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云門澗老神仙
- 凡人之莫忘墨師
- 文乀氓
- 3163字
- 2023-06-11 23:11:53
……
皓月當空,群星隱沒,瑞雪初霽,大地妝銀。
云門縣外悠悠行來了一人一馬,來人是位約莫五六十歲的老者,身上纖塵不染,也沒有絲毫被雪水打濕的痕跡。可胯下馬卻是披霜戴雪,踢踏著馬蹄,響鼻希律中不住呼出霧氣。
正是從七玄門出發半月的老墨,一路走來,幾乎直奔燕梁山,沒有片刻怠慢。只是這樣趕路,他受得了,馬兒卻不行。
老墨不得已,也只能選擇在這云門縣暫時休整一番。
此地在越國輿圖上也有記錄,地處鏡州和溪州的分界線上。
縣里非戰時不設宵禁,也沒有城門路卡之類的規矩。所以即便是半夜,老墨也能通行無阻,就這么不疾不徐地找到了縣里唯一一家還點著燈火的客棧。
其實也算是打烊了,店門半開半掩,里面只有三個人守著。一個年輕些的跑堂半倚著門框打盹,另一個年長些的偎在屋里碳爐邊上,應該是在看顧爐火,就連賬房也是半伏在柜臺上休憩。
老墨要進門,是繞不開門前跑堂的,自然得先將他叫醒。
門口的跑堂睡眼惺忪,見來了客人,還是立刻招呼起來:“客官,里面請!”
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馬匹的韁繩。
碳爐邊上的跑堂被他這一聲給驚醒,也是連忙起身,將老墨引到座上,然后從碳爐上取下一壺熱茶來沏上。
老墨淺啜一口,不是什么好茶,都是些底料零碎,也就放在一旁。
跑堂的照例詢問:“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住店,要一間上房!先來幾盤拿手菜和一壺好酒,然后在房里幫我準備好熱水!另外給我的馬喂些精料。”,老墨身上是不缺金銀的,當然不會委屈了自己,說完就取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這金錠一出,跑堂的立刻精神一振,原本的那點兒困意一掃而空。
這可是金子,就憑云門縣的開銷,便是半個月也未必花得完!就這還得是頓頓大魚大肉配好酒的情況下,可想而知,要是把這位爺伺候好了,隨手的賞錢肯定少不了。
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老爺放心,小的保管教您滿意!”,說罷,就拿著金子,開始去忙活了。
至于這個點后廚還有沒有人,那就不是老墨該操心的事兒了。
這家店的動作還算麻利,前后不過半個時辰,八樣招牌菜就上了桌。
酒水、菜品都只能說是還行,畢竟老墨的口味還是有幾分挑剔的。
吃飽喝足,就在跑堂的引路下去了房間,炭火是早就燒熱的,屋里確實暖和不少,木質浴桶里,水汽蒸騰,倒是正相宜。
跑堂悄悄抬眼打量了老墨的臉色,見沒有不滿,這才識趣退下。
沐浴之后,老墨也終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雖然修行有術,可露宿在荒郊野嶺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過。
這一刻,老墨甚至有些懷疑,尋仙問道成百上千年,整日苦修,勾心斗角,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搶奪那些機緣到底值不值?
這樣的長生久視是否真的是他想要的?真就比他當個俗世富家翁,安享百年來得痛快么?
不過這種事倒也不會真的給他造成困擾,畢竟眼下他急需尋得蛟龍血,就算真要安享人生,也得破除了血箭陰魂咒,把那丟失的數十年壽命給搶回來再說。
這一覺,老墨睡得很是痛快,直至晌午才悠然下樓。正趕上飯點,店里的生意還真不賴,與昨夜的冷清是大不相同。
跑堂的見他露面,連忙湊到近前,賠罪道:“老爺,午間人多,要不我吩咐后廚,給您備好酒菜,送到房間里去?”
老墨微微抬手止住,道:“不必,清靜許久,難得見些煙火氣,我看那兒還有一張空桌,就那里吧,熱鬧!”
確實是清靜太久了,老墨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無論是前世幾個月不出門的宅男,還是以前那個孤身住在神手谷的墨居仁,都不是很喜歡與人打交道的主。
可不愿意打交道,不代表不愿意聽熱鬧,只旁觀不參與的事,大可為之。
還別說,這些市井鄉民間的雜談聽來也不盡是無聊的。起碼有一件事讓他上了心,說是縣城外不遠有個云門澗,前不久傳出了有仙人收徒的事。
老墨聽罷,就找來小跑堂的問了問,不想這小子還真知道些消息。
“老爺您遠道而來,有所不知,云門澗的那位老神仙在這十里八鄉可是出了名的靈驗!”
小跑堂似乎怕老墨不信,還特意舉了幾個例子,不過都是些治病救人的,再不就是求雨的,或者是喬遷動土之類的事,老墨現在基本也能辦到,算不得什么。
眼見對方越說越興起,老墨索性打斷,直問:“那最近這個收徒又是怎么回事?”
小跑堂這才切回正題,答道:“有人說是老神仙要去云游四海,也有人說老神仙大限將至,不久于人世。總之是要走了,所以想留下一份傳承,尋個有緣人繼承衣缽,所以才有這么多人慕名而來。”
聽他這么說,老墨倒真想去見見對方。
看出老墨似有意動,小跑堂又補充道:“老爺您就別費這個勁了,不值當!”
“怎么講?”,老墨有些不明白。
“別人不知道,可小的恰好清楚,那老神仙半個月前就已經收下一位弟子了,叫吳九指,正好是小的同鄉。不過以后就不能直呼其名,得叫小神仙了。”,說這話時,小跑堂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老墨卻是心頭一震,吳九指?云門澗?
難道就是三年后太南小會上韓立遇見的那個?現在才剛剛拜師?
那豈不是說,他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里,就從一介凡人修煉到了練氣八層之境?
這是何等天資?不對!若真是什么雙靈根、天靈根的天才,直接進七大派不好么?又何必跟黑煞教同流合污呢?
如此資質,又不肯進入大派視野,那想必是有些不得了的秘密在身上。
可若是那吳九指資質尋常,那就更有意思了,只能說明他得到的這份傳承確實有獨到之處,才能讓他在練氣期修煉如此神速,甚至遠超本來天賦。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老神仙”壽數將盡,所以借收徒的名義,實際上是要行奪舍之舉!
這種事,老墨可不陌生,余子童這個鮮活的例子可是擺在眼前呢。
這么一想,他頓時來了興趣,真得去會一會那位云門澗的“老神仙”。
打定主意,便不再逗留,只問了一句云門澗所在,便直接趕了過去。
路程并不算遠,縱馬疾馳之下,只用了半個多時辰便來到了云門澗。
地處高山之間,澗中水流急徐不定,唯有清澈二字貫穿始終。
澗旁地緣緊窄,不便騎馬通行,老墨也只好牽馬往里走。
有云翅鳥高飛引路,他倒也不著急,權當游山玩水了,路上還不時可見三兩尋仙拜師之人。
與此同時,云門澗深處的一方清池中,有位十三四歲的少年緊閉雙目,只余頭部和小半個肩膀暴露在水面之上。
清池岸,四方分別置有一尊巴掌大小的香爐,裊裊香煙伴著繚繞攀騰的水霧,將此地熏染得仙氣氤氳。
不過到底是數九寒天,池中少年又剛接觸修行,已經被凍得面容青紫、四肢僵直了。
離清池不遠,還有位須發枯槁的老道,靠坐在藤椅之上閉目養神,食指帶著節奏輕扣藤椅扶手。
看似悠閑自在,可那蠟黃的面色全無神采,氣息也是出多進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沒幾天好活了。
突然,老道似有所感,頗有些吃力地睜開雙眼,望向洞府之外。眉頭緊鎖,思襯良久,還是艱難起身,拄杖行到洞口等候。
待老墨尋到洞府前,才見到對方,修為與他只在伯仲之間,卻早已在此等候,而他卻不知何時被對方察覺的,一時間心中也添了幾分警覺。
又一想,此地畢竟是對方深耕多年的修行之所,布置些手段示警、防護也是再正常不過。只怪自己太過輕率,防備不足,日后放引以為戒。
不過既然已經照面,老墨也就先施一禮道:“在下不請自來,擅闖貴寶地,多有得罪,還望道友勿怪!”
老者雙目渾濁,卻好似直指人心,沙啞著嗓子回禮道:“道友客氣了,遠來是客,老朽未能遠迎,見諒!”
話雖說得客氣,可老者絲毫沒有請老墨進洞府坐坐的意思,只攔在洞口,靜等老墨表明來意。
“豈敢豈敢!在下墨居仁,本欲往燕梁山赴約,途徑貴寶地,聽聞有仙師收徒,特來此觀禮。”,老墨這話也算道明來意。
而假托燕家之名,無外乎是給自己扯一張虎皮,就算這老道真想對自己不利,也得多顧忌幾分。
老者聞言也只是戒備稍弱,不過仍舊沒有請他進去的打算,道:“怕是要讓道友失望了,此地只有一將死之人,哪有什么仙師。只是鄉民抬愛,以訛傳訛罷了。”
“道友過謙了,我輩修士威壓一縣不難,可要贏得百姓愛戴卻是不易!這一路走來,墨某也聽聞了不少道友的事跡,幾十年來造福一方,不慕名利,這樣的德行,實在令人敬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墨雖然不喜歡這些虛偽客套,可自幼接受異世界的文化熏陶,耳濡目染之下,這些話也是張口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