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少人往皇宮方向跑。
我走出門,當初給過我藥方抓藥的大娘朝我揮了揮手。
“今日圣上回宮,據說特別氣派,走去瞧瞧?”
我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人確實很多,我剛到時就只見車隊停在了路上。
一個人上了第三輛馬車。
我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特別熟悉。
“出發。”
第三輛馬車里的聲音傳來。
車隊繼續往前,四周不少官兵在維持秩序。
“你放手!”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許秋然!
我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卻只見馬車里伸出一只蒼白的手。
馬車里探出頭的正是許秋然…
我跟他的視線對上了。
他為什么會在圣上回宮的馬車里?
車里似乎有人在扯他,將他拽了進去。
是剛剛上車的人嗎?
我往前走了兩步,卻被一旁的人擠開了。
我看著馬車駛進了皇宮,心慌的越發厲害了。
許秋然進了皇宮…
我以后還能見到他嗎?
許將軍府上只留下了他一人,他若是被帶進了皇宮…
我不敢想象后果。
我在那里站了很久,看著厚重的宮門被關上。
…
不多時,就見一群人出現在了宮墻之上。
是許秋然…
他身子受不了的…
我站在角落里,怔怔地看著他,心口似乎有些疼。
他的臉色不對。
他的衣服上有血。
他又吐血了?!
他唇似乎張了張,眉頭卻仍是微微皺著。
他好像很難受。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只覺得腳麻了好幾次。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心口騰起了撕裂的感覺。
好像是,不舍。
宮墻下慢慢圍了人,他們說,圣上抓到了許家逃跑的小公子,要減稅三年。
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欣喜。
我腦子里只記得。
他快死了。
他不該這樣被綁在宮墻之上。
起風了…
風輕輕吹起了他的衣擺。
他愣愣地盯著前方,許久沒有反應。
但是我知道。
他真的快死了…
或許也只有我知道。
我想起上馬車那人是誰了。
是當初陪他來的那個少年。
少年長的越發好看了,竟讓自己有些沒認出來。
直到許秋然嘴角勾起了笑。
我不知道他又在幻覺里看到了什么。
心口疼得似乎要將我壓垮。
但是我知道,這樣的疼,連他往日那種疼的一半都不到。
我看到他抬起了眸子。
“這許家不全是將軍嗎?他這細皮嫩肉的模樣,真是武將府上的?”
“以前就傳言許家小公子身子一直不好,可能許將軍沒讓他習武呢?!”
他們議論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里,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扣的我手心發疼。
他閉上眸子,似乎聽到了。
我看著他的手動了動。
“他克死了娘,又克死了他爹和哥哥,這種人早就該死了。”
他的眸子仍是沒有睜開。
他們的聲音很大。
我知道,他聽到了。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目光和我的碰上。
他似乎很疼,勉強朝我揚起了笑。
“誒?!你看,他莫不是傻子吧,居然還在笑?”
他們的聲音太難聽了…
我不敢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許秋然此刻心情如何,但我知道,肯定不好受。
他的唇張了張,似乎想說什么。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又吐血了…
我往前走了半步,可卻頓住了腳步。
我此刻幫不了他。
我甚至連宮門都進不去。
許秋然…一定要挺住。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陪我過生辰嗎…
我眼眶濕潤了幾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在心疼他,我不想讓他死,我不想他離開。
我看到他咬了咬牙,眉頭狠狠蹙著。
看到他的拳頭無力地輕握,可又失力地松開。
他很疼…
我看出來了,他很疼。
直到他眸子呆呆地看著前面,我不知道他又在獨屬于他的幻覺里看到了什么,可他好像在笑。
或許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看著他的頭無力地垂了下去,我看了很久,試圖找到他活著的證明。
可什么都沒有,他已經死了。
心口突然疼得厲害,讓我呼吸困難。
如果我沒記錯,昨日他還跟我在一塊吃飯…
明明昨日他還活著。
明明昨日他還在過生辰…
我腦子里只剩下他給我說的那句。
“我二十了。”
…
我站在那里,直到夜晚…
一個禁軍走到了他面前,將他放了下來。
一個人在侍衛的簇擁下走到了他面前。
我看著他的臉,呼吸越發困難。
許秋然…他不是你的朋友…
他是當今圣上,是最后那一段時間里還在折磨你的人…
當初那個攙扶著許秋然來到我面前的人仿佛不是他。
他們不像。
當初的那個人,對許秋然太好太好…
可現在這個人沒有…
許秋然,你的癔癥,便是因為這個嗎?
你的病情突然惡化,也是因為這個嗎…
我好像看到了許秋然。
看到了他面對這個截然不同的人,心中一次一次失望。
似乎看到了他在無數個日夜里,孤獨的守著一間屋子,等著當初那個攙扶著他的少年。
…
宮墻之上的那個人看到許秋然,眉頭微蹙,卻只道…
“丟到城外死人坑里去。”
我唇張了張,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