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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把菜刀

  • 葉黃夫婦探案集
  • 長川著 華斯比整理
  • 8256字
  • 2023-01-12 09:31:17

登場人物

黃雪薇:女偵探

葉志雄:警官

邱宗義:被害者

邱宗禮:宗義之兄

馬惠賢:邱氏同住者

丁阿香:宗義姘婦

黃雪薇吃好了晚飯,正在客堂里喝咖啡,一面無線電收音機唱出流行的歌曲。她的皮鞋尖在地板上打著拍子,絲襪的亮光在電燈下閃亮著,她的頭靠在沙發的背上,頭發散開在腦后,眼睛微微地開著,嘴唇輕輕地在啟動,仿佛是跟著收音機和唱,看她的樣子,十分安閑和舒服。

門外傳來皮鞋的聲響,她睜開眼睛朝門看了一眼,門是開了,走進一個廿五六歲的青年來,他穿著制服,金色的紐扣,閃閃地向人耀眼。他瞇著眼對她道:“晚飯吃啦?”

雪薇點點頭,朝進來的這個青年仔細地看了一眼,問:“志雄,今天你買了一條新被嗎?”

在沙發上讓了一個位子給他,志雄坐了下來問:“哪一個告訴你的?”

“你買了一條新棉花絮,買好了以后,放在自由車[1]的后面,你便騎著車子回去,對不對!”雪薇一壁[2]笑一壁說,志雄兩眼瞪著她,驚奇地看看,好像問著她憑什么知道得這樣詳細。

她解釋地說:“你瞧,你的褲腳上還有兩個鐵鏈子的影子,可見得騎自由車回去的時間還不多一會兒,你的制服的后面下沿上還沾著棉花碎絮,又白又干凈,我想在這深秋的天氣,你一定是買條新被了,至于多少錢買,那我不知道了,不過也不會太貴,因為從你衣服上的痕跡看來,決不是一條厚被,而是一條薄被。志雄,你說對嗎?”

“你說得一點不錯,真不愧稱為一位女偵探家了。”志雄笑著。

“虧你還在警察局當司法股的警官,自己身上的東西都疏忽了。”雪薇打趣似的笑著。

的確,雪薇和志雄是常常這樣鬧著玩兒的。志雄在警察局的分局里當警官,派在司法股里服務,雖然年紀輕,但對于偵探案件倒頗有功績。自從抗戰勝利,從重慶來到上海,認識了黃雪薇以后,對于他的探案手段,更為有聲有色了。因為雪薇自從敵軍占領了上海,便不進大學求學了,閑居在家無所事事,終日只能看看小說之類的書籍消遣。但是在敵偽時期能夠看的書報雜志也很少,于是只好看看舊說部[3]。她對于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她孜孜不倦地玩味著,研究著,有時偶爾在家里試一試她的本領。譬如有一次她的房里一塊巧克力糖不見了,她叫幾個妹妹弟弟用清水漱口,她的弟弟吐出的水帶有褐色而決定是她的弟弟偷吃的之類小故事很多。

自從她認識了葉志雄,成為知交之后,便時常跟隨志雄去偵訊調查案情,給予志雄不少的幫助。雪薇燙著流線型的頭發,年紀只有二十一歲,還未許人;但因為她胸中藏有高深的學問,所以并不和一般智識淺陋的女子一樣地喜歡打扮得時髦。她穿著不十分入時的旗袍,圓蛋的臉龐,雙眼皮的眼睛,唯有臉上,總愛抹一點淡淡的能維雅[4]之類的護膚劑,所以她的皮膚看起來,特別柔潤嫩滑。假使擦一點胭脂的話,決不會增加“濃妝”之感,也許因此反而更令人可親。她的舉止莊重和謹慎,宛若一位女教師。誰也不知道她有破案的智慧,和努力學習研究的毅力。葉志雄的身體強壯魁梧,精于射擊,所以雪薇和志雄二人,非但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偵探術的研究者,同時也大有“英雄美人”之概。

是否桃色糾紛

正在他倆坐在沙發上談騎自由車買薄棉被相當起勁,開著玩笑的時候,一個便衣警士闖了進來,向志雄行了一個禮以后,便說:“股長請你馬上去一趟?!?

志雄立起來,和那個便衣警士就要走的時候,雪薇也要同去,但被志雄拒絕了。

志雄走了以后,雪薇便一個兒在房里讀晚報,差不多看完了那份晚報,又翻開日報來看,她看到《圣瑪麗亞之鐘聲》[5]的廣告,于是引起她的興趣,因為她愛文藝片子,所以她立了起來,走到臥房里,在梳妝臺前又輕輕地撲一點粉,她正走在樓梯上,客堂里電話鈴聲打得“玲玲”地響。

她聽過電話之后,便對那個四十多歲的女傭說:“我出去一次,今晚要不回來,要是老太太問起我來,你說有事到朋友家去好了?!?

剛巧在她倆說話的時候,雪薇的母親從樓上走下來了。雪薇便哄著她的母親撩天[6],好容易才哄得她的母親上樓,葉志雄卻閃進來,一壁說:“雪薇,你的動作太慢了,這樣慢的動作,哪里可以當偵探呢?”志雄又跟她開起玩笑來了。

“你不是叫我到你們分局去嗎?怎么你又來了?”雪薇問。

“我只怕你這位千金小姐一個人走路太寂寞,我也不放心。”志雄還是開著玩笑。

“你坐什么車子來的?”

“大卡車!”志雄一把便將雪薇拉走了。

她和他走出大門,門口停著一輛大卡車。車子里已經坐了五個便衣警士,二個穿制服的警察,和二個陌生的男人。雪薇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看一看那兩個陌生人。一個是身體健壯結實的,大約有四十多歲,臉上暴出許多胡子,雖然看上去是常常修刮的,大概終因他的胡子容易長,不一夜工夫,就會長出一截來。另外一個是比較矮小的,身體瘦弱,眉毛皺在一起。兩個人的眼睛都不住地盯著雪薇,雪薇和志雄坐上車子,坐在司機的旁邊,車子便開走了。

“什么事?”雪薇急切地問。

“血案!后面坐著的兩個人便是投局報告來的?!敝拘鄞稹?

接著,志雄便簡略地告訴她這件血案的始末。他說,那個矮小的瘦個子名字叫馬惠賢,年三十二歲,沒有妻子;那個身體強壯的,名字叫邱宗禮,四十三歲,沒有妻子,兩人住在一起。今晚六點半鐘的時候,他倆來局報告,邱宗禮的弟弟邱宗義,在晚飯后突然在浴室里被人暗殺——頭部砍了八刀,當場因流血過多而身死。

邱宗禮是在一所中學里當體育教員的,馬惠賢在一個銀行當簿記員,被殺死的邱宗義是一個洋行里的職員。邱家兄弟二人,都喜歡喝酒,有的時候可以喝得酩酊大醉,因為他們三人都住在一起,一塊兒吃飯,所以當邱家兄弟二人,喝醉酒嘔吐的時候,馬惠賢時常替他倆拭掃。

邱宗義因為在洋行做事,那時經濟比較寬裕,也沒有結過婚,但是他卻姘了一個女人,名叫丁阿香,今年才三十歲,那時曾和邱宗義同居。于是家中一切煮飯、洗衣服等等瑣碎事情都由丁阿香擔任,丁阿香因為家境不好,現在有吃有衣有住,雖然要替三個男子做事,也不辭辛勞。但是太平洋事變以后,洋行關門了,所以收入沒有了,便叫丁阿香回家去,由此便分開了。

可是邱宗禮和馬惠賢雖然受了日軍占領租界的影響而告失業,但不久便恢復了舊業,所以他倆每月湊出生活費用給丁阿香,仍叫丁阿香來家做事。不過丁阿香不住在他們那里一起,每天早上來,每天晚飯后回去。

邱宗義不十分高興睬丁阿香,大約是因為自己沒有錢的關系,或者是自己沒有職業的緣故。但是邱宗禮喝醉了酒,當他弟弟不在時,時常把丁阿香抱在懷里逗著打趣。據馬惠賢的報告,有一次邱宗禮曾經把丁阿香當作一個籃球打,把她抱起來,在床上揉了又揉,再將她拋到那邊床上去。

兇器是什么?

葉志雄把案情說到這里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出事地點了。車上的人都下了車,這里的光線并不明亮,附近的東西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也不容易看得清楚。

邱宗禮和馬惠賢也下了車,他倆領路,走到一扇大鐵門前,邱宗禮開了鐵門,讓大家走了進去。

雪薇從志雄的手上接過了手電筒,朝四周一照。只見大門里面是一片空場,約有三四畝大小,長著草,沒有好好剪割,所以參差不齊。但是假山、亭子、樹木,等于一個小規模的私人花園。四周圍著一帶約有一人多高的圍墻。地上除了一條用水泥澆成的人行道,自大門通到房屋去外,其他的地方都是青草。

走盡這條水泥路,登上三四級石級,便是客廳。客廳里除了一張吃飯的方桌和四只椅子之外,別的值錢或名貴一點的家具也沒有,這座房子好像是一個富翁的別墅。一起是三層樓,因為勝利以后,上海成了房荒,所以這座房子里住了七八份人家。

邱宗禮兄弟兩人住在客廳的東首二個房間里,馬惠賢住在北首的一間房里,他們的房間與房間之間,隔了一個浴室。這個浴室除了洗澡之外,還充作廚房。里面有一個浴盆、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碗碟等類的東西;一個自來水的龍頭,下面裝一只瓷的大面盆,他們當它面盆,也假作洗濯碗碟,洗菜洗衣的盆子。浴盆的邊上是一個大大的方凳子,上面放著一個火油[7]爐子,煮飯炒菜都在這兒弄的。

葉志雄要邱宗禮和馬惠賢陪去先看一看邱宗義慘死的情形,于是他倆便帶著志雄和雪薇二人進入浴室,叫便衣警士們在客廳和走廊里等著。

志雄和雪薇一走進浴室,便感到一股血腥臭味直往鼻子里沖來。雪薇取出一方淡藍色的手帕捫住了鼻子,立在浴缸旁邊。志雄把已死的邱宗義仔細一看,尸首面朝下背朝上地躺在浴缸內,鮮紅的血還在浴缸里留得有一團團的硬塊,他伸手把尸首翻了一個身,可以看見面部和額角上共砍八刀,創口裂開,和張開的嘴巴一樣。

志雄朝雪薇看了一眼,說:“這是面對面砍的,毫無疑義?!?

“并且被殺者一點都沒有抵抗過?!毖┺毖a充著說。

“何以見得呢?”

“你瞧,八刀都在額角和面部上,假使抵抗過的話,也許手上也應該挨上幾刀吧。兇手在那個時候一定是心慌意亂,只知道亂砍,為什么旁的地方沒有創口呢?并且這浴室里的東西,仍然是很整齊,如果兩個人發生過扭打等類的情形,至少有些家具是要遭殃的?!毖┺苯忉屩f。

“這一點我很同意?!?

“你再仔細看一看創口如何?”雪薇的雙眼皮的眼睛微微地閉著,好像在思索什么。

“創口很深,可見得很用力地砍下,創口成V字形,我看是一把斧頭砍的吧?”志雄仔細檢查一番之后說。

“但是他們是燒火油的?!?

“也許是兇手帶了利斧來的,因為斧頭的分量重,砍起來容易致命?!?

雪薇咬了咬嘴唇皮,走到志雄的身旁一拉,兩人慢慢地走出來。一面走,一面在桌子上注視碗碟、筷子等類的廚房用具。在那個自來水下的面盆里放著三四個待洗的菜飯碗,和一把菜刀。碗還沒有洗干凈,那把菜刀很亮地躺在那里,除了柄上好像有一點飯粒沾著之外,一點什么污物都沒有。

雪薇和志雄一面走一面互相問著“兇手是一個?還是一個以上?是這幢房子里的人?還是外來的人?為了什么原因才有這件血案?是用什么刀殺的?是用斧頭砍的?可是兇器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一連串的問題逼得志雄和雪薇皺起了眉頭。

他和她隨著邱宗禮和馬惠賢走了出來,在客廳里坐下來,兩人都埋著頭在竭力地思索,覺得一點頭緒都沒有。

突然雪薇向志雄問:“你說用斧頭砍的嗎?”

志雄朝她看了一眼,點點頭。

但是雪薇搖著頭說:“刀砍入肉,入肉起了收縮作用,所以把創口裂開,我想不是斧頭砍的。假使用斧頭砍的話,腦殼很可能砍碎,志雄,你覺得有腦漿流出來嗎?”

“絕對沒有!”

“那一定不是斧砍的,我想這把兇刀一定是一把刀口較長的刀?!毖┺笨隙ǖ卣f。

志雄點點頭,雪薇覺得刀的問題已經解決,不是斧頭了。于是再接下去想別的問題,因為刀的問題還在其次。她想到是什么人殺死邱宗義的問題,她問邱宗禮:“你弟弟平時常常出去嗎?”

“他每天晚上喝醉酒,洗一個澡就睡覺,不出去。那個時候,他在洋行里準時去,也準時回來,只有兩次不準時回來,結果帶了一個女人回來?!鼻褡诙Y雙眼暴著紅絲說著。

“你相信你弟弟外頭沒有仇人嗎?”志雄問。

“他只有幾個洋行里的同事和他談談天,都沒有什么交情和深刻關系的。他在洋行里的職位是很小的,這種職位也不會跟人家發生什么了不得的關系。”

“你剛才說那個女人,便是丁阿香了?她住在哪里?可不可以去叫她來?”

邱宗禮很興奮地答應了,便抄了一個地址,志雄叫一個便衣警士把丁阿香去帶來。那個便衣警士就走了。

雪薇和志雄坐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地相覷著,志雄說:“你覺得樓上許多人都應該問一問嗎?”

雪薇隔了半晌才搖著頭說:“暫時不必,我倒以為應該先派人查一查四周的圍墻,有沒有人跳出去過。”

于是志雄便派了四個便衣警士拿著手電筒出去仔細檢查。

菜刀不翼而飛!

派去傳丁阿香的那個便衣警士將丁阿香帶來了。

“同志,你鐵門關上嗎?”馬惠賢問。

“沒有!”那個便衣警士答。

“那么請你先問丁阿香,我去把大門關好。”馬惠賢向志雄說了之后,得到志雄的許可,便快步地去關大門了。

雪薇和志雄看看丁阿香,雖然年紀已有三十歲,但樣子還長得標致,看起來還只有廿三四歲的樣子,志雄問她今天邱宗義被人殺死的事知道不知道。她說:“每天到這里來,做好一切生活,吃了晚飯收拾好東西便回去。今天晚飯吃過,因為還有邱宗義的一條小褲子沒有洗好,所以想洗好了再吃飯,誰知道剛洗好褲子,便聽說宗義被殺死了。我嚇得不敢待在這里,便逃回家去了?!?

志雄聽了她的話之后,便問一問邱宗禮:“丁阿香的話都是真的嗎?”

“完全真的?!?

“你真的沒有看見被殺死的邱宗義的尸首嗎?”雪薇問丁阿香。

“我連洗澡間里都沒有進去過,哪里會看見呢?”

這時,馬惠賢回來了,再過幾分鐘,派去查視圍墻的警士也回來了,報告說一點可疑的形跡都找不到。

雪薇思索了半晌,才問馬惠賢和邱宗禮道:“邱宗義被殺的時候,你們二人在什么地方?”

“我在自己房里。”邱宗禮答道。

“我在客廳里收拾碗筷?!瘪R惠賢答,“等丁阿香洗好衣服吃飯哩。”

“阿香,邱宗義是你的姘夫,他死了你愿意去看看他嗎?他現在還躺在洗澡缸里?!毖┺币幻嬲f,一面用斜眼看著她。

“好,現在人多……我不怕,我要去看看他?!倍“⑾慵辈降爻∈易呷ァ?

雪薇跟了進去,看見丁阿香立在浴缸旁邊呆看著,結果輕輕地說:“以前是你養活了我……”下面的聲音便聽不清了,似有說不盡的凄酸之感。雪薇便轉過身,走近丁阿香身邊去。

經過洗面盆時,雪薇突然大叫著:“志雄!志雄!快來!”

志雄急忙拔出手槍跑了進去,只看見雪薇的迷人的眼睛,發著驚異的光閃,連忙地問道:“什么事情?”

“瞧!你瞧!這臉盆里的這把菜刀不見了!”雪薇指著那個臉盆說。

“我明明看見,當我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那把菜刀的確是在這里的!”

于是兩人互相打了一個暗號,便不再作聲了。

志雄跳近丁阿香的身邊,用手槍指住她,叫她舉起手來,然后在她的身上摸索著,可是一點東西也沒有發現。同時雪薇解釋地說:“丁阿香沒有拿這把刀,”接著說,“志雄,我已經摸著線索了,我們到客廳里去吧。”

他倆重新回到客廳里,暗下問一問便衣警士們:“在我們進門以后有沒有人上樓或者下樓過?”

他們回答說:“沒有?!?

于是雪薇輕輕地對志雄說要搜一搜邱宗禮和馬惠賢的房間。

她補充地說:“殺死邱宗義的兇手,一定是這幢房子里的人,否則這把菜刀不會不翼而飛。”

最后一個機會,最后一個希望!

搜查開始了,先查馬惠賢的房間,結果毫無所獲。再搜查邱宗禮的房間,忽然在邱宗禮的枕頭下面,翻出一張丁阿香的照片。

葉志雄的眼先朝警士們一閃,警士很機警地把手銬向邱宗禮的手腕上一套,“喀嚓”一下給扣上了。

但是黃雪薇仔細一瞧之后,馬上請那個警士,重新把手銬放了下來,并且說明地說:“這兒沒有兇手,我們得找兇手去。”又把嘴到志雄的耳朵邊輕輕地說了一遍,然后志雄又輕輕地對警士們吩咐一番。

第二次的搜查又開始了,房里、樓梯下、箱篋里,甚至抽水馬桶里,以及一切可以藏匿一把菜刀的地方都搜遍了。然而,沒有結果。

雪薇這時候似乎對她自己的理想不可解起來,她眼光中顯出陷于失敗的悲哀,對志雄搖了搖頭,并且對他說:“志雄,今天晚上,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把菜刀,否則,你就不能回到局里去。”

他們暗下監視著邱宗禮和馬惠賢,但故意對他倆說,要他倆當領導到房子外面的私人花園的角落去一探究竟。在花園的草叢里,在墻頭的腳跟里,在池塘里,以及墻外的陰溝里……雖然花了三個多鐘頭的工夫,可是沒有得到那一把菜刀來償還他們所花去的三小時的代價。

“難道是有人帶了菜刀離開這里了?”志雄問。

“很難說,但是警士們說沒有人上樓下樓,也沒有人進出,我想一定不會遠走!”

他們走上那個破亭子,這亭子原來以前是一間書房,雖然已經破舊,也沒有什么陳設,卻還有一張小小寫字臺放著。這張寫字臺已經破得不堪再用,抽屜也不全了。

志雄命警士們除了在亭子里找了再找以外,再叫他們在這張寫字臺的抽屜里找,他自己和雪薇卻在亭子的外面,捏亮了手電筒在草地上檢查足跡。

因為電筒的光度不能使他倆辨出什么來,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警士們來報告了,說是亭子里一點東西也沒有。

志雄瞪著眼盡在注視水門汀[8]的地板,兩手反束在背后。雪薇又咬著嘴唇皮在靜思,過了一刻說:“志雄,這是最后一個地方,最后一個機會,也是最后的希望?!?

志雄點點頭,便忽地問警士們:“你們怎么查的?難道一點東西都沒有?”

“我們把抽屜統統地抽開來看過,沒有!”警士答。

“你們再查給我看!”

邱宗禮和馬惠賢以及丁阿香都站在寫字臺的旁邊,警察把抽屜一只只地抽開,雪薇一面偷偷地在注意著邱、馬、丁三人的臉部的表情,只看見馬惠賢的眼睛盡朝抽屜掃射。但是警察第二次查看抽屜又失敗了。

于是雪薇和志雄親自動手,先把抽屜拉開,蹲下身子,把電筒的光朝里面一照——一把菜刀!

一把菜刀貼在抽屜的里壁!刀尖還有一分光景切入木板呢!

志雄用手帕墊著手指將那把菜刀取出,立刻命令警士們把三個人一齊帶上大卡車,押回局里去。

經過一番審問之后三個人都推說不知道,只得把三人押入拘留室。

天已經發亮了,一夜的工作和思索,使得雪薇和志雄都疲倦極了。

一會兒化驗室的警士來報告,菜刀上雖經沖洗,還留殘余血漬與死者血型相同,但是指紋卻模糊不清了,也許是事后經過揩拭了。在失望再增加了倦意,于是志雄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蒙眬地睡去。雪薇坐在志雄的身旁,不住地思索,如何使得三人之中供出誰是兇手來。

清晨的風,從窗口吹進來,覺得有點寒意,電燈光顯得格外暗淡了,她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給志雄蓋上。她仍然在辦公室里坐著。突然,她微笑了,她喚醒了志雄,告訴他,可以把丁阿香釋放。

“為什么?”志雄問。

“你暫時叫她回去,假使真是兇手,她也逃不了,只要派便衣警察暗下監視就是。等一下放她回去,并且囑咐她拿一點東西給宗禮、惠賢吃。同時騙她馬、邱二人,都無罪,因為我們警察局已經把兇手逮捕到了?!毖┺闭f。

葉志雄點了點頭,便跟股長去商量,股長答應了,便照雪薇的計劃而行,將丁阿香從拘留室里提了出來,一五一十地叮囑了一番。

丁阿香露著自然的笑臉,“謝謝,謝謝”不絕地走了。這里便衣警士正跟隨在她的身后,然而丁阿香并沒有知曉。

我不知道呀,該死

黃雪薇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休息,志雄也睡著。

當雪薇和志雄正各自睡得酣甜的時候,丁阿香回來了。她帶來了雞蛋糕、面包,和一件外衣。

黃雪薇看見一件外衣,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然而這件外衣裹著,掛在丁阿香的手臂上,看不出是誰穿的,于是稱贊了丁阿香賢慧一番之后,便叫志雄把邱宗禮和馬惠賢兩人帶到辦公室來。

“邱宗禮、馬惠賢,殺死邱宗義的兇手,剛才已經提到,所以你們兩人可以馬上出去?!比~志雄對兩個嫌疑犯說著,可是一面正注意著他們的舉動。

當然馬、邱兩人,聽此消息,非常高興,再看見阿香又把吃的東西送來了,更是歡喜。于是餓了一夜的馬、邱,便撲上前去把吃的東西接過來便吃,同時丁阿香把一件外衣披在馬惠賢的身上,說:“一夜沒有睡,老清早一定會覺得特別冷,快把大衣穿上吧。”

黃雪薇微微地一笑,湊近葉志雄的耳邊說:“殺邱宗義的兇手,我決定是馬惠賢了!”

“你怎么決定?證據呢?”志雄問。

“你把馬惠賢帶到另外一個房間里去,讓我審問一下可以嗎?”雪薇說。

葉志雄為了想快一點把這件案子結束,便瞞著股長答應了。

把馬惠賢帶到一個冷落的房間里,黃雪薇板起臉問:“馬惠賢,這不能怪我們,只怪丁阿香不好,丁阿香告訴我,她和你們三個人都有肉體關系,她沒有告訴你吧?”

“什么?阿香和宗禮也有關系?”馬惠賢反問。

“是的,但是丁阿香又告訴我,她說她只愛你一個人,因為邱宗義是第一個姘夫,當然應該應付,但是邱宗禮因為是體育教員身體好,力氣大,只怕你打不過他,所以她也只好應付了。她又說,其實你殺死邱宗義倒是冤枉他,要殺就應該殺邱宗禮,因為邱宗義已經不喜歡她了,而邱宗禮正在追求她。馬惠賢,你為什么殺錯一個人呢?”

“因為我不知道內中詳細情形呀!該死!”馬惠賢憤恨地說。

于是黃雪薇對著葉志雄笑了笑說:“志雄,我很疲倦,要回去睡覺了,現在把這個兇手交給你,讓你們去處置吧。”

黃雪薇說完,便走出門去,等到葉志雄追上去問什么原因會決定兇手是馬惠賢,雪薇已經走在大門口,只回過頭來說一聲:“所經過的情形你都知道,你自己再去想想吧?!?

她跳上三輪車,風飄云動似的回家去了。[9]

注釋

[1]自由車:“自行車”的舊稱。

[2]一壁:也說“一壁廂”,即一面,表示一個動作跟另一個動作同時進行。

[3]說部:舊指小說、戲曲以及民間說唱文學等著作。

[4]能維雅(NIVEA):今譯“妮維雅”,是德國拜爾斯道夫(Beiersdorf)公司旗下大型全球護膚品品牌,也是最早進入中國的國際護膚品牌之一。

[5]《圣瑪麗亞之鐘聲》(The Bells of St.Mary's)是萊奧·麥卡雷(Leo McCarey)執導的劇情片,由平·克勞斯貝(Bing Crosby)和英格麗·褒曼(Ingrid Bergman)主演,于1945年12月6日在美國上映。

[6]撩天:閑談。

[7]火油:“煤油”的俗稱。

[8]水門汀:水泥,為英語cement的音譯。

[9]本文于《大偵探》雜志第八期刊載時,結尾處曾有這樣一段話:

如果馬惠賢要反口供,怎么辦呢?讀者能代替葉志雄想出黃雪薇怎么知道馬是兇手的關鍵嗎?如果有什么疑問在下期《大偵探》的“雪薇探案”中自會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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