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之初,趙孟啟府里的下人們就忙活了起來。只因為今日趙孟啟便要到資善堂聽講了。
趙孟啟根本不想起來,也不想思考什么救亡圖存的事,更不想理會任何人,此刻的他只想躺在被窩里,好生地睡一場覺。可到底由不得趙孟啟的意思,趙孟啟就被梁生叫醒,他看著外面黑乎乎的天色,只說了聲“不急”。
趙孟啟是不急,可這梁生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半催半求地讓趙孟啟趕快起來。趙孟啟實在被他吵得睡不著覺,于是坐起身來。馬上便來了兩個丫鬟,替他更衣。
接著洗漱用餐,最后就是去資善堂聽課,時間上還是很緊的。
資善堂是宋朝皇子特有的讀書之地,從宋仁宗時候起,至今已有兩百多年了。想來宋仁宗時期,還是要為宋朝造福良多的。
可此刻的趙孟啟對資善堂全無了好印象,他又想想爺爺曾經告訴過他,宋仁宗時期為皇子專門設計了這么一個學堂,接著對宋仁宗的印象也變差了。
畢竟在現代社會時,他就躲不了讀書這事,結果來到宋朝,成為皇子,還是逃不掉讀書。最令人惡心的是,趙孟啟是雞鳴之初就要起床,也就是凌晨兩點左右,這個時間點,他在大學宿舍里還沒閉眼呢!
趙孟啟自然是怨天怨地,心情很不歡快。
資善堂內部結構復雜,可以講學,也可以議政。可以教授皇子,也可以在此宴請群臣宗室。其中更設有資善堂翊善、資善堂贊讀、資善堂直講、皇太子宮小學教授、資善堂小學教授、資善堂伴讀、資善堂說書等各色官員。而今日趙孟啟要見的,是楊棟與葉夢鼎二人。這二人皆非尋常之人。
首先是楊棟。他是紹定二年的進士,且是第二名,也就是榜眼。現在被提舉為千秋鴻禧觀,遷起居郎兼權侍左侍郎、崇政殿說書,繼遷吏部侍郎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兼侍讀,以集英殿修撰兼中書舍人兼侍講,他的才學,深受宋理宗的看重。
葉夢鼎則是以太學上舍試入優等,如今被授予崇政殿說書,進講《尚書》,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遷國子祭酒,也是宋理宗喜愛的人才。
這二人給趙孟啟講課,要擱一般人只會偷著樂了,可趙孟啟卻全然不覺得,比起聽課,他更愿意去思考如何才能夠抗擊元朝、救國救民,或者補上一覺。
接著就是枯燥的講學過程,最令人叫苦的地方是這堂課是小班教學,沒有旁人,只有趙孟啟一人聽講。這樣一對一式的教學,趙孟啟著實承受不了。關鍵老師只能盯著他一人看,他想走個神,打個盹都會被立刻發現。
趙孟啟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伴讀,可宋理宗挑來挑去,竟然覺得沒一個人適合作他的伴讀的,趙孟啟只得硬著頭皮去聽課。
先是講經書,接著講史學,然后就是提問環節。
其中,趙孟啟最討厭的就是經書,什么詩書禮易春秋的,好生無聊乏味。但實際上趙孟啟的這兩位老師已經盡力去將這部分說的粗俗易懂,又不失趣味。可無奈我們的趙孟啟對這些實在是不感興趣。
“殿下?殿下?殿下!”
果不其然,楊棟對著趙孟啟的耳朵大叫,才將趙孟啟吵醒。
“殿下!你若如此態度對待學問,不僅是對不起自己,更是枉費了官家的一片苦心!”楊棟倒沒什么忌諱,怒色道。
“是啊!殿下!”葉夢鼎道,“古人云: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愿殿下萬不可懈怠,臣等也會盡心為殿下講學。”
趙孟啟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先生請講吧!”
可沒過多久,趙孟啟的眼皮又耷拉下去了。兩位先生真是滿肚子怒氣,畢竟平日里的殿下雖然愚笨,卻愿意花時間去學、去聽,可如今的殿下呢?卻只顧著睡覺!
楊棟怒表現于形色,葉夢鼎則不斷暗示,可趙孟啟該困還是困,畢竟氣得太早了嘛。
葉夢鼎實在無奈,只好乞求道:“殿下,咱能不能不睡了?”
趙孟啟這時才覺得有些清醒,努力站起身,又伸了個懶腰,接著又是個哈欠,眼淚都從眼角流了出來。
“兩位先生也累了,直接開始提問吧!”
二人大眼瞪小眼道:“可今天這些文章,只講了三遍呀!”
“三遍足以了。”
原來,原先的趙禥并不聰明,講課也不是一兩遍就能讓趙禥記住的,因而需要講個四五遍、五六遍才可能讓趙禥記住,有時候,就是講個十幾遍趙禥也不一定能夠徹底明白,所以平日里趙禥的老師對待趙禥都是大大放低標準的。而今天的殿下竟然說三遍足以?
二人不可思議,于是講今天所學的一一提問,而趙孟啟都能輕松作答。
二人震驚。
這殿下是如何變得這番聰明的?竟然只用聽三遍!
其實趙孟啟并非聰明之人,只是這二人講學都極為易懂,內容也是很少的,等于是反復地講,這趙孟啟也就很難不記住了。
二位先生雖然起初不滿,但這會殿下的表現著實征服了他們,讓他們有一種就算被罵上千遍也值得的感覺。
“想必殿下平日里定然是花了大功夫的!”葉夢鼎道。
楊棟道:“不論在哪,殿下肯花功夫,就是好事。”
趙孟啟搖搖頭笑道:“我平時從未花功夫看這些東西,如果要問什么,只因為今日二位先生教的實在太好了,我其實在第二遍的時候,就全都記下并聽懂了。”
“殿下能夠如此聰慧,若再加以勉勵,今后必有所成!”葉夢鼎道。
“只可惜我再努力也沒多少用。”趙孟啟嘆了口氣道。
兩位先生問道:“殿下所言何意?”
趙孟啟轉向二位先生道:“兩位先生可有聽過‘唇亡齒寒’的故事?”
“當然聽過。”楊棟道,“這是個典故。說的是春秋時期的兩個小國的故事。這一個小國叫做虢國,另一個叫做虞國,兩國本相互扶持,后來晉國用美女和財物蒙蔽了兩國國君的雙眼,不聞朝政,繼而使得兩國接連亡國。”
“是啊,人不能為短利,而忘了自己的朋友呀!”葉夢鼎感慨道。
趙孟啟點點頭說:“沒錯,可如今咱們大宋卻為了短利,而忘了朋友。”
“殿下所指何事?”葉夢鼎問。
“是大理的事。”趙孟啟平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