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解密與道理
- 志異縱橫
- 江古流
- 4459字
- 2023-02-04 00:01:00
體能下降,受傷,情緒起伏一系列的狀況影響下,蘇穗穗困得幾乎在椅子上打著盹就要翻過去了。
不斷點頭加上眼神迷離的她,只是感到臉上啪啪似乎被人拍了兩巴掌,蘇穗穗對著祁荒怒目而視。
祁荒打了個哈哈:“認真聽講啊,今天咱們把這濡戀村從頭到尾的知識點全部復習一下。”
說著他一邊用手中的手術刀將剛才被自己膝頂成截癱的北沢秀二背部劃開,剝開皮膚和肌肉,一邊感嘆:
“嘖嘖嘖,這纖維環,這脊髓后角,這脊髓束,真是一塌糊涂,年輕人多補點鈣和鋅啊,骨質這么差,怪不得一碰就斷。”
蘇穗穗倒是不困了,她有點憐憫地看著臉被翻在下面還在掙扎的北沢秀二。
自第三胸椎被祁荒頂地徹底向內碎裂凹陷進去,因為上肢神經元還完好,加上他隨身攜帶的一些興奮類藥劑的維持下,北沢秀二揮動的雙手,還想做一些徒勞的掙扎。
卻被兩根黑色的長釬釘在了桌上,喰質的吸收下一點血都沒流出來。
使用喰質將瘀血吸出,剔除了一些碎裂的骨片和骨渣之后,祁荒愉悅的哼著小曲,拿起了在一旁幾乎奄奄一息的植村壽樹的頭顱。
蘇穗穗沉默地舉起了手。
祁荒很高興:“蘇同學勇于提問,請說吧!”
“你難道不是要把他的神經給接上嗎?”
“不用,這都是小事兒,加個插件就可以解決了。”說著,祁荒抽了植村壽樹腦袋兩巴掌。
腦袋緩緩地睜開了眼,剛開始是憤怒,但在祁荒用手術刀“卸載”了一顆憤怒的眼睛后,另一顆之中就只剩下溫柔和順從了。
“你給我省著點,否則這個機會都沒了。”祁荒溫言相勸,將植村壽樹脖頸處伸出來的螯足直接插入了北沢秀二背部的切口。
“悉悉索索——”
在白色菌絲生長,骨骼肌肉神經再度生長連接的聲音之中,植村壽樹的五官變得生動了一些。
在這顆腦袋正準備抽取更多的養分,將自己的右眼再度生長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了祁荒溫和的笑容,于是他停止了從北澤秀二的身體上再汲取養分的行為。
“OK,那么第一個問題請快速回答我,島田家的人當初對于結緣神的研究和利用究竟到哪一步?他們為什么會把你打成這幅狗樣?”
喑啞,遲鈍,干澀的聲音從這顆腦袋上緩緩的發出,“島田家,哈哈哈...啊,啊,他們在很早之前就開始對結緣神使用活人人祭了,現在這個狀態,應該才是他們想要的,只不過島田家已經死絕了吧嘿嘿嘿。”
蘇穗穗皺眉:“那島田英利是怎么回事?”
祁荒歪了歪頭:“這不還有臥薪嘗膽的人嗎?”
“將我比作越王勾踐,祁荒先生還是過于抬舉我了。”稍顯蹩腳,帶著海瀛口音的東華語。
植村華光穿著一身作戰迷彩服,表情謙卑地走了進來:“其他的人我已命令他們在外面守候了。”
“北沢安奈?”祁荒懶洋洋地問。
“還要再加上北沢家主,北沢野。”植村華光恭敬依舊。
祁荒雙手一撐桌子,坐到桌上北沢秀二的身側。
看見這個青年幽深而戲謔的目光,植村華光將自己的腰彎得更低,讓對方的視線高于自己的頭頂:“島田英利是我在20年前保存下的島田家最后的血脈。”
“呦,還趙氏孤兒呢。”祁荒笑了笑。
就在植村華光還想接下這條吐槽時,他被一腳踹在頭頂,整個人直直的撞向后方墻面。
在眩暈之中,植村華光面上一片漲紅,他用力咽下了口中的血液和唾液。
他當然知道對方沒有用全力,這么多年自己的體魄遠遠不如植村越,這個名為祁荒的男人如果用力的話,自己的腦袋已經爆成漿糊了。
但是這種羞辱和恥辱,
明明在自己撕下那層偽裝后,就已經決心再也不演狗演丑角了!
只是一切情緒,當植村華光對上那雙傲慢幽深的眼睛時,瞬間滅了火。
他沒有站起,在地上略撐起身子,雙腳后挪,以狗爬的姿勢慢慢的向前爬進了兩步之后,將頭再度叩在了地板上。
接觸的地方正是他額頭上那個大大的鞋印。
祁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扭過頭,對于在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蘇穗穗,開始說:“之前我提到過結緣神,應該有兩種傾向,動物性和植物性,我們之前所見到的結緣神,其實一直都表現在表現傾向于植物性,也就是構筑真菌網絡這一方面,
他并沒有將所有的子體以及寄生的生物全部融為一坨,也就是現在山上蠕動的那個東西,這才是動物性。
而這兩者的區別,應該是,一直服食植物性的結緣神,終究會被寄生,長生不死什么的,就根本不要想,
但是現在這種動物性的結緣神,雖然攻擊性更強,要將自己所有的子體和寄生的生物全部融成一坨,但是他應該已經喪失了真菌網絡的能力。”
“所以只有吃下現在這種狀態的結緣神之后才有可能獲得不死之身嗎?”蘇穗穗聰明地接上了話茬。
“對,所以島田家,我想當初所謂的活人獻祭,應該并不僅僅是將活人扔到結緣神身上就完事了,起碼是用肉醬來喂食結緣神吧,通過對血肉的渴望喚醒動物性,讓結緣神向這個方向生長,
但可惜的是那年的植村壽樹,不知道是什么樣的運氣并沒有死亡,一直被喂肉醬,沒有接觸過活體生物的結緣神,在吞食的過程之中和他連接了。
接下來就是之前說過的,因為植村壽樹想做人,并不想成為這個萬壽無疆的生物的核心。
所以他就引導這個村子的男性一直不斷的實行侵犯和群體侵犯的行為,一方面是他能夠感受到這種快樂,回憶做人的本能,另一方面他也需要這些人和他的思想接近依據來維持住自己的人格。
只是可惜的是,自從他和結緣神融合之后,所有被他它寄生的存在,都不可避免的帶上他的基因片段,一切的侵犯行為都帶來了菌株的寄生,
不僅是先天乃至后天,這個村子所有被污染的人,全部都可以算是近親吧。
長期的近親行為當然導致了村中所有人類或者說已經不能說是人類的生物的畸形,隱形遺傳病的爆發,無可救藥,無藥可醫。
當然,食欲和性欲同樣都能喚醒結緣神的動物性,所以最終還是來到了這一步。
正如愛因斯坦這樣的絕頂人物的存在,證明了近親并非只會誕生畸形兒,這個村子也出現了植村越和植村華光這樣的存在,植村越暴露了自己,植村壽樹和結緣神都需要它的軀體,但是。”
蘇穗穗聽到這里心中莫名的緊了緊,自從這次見面祁荒并沒有問她神代良去了何處。
她也自覺得自己的做法和行為沒有任何錯誤,但是這一通折騰下來沒有給對方講,她還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種...虧欠的感覺...嗎?
但祁荒并沒有停頓的把話說了下去,“有了你歐豆豆的支持,植村壽樹覺得這是一個比獲得島田家血脈以及植村越基因的胎兒更好的一個機會,
然后他就被咱倆打爆了,所以結緣神就被放出來了,所以他就變成現在山上掛著的那一坨,我也不知道他多久之后就會準備開動,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的捕食。”
一通洋洋灑灑的解密結束后,祁荒和蘇穗穗的超額探索任務,分別得到150%和130%完成提示。
植村華光跪在地上以土下座的形式聽完了全程,他此時不知是何種的心情來思考這一切,最終他還是下定了決心:“祁荒先生...”
“啪嗒!”
從桌子上掉下來了一個半圓碗狀的事物。
“啪。”
接著是一坨粉紅色的東西。
“庫東。”
是一個類似被掏空的椰子殼一樣的東西。
植村華光略微抬起的視線正好與植村直人的眼睛對個正著。
他正說著半截話,發著音的舌頭,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仿佛卡在了嗓子里,他嗬嗬咔咔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哎呀呀,瓶蓋掉了。”
祁荒一邊粗暴的像擰螺絲一樣,將把北沢秀二的頭蓋骨擰在換了植村直人大腦的腦袋上,一邊輕松地問好不容易順過氣的植村華光:
“你順著網絡過來,想要的東西不過就是這倆,那到底想選哪一顆呢?記住只能選一次啊。”
看著對方手里滴滴嗒嗒還在向下淌著血的黑色手術刀,植村華光當然想說兩顆都要。
但這么說,怕不是要賠進去一顆。
“選擇困難癥嗎?沒關系,我有辦法。”
見對方半天沒有作答,祁荒抬手就像趕蒼蠅一樣,將之前連接在北沢秀二脊柱上的植村壽樹的腦袋一巴掌扇了個稀碎。
祁荒快樂地解決了植村華光的難題后,動作粗暴如同捆粽子一般,用手喰質分化出來的三角針和圓針給北沢秀二軀體上的傷口縫合。
他甚至快樂的想起了當年給科室主任打下手,每天縫合傷口的日子。
“站起來吧,想什么呢,我又不搞你們海瀛那邊的企業文化。”
植村華光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站起來。
祁荒抬手拍拍他的臉,將手搭在植村華光的肩上:“我很看重人在關鍵時候的抉擇,你說呢?”
植村華光不知道該回答什么,才不會被眼前的神經病、瘋子一拳打爛或者像眼前喪失了自己身體使用權的北沢秀二一樣。
但是植村華光確實理解了對方的想法,這個男人不吝惜臟了自己的手或者黑了自己的手,
只是他很喜歡看,人們互相拉扯著,墜入自我的深淵。
植村華光感嘆著,欽佩著,恐懼著,低聲說道:“北沢...”
這回他心領神會地沒有把后半句話說出來。
所以他看到了祁荒滿意,和帶著一點點似乎是沒有隨手將自己打殺掉的小遺憾的笑容。
植村華光恭敬地欠身,走到門外等候。
蘇穗穗從剛才不知何時便一直擰過頭去,不看眼前的這一切。
祁荒走過去,帶著點粗暴和異樣的情緒,捏住那張漂亮到會被很多女性嫉妒仇視咒罵為狐貍臉的漂亮臉龐的下巴。
他強行擰轉眼前這張臉龐,讓對方盯視著自己的雙眼:“你覺得我不該褻瀆死人的尸體和他人的死志嗎?”
想法和原因雖然被對方點破,但蘇穗穗還是倔強的咬著下唇,因失血有點發白,如同玫瑰花瓣底部的淡紅色的嘴唇被白生生的牙齒咬著,的確有種異樣的魅惑感。
祁荒的手指間也是一片潤滑,如同羊脂美玉。
但是他的聲音傲慢平靜卻又充滿了不可抗拒的暴戾和猙獰:“沒有能力的人有資格享受平靜,我也不會,不想,不屑去打擾他們的平靜。
但是他們總會被和平安寧之外的其他的事情,無論是不可抗拒的天災,還是喪盡良心的人禍,拽拉進旋渦,碾碎成骨渣,他們無能為力。
有能力的人,各憑本事做事,生死往往能碰撞出各自的道理,因為每個人就是憑著自己的道理變強大,憑借著你的道理能夠活下去,能夠把秉持著其他道理的人撞碎,那么生存下來的不僅是你,而且是你的道理。”
片刻的靜默中,
祁荒用食指著自己的眼睛:“看看吧,你之前不是看到了一些東西嗎?現在再看看我的道理,究竟是什么樣的!”
蘇穗穗說不清是自我意愿還是對方不容置疑的命令,開啟了“惑心”,她看清了此刻對方的內心本相:
大地依然皸裂,布滿了無數的裂縫,裂口之中的眼瞳,仍然轉動依舊,興趣盎然的觀察著一切。
但是夜空之中,一片清朗,沒有一點烏云,高懸于天空之上的是在散發著白色光冕的黑色日輪。
不,不是!
那只是一張張大的嘴巴,巨大的牙齒折射著不知從何處的光芒,所以顯得如同太陽所散發出來的輝耀,幽深的口腔連接著深淵,所以幽暗無光。
“真是...”蘇穗穗帶著苦笑,無奈的閉上自己的雙眼。
只是她雙眼閉上的同時卻覺得自己的唇間似乎被塞入了什么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為什么總能被眼前這個人整的如同一團麻線。
蘇穗穗怒視對方,全然沒有想起剛才自己被那駭人景象所震懾和畏懼的內心。
但是她感受著那顆熟悉的丹藥,片刻之后她眼神再度變得復雜。
只不過祁荒不復剛才那種鋒芒畢露的狀態,表情再度變得敷衍和意興闌珊:“行了,能睡嗎?明天開團把所有的破事全部了了吧。”
千言萬語,卻化作了無語凝噎。
“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王八蛋...”這是在睡意不可抗拒地襲來時,蘇穗穗最后的想法。
——————
恭敬的在門外等候著的植村華光在10分鐘之后看見了從門口走出的祁荒。
祁荒背上背著蘇穗穗,少女沉睡時安靜的吐息就像云霧一樣輕飄飄。
北沢安奈驚恐的看著祁荒身后趴在桌子上北沢秀二的身體,植村華光將她摟在懷中柔聲安慰著,指揮兼任二組醫生的本野幸子實施緊急治療。
祁荒面對沉默而恭敬的等候他的所有人。
在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之中,他說:
“垃圾黃油該通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