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拉開距離就能理出頭緒

需時刻意識到自己的不成熟

我于1957年（昭和三十二年）在福岡市開始了律師生涯，是九州地區第一位女律師。

當時的時代風氣還很保守，“女人做不了男人的工作”“身為女人還那么狂妄自大”等批判女性的聲音不絕于耳，我也常被問“為什么要當律師”。

就我而言，并不是因為正義感十足，或者以某個事件為契機戲劇性地進入了這一行業，而是因為做律師的父親對我說：“你如果要上大學就要念法律，還要參加司法考試，這是我的條件。”

當上律師后又偶然成了九州地區第一位女律師，這給年輕的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在我從業經驗尚淺的時期，初次見面的委托人看到我大多會露出不放心的表情。這種時候，律師前輩總會在委托人面前幫我說話：“她雖然是位女性，但非常努力。”

在清一色的男性世界里，我曾經因為不服輸而跟一位前輩針鋒相對，結果被這位前輩以不屑的態度對待，他表示：“不就是個小姑娘嘛！”這讓我很不甘心。律師永遠要用實力說話，想要回報委托人信任的想法一直驅動著我前進。

轉眼就來到了律師生涯的第61個年頭，一直以來我都有一種不曾回頭、一個勁兒地向前跑的感覺。但不知為何，剛成為律師時心中那種“我能做到嗎”的不安，工作中的不甘心，沒能滿足委托人期待時的遺憾，這些感覺至今仍然縈繞在心中，從未消散。

我將能樂[1]作為興趣堅持了50多年，現在因為腰傷而放棄了舞蹈，只能坐在椅子上繼續練習唱詞。但只要一走進我家兼事務所的玄關旁的練習室，我感覺自己的腰板立刻就挺直了。

能樂的集大成者世阿彌[2]曾在《風姿花傳》[3]中說過“不忘初心”。“初心”這個詞很容易被理解為開始一件事時的心情和志向，但世阿彌所說的“初心”的本意，據說是指初次一個接觸事物時的無經驗狀態，也就是不成熟的狀態。

換言之，“回歸初心”就是回歸不成熟的自己，即“不要忘記自己的不成熟，要不斷精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有了這樣的想法：也許正是因為我心中至今仍留著新人時期讓我深感遺憾的回憶，所以才能一直堅持這份職業到現在，才能繼續為了幫助委托人而上庭。

同樣是在《風姿花傳》中，世阿彌還有過這樣的表達：

“將一時之花誤認為真正的花

會與真正的花漸行漸遠

只是世人都癡迷這一時之花

不知其終將消逝”

所謂“一時之花”，是指年輕、充滿活力的生命所綻放的花。但如果沉迷于曇花一現的“一時之花”，就會遠離“真正的花”。我一直記著這句話，它讓我深刻體悟到了人生的真諦。

作為律師，我要時刻謹記，即使取得了滿意的成果也不能驕傲自滿，每次結束一個案子之后都要整理好心情來面對下一位委托人。這種時候能讓自己變得謙虛、真摯的，正是曾在不成熟時期折磨過我的不安和焦慮。

“切勿貪戀一時之花”。隨著歲月的流逝，當那些能讓自己引以為戒的事物漸漸消失時，我才意識到，正是盤踞在我內心的“對不成熟的自覺”一直支撐著我不被動搖。

驕傲自滿于“一時之花”的人，會遠離需要用一生來綻放的“真正的花”。

——“意識到自己的不成熟”有助于自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