但法術改不了天道。”

“那什么是天道？”小白問。

“我也沒悟透，大概就是我們改變不了的東西。”

嗨，這不等于沒說嘛，車轱轆屁來回放，改不了的就是天道，啥是天道，天道就是改不了的。

賴頭陀想了想，站起身：“現在我就先教你幾手好學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