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訕訕笑了，心虛道:“世子……世子忘記帶小的走了。”

杜頤更加不解。

“他忘記帶你，你也不記得跟上他嗎？”

這似乎是一個未解之謎，陳康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沒答上來，杜頤無意為難他，讓他到喬春生的院子里待著，便抬腳離去。

倒是阿歡，將要跨出廳門時狠瞪了陳康一眼，一腳跺了過去。

陳康抱著腳嗷嗷大叫，望著阿歡揚長而去的背影，有氣也沒處撒。

而喬春生回到國公府時，廖氏正好在用飯，瞧她一臉蒼白，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會以為她生過一場大病。

“母親。”喬春生規規矩矩給她行了一禮。

她看了喬春生一眼便撇下眼去，拿了帕子捂嘴，聲音細細小小的:“世子回來了，坐吧。”

她這模樣看上去弱勢極了，若是喬春生沒有經歷過前世那一遭的，一定會因此莫名感到愧疚。

廖氏實在擅長于包裝自己。

喬春生未坐，道:“我料想王嬤嬤此事嚴重，要是將母親身體氣出個好歹來便不好了，特地尋郡主借了苗陵名醫來給母親看看。”

他說到了“名醫”，廖氏立馬激靈了一下，不動聲色去看他身后，見陳康不在，反而是個面生的男子，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王嬤嬤的人中被陳康掐得腫起了巨大一塊，瞧著就觸目驚心，估計沒個半月是好不了。

她半撐著額頭，道:“世子有心了。醫師方才給我看過，說是氣急攻心，情緒平穩些便無事。”

便是隱隱拒絕了。

喬春生就當沒聽懂，對身后的人道:“煩請給夫人瞧瞧。”

裝扮成圣醫的苗陵男子滿臉的高深，闊步走至廖氏面前。

而廖氏聽聞他是苗陵人，一時間拿捏不準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敢推脫，只好將手緩緩伸出來。

喬春生同男子不動聲色對視一眼，便道:“不打擾醫師為母親診治，我便先出去了。”

廖氏應了一聲后便閉目養神。

出了廳堂后，為了不顯得自己目的性太強，喬春生在院中先繞了兩圈，還特意尋了下人來，問老定國公精神狀態如何。

聽得下人說老定國公自回來便沒露過面，自己也不大清楚，他皺眉沉思片刻，才抬腳往老人家院里走。

走至房門前都還未有人攔他。一進門，他正要走過屏風，便有個面相精明的嬤嬤沖到他跟前。

“世子怎么突然來了。”這嬤嬤姓羅，討好著要將喬春生往外頭引:“小的馬上給世子備茶。”

喬春生直接地擺擺手，笑道:“我是來探望祖父的，不是來喝茶的。”

說著，便打算越過羅嬤嬤，往里間走去。

羅嬤嬤“噯”了一聲，立馬又擋過去，滿臉堆著笑:“您瞧瞧，老國公爺午后就歇下了，現下還未醒呢。”

她壓低了聲音，不動聲色把喬春生往后逼退幾步:“您看，就讓他老人家好好養養精神，您改日再來瞧他。”

她瞧著十分富態，整個人都橫在過道上，若是硬闖，恐怕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將人撞開。喬春生思索片刻，決定穩住這胖嬤嬤，省得此人偷摸著給廖氏通風報信，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長嘆一口氣，好似十分遺憾:“那我便在外間坐坐，喝兩口茶，就當陪伴祖父吧。”

“好嘞！”羅嬤嬤暗暗松了一口氣，熱情將他往外間的座上領，張羅著下人們去取好茶，她親自在一旁伺候搖扇著。

“世子真是頂頂孝順，事務繁忙還不忘抽空探望老國公爺。”她諂媚著，扇子搖得格外賣力。

這恭維卻叫喬春生聽得不大舒服。他笑道:“老國公爺是我祖父，早年間上刀山入火海，孝敬他是我應做的。”

羅嬤嬤卻聽不懂似的，繼續笑著說:“是是是，老國公爺功高蓋世，世子爺品德高尚，都是大貴人！”

喬春生收了笑，冷淡瞥她一眼:“嬤嬤慎言，叫有心人聽去了，我也幫不得你。”

“是是是……”羅嬤嬤卻以為自己猜中了他心思，殊不知馬屁都拍到了馬腿上。

喬春生翹起了腿來，朝她努努嘴，她立馬停了搖扇，湊近過來。

“把屋里的人都給我叫過來。”

她沒動，問道:“世子的意思是……”

喬春生從袖中摸出個東西遞給她，神秘道:“郡主從苗陵帶來的經書，據說有奇效。你把人都叫到這兒來，一起給祖父祈福。”

羅嬤嬤便似取寶物一般捧過這東西，不一會兒便把人都叫到了此處。

她指揮著人都跪下來，便想著踱到喬春生身旁伺候，卻不想喬春生笑瞇瞇瞧著她，眼神直接地往地上點了點。

她只得訕笑著，緩慢跪到喬春生腳邊。

于是，喬春生便目不轉睛盯著她念，后面的一串人冒著汗，含糊著跟著她出聲。

趁著羅嬤嬤念得眉頭都鎖成一個“川”字，喬春生偏頭遞給圣醫一個眼色，圣醫讀懂后，識相地悄悄退開。

他退到了屋外，繞過一棵巨樹，尋到了里間的窗戶。

他悄聲將窗戶支起，一躍便沒了蹤影。

約摸一刻鐘過去，他才輕手輕腳走回至喬春生身旁。

羅嬤嬤念得口干舌燥，剛想看一眼喬春生在做什么，好找機會偷偷懶，便正好瞧見圣醫走到喬春生身邊停下來。

她頓時心中一緊，經文也不讀了，叫出聲來:“這位瞧著眼生啊，是去做什么了？”

喬春生見她如此反應，更加肯定廖氏對老定國公做了什么，不然怎么會如此害怕讓人接觸到老定國公。

太可疑了。

越想，他越覺心寒。

圣醫在圣院中當職許多年，身邊圍繞的都是苗陵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自然是十分擅長判斷局面的。他一看羅嬤嬤這反應，便知曉了這人不希望他人見到老定國公，便揉著肚子，面上露出幾分尷尬神色。

喬春生瞥了一眼，順勢問道:“你去做什么了？”

他難為情出聲:“東西吃得雜了，尋茅房去了。”

便見得羅嬤嬤半信半疑地挑了眉。

喬春生沒讓她繼續想下去，催促著她繼續誦讀經書。

待到天完全黑了，他才離開老定國公的院子。

假扮圣醫的人早就給廖氏看完身子了，此時正同廖氏在廳堂里候著。見喬春生過來，廖氏道:“世子去何處了？”

喬春生坦蕩蕩的:“給祖父祈福。”又簡單同廖氏問候幾句，帶著人離開了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