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莫雨心底忍不住松了口氣。
看來運氣不錯。
黃海洋態度的轉變，代表他真的相信了莫雨就是經理。
【談笑風生】的效果雖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真正關鍵的還是和黃海洋發消息的那個人。
“莫經理，我雖然不是做房地產這塊的，但早幾年也做過一段時間的銷售，咱們算是半個同行。”
黃海洋確認了莫雨的身份之后，便主動將話題引回到了他此行的來意上。
“我知道，做銷售的首先要考慮的是自家公司的利益，說句難聽的，客戶之上不過是個口號而已，但也不能這樣坑人啊！”
“黃先生，你先別急，”莫雨見他情緒有些激動，連忙出言安撫道，“你的房產經紀人陳巖我很了解，他是不會輕易做出損害客戶利益的事情的，我想這里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其實他一點都不了解陳巖，剛才在外邊還是他們的第一次交流。
但眼下黃海洋明顯是那種一說就上頭的狀態，他在這種時候首先不能激怒對方，一定要呈現出來一種想解決問題的狀態。
并且他也不能直接承認錯誤，一味的道歉會讓自己這邊走向被動。
所以他選擇采用和稀泥的打法，把雙方都從事件中先摘出去，把責任暫時歸到“誤會”上。
至于具體是不是誤會，也只有等聽過雙方的說辭之后再來定奪了。
“當然，我們逐鹿也絕對不會包庇自己的員工，如果他真的存在違規行為，賠禮、道歉，還有我們內部對他的懲罰，一樣都不會少。”
莫雨擺明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黃海洋見狀也逐漸將情緒控制下來。
“你們店的這個小陳，也就是陳巖，”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我懷疑他和房東串通好了吃回扣，故意把價格抬高。”
懷疑嗎……
莫雨一聽頓時覺得有些棘手。
黃海洋這么說，那就代表他手里并沒有證據。
這種證據一般也不太可能給到他手里，中介兩頭吃的事情偶爾也會有發生，但被抓到的還真沒有幾個。
畢竟，房東和中介都是受益人，一方拿到了更高的購房款，一方拿到了額外的大紅包。
說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唯一吃虧的就是買房的客戶，但客戶也不是傻子，他覺得價格高了就不會買賬。
而現在黃海洋估計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所以才覺得自己被坑了。
“我前兩天在他手底下買了一套二手房，合同價二百四十萬，我按揭了六成，昨天剛付了首付，”黃海洋繼續說道，“但是我今天剛準備去新房裝修，問了鄰居才知道，上個禮拜剛賣出去的一套差不多的戶型，全款才二百萬。”
莫雨心道果然。
但剛才陳巖在外邊說過這個問題，他調查過周圍的房價，均價就是在二百四十萬左右。
二百萬……
這差得的確有點多了。
同一個小區，因為朝向和樓層等各種各樣的情況，價格有所差別是很正常的。
但不至于一下子就差了四十萬。
“莫經理，你也知道的，我們銷售行業也算是吃青春飯的，”黃海洋訴苦道，“自從結了婚，有了孩子之后，我也不去跑市場了，現在每個月的收入只能勉強夠著還房貸。”
“四十萬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你們可不能這樣坑我啊！”
“黃先生，情況我大致清楚了，”莫雨思索了片刻說道，“這件事情呢，我安排同事今天就去了解一下情況。”
聞言黃海洋立刻皺起了眉頭。
莫雨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看到他皺眉后瞬間明白，剛才自己說的話引起了對方的不滿。
“不是我不相信你，”于是他連忙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們公司內部處理投訴也有專門的流程，具體情況需要等專門的調查人員確認過之后才能定性。”
莫雨第一時間沒有答應下來，而是說要讓人繼續去了解情況，黃海洋一聽心里肯定會不舒服。
因為再派人調查，其實就等于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而這時候莫雨再搬出公司的流程，馬上就把剛才的問題給圓了回來。
至于公司是否真的有這個流程，其實并不重要。
不是每個客戶都有能力調查到逐鹿內部的情況，大多數人只知道自己的經紀人是誰，姓什么，別的知道多了也沒有意義。
“那你說，什么時候能給個答復？”
黃海洋雖然認可了莫雨的說法，但目前的結果他其實還是不太能接受的。
其實莫雨很想告訴他，這件事情就算他繼續往上投訴，甚至去打官司，也是不會有什么結果的。
因為合同已經簽了，甚至不止是合同，他連首付都付了。
一切都應該以合同上的說法為準。
起碼在合同上簽字的那一刻，黃海洋是沒有其他想法的，現在后知后覺意識到虧了，想來找個說法。
但……找誰去要說法呢？
莫雨看過黃海洋的狀態，知道這個看起來有些油膩的中年大叔生活的確不那么順意。
四十萬……
莫雨覺得這數字有些熟悉。
父母欠下的外債加起來就有四十萬，除了二叔那邊的五萬已經還了，剩下還有三十五萬在等待著他。
看著黃海洋，他心中并沒有太多的同情和憐憫。
不過他還是想要調查清楚真相，他總感覺事情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最晚后天上午答復，給我們一天的時間，你看可以嗎？”莫雨回答道，“我給你留兩個號碼，一個是我的手機，另一個是我領導的。”
莫雨扯下一張便箋，在上邊寫下了兩串數字。
第一個的確是他的，而第二個號碼……
他在背后加了一個括號，括號里寫了一個“馮”字。
“這兩天我可能要出差，到時候要是聯系不上我，你就打這個號碼吧。”莫雨解釋道。
出差當然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單純的想把馮珺如給拉下水。
只有讓她也加入進來，這件事才算有人兜底。
“好吧，”黃海洋接過便箋，“但我還有個條件，接下來的事情小陳不能參與。”
這是已經完全不信任自己的經紀人了啊……
“那是自然，會有專門的人負責的，放心吧，”莫雨笑了笑站起身，“我現在要去總部開會，剛好把這事安排下去。”
“給你們添麻煩了，”黃海洋也站了起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能理解，”莫雨同他握了握手，“也感謝你繼續對我們保持信任。”
黃海洋能來門店投訴，說明他的不信任只是針對陳巖個人，對于逐鹿地產他并沒有太多的不滿，甚至還覺得公司能替他解決問題。
“請。”
“請。”
握過手之后，黃海洋明顯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著急了。
莫雨給了一個時間期限，他也愿意等待后續的結果。
等他們一前一后走出洽談室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差異，尤其是楊利群。
“莫……”他剛準備上來詢問，但突然想起了莫雨剛進去時候說過的話，于是又繞了一圈走到黃海洋的身邊，“黃先生，您……”
“楊先生，”黃海洋主動和他握了握手，“剛才是我的態度不對，這里和你道一聲歉。”
“事情我已經和莫經理說了，過幾天我會再來店里。”
“莫……經理？”
他說這話的聲音并不輕，所以那群豎起耳朵聽著的人自然聽到了他話里的稱呼。
莫雨生怕這群人說出實情，于是加快腳步走出了門店。
等玻璃門關上，莫雨知道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心底悄然松了口氣。
黃海洋從口袋里拿出了車鑰匙：“莫經理去哪，我捎你一程？”
“不用了，”莫雨也取出了一把車鑰匙，“我車就停在隔壁小區。”
他自然不會真的去一趟總部，等黃海洋走了他還得回去說明情況呢。
手里的車鑰匙是馮珺如的，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能幫上忙。
“那好吧，”黃海洋也不勉強，“有結果了還請隨時聯系我。”
“嗯，我們會的。”
告別了黃海洋，莫雨沒來得及聽清事件結算的系統提示音，就被從門店里走出來的楊利群逮了個正著。
“啥情況啊？”楊利群一臉不解，“你小子什么時候成經理了？”
門店里的其他同事也是議論紛紛。
他們不清楚狀況，有些人甚至把這件事和剛才崔玲玲說的事情聯系在了一起。
真的有人信以為真，以為莫雨就是新來的區域經理。
“呵……你們三組這樣合起伙來欺騙客戶，不怕再被投訴一次嗎？”
說話的依舊是柯新誠，他清楚公司的人員調動情況，也知道莫雨并不是真的當上經理了。
“老楊，你也真是的，客戶要見經理，你讓馮經理出面就好了啊，”他拿著水杯走到楊利群身邊，“客戶嘛，總是想找職位高的談，你也別不好意思，面子哪有解決問題重要。”
最后他還看了一眼莫雨：
“讓一個新來的頂包，你好意思嗎？”
原來如此。
門店里的人瞬間都明白了過來，同時他們看向三組幾人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這種明著的違規操作，不被發現也就罷了，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就足以讓三組在下個月底的業績考評中出局了。
三個組里必須走一個，另外兩組也樂意見到這樣的局面，起碼他們接下來不用有太多的壓力了。
“是我授意的。”
就在這時，馮珺如從她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你們誰有意見，到我這邊來反饋。”
她冷冷地掃了一圈，被她的目光沾到的人皆是一縮頭，轉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事情上去。
“莫雨，陳巖，老楊，你們三個來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