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三更，烏云遮月。

空蕩的向陽巷內閃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白日里趕到福州城的陸大有。

林家老宅是乃是林震南的祖父林遠圖，于晚年歸隱后生活的地方，并不難打聽。

至于劍譜現在是否已經在這所宅子里，陸大有對此有著大概八成的把握。

以青城派突襲福威鏢局的過程來看，林震南根本沒有時間做出多余的動作臨時起意跑去藏劍譜，如此看來東西是早就藏好的。

手腳麻利的翻墻穿屋來到那處佛堂，甩出繩索套牢梁柱，陸大有直奔目標位置而去。

在屋頂上翻找半天，終于找到了那一襲被疊得方方正正卻落滿了灰塵的袈裟。

《葵花寶典》和《辟邪劍法》算的上是笑傲中最為特殊的武功。

一是這兩樣功法背后牽連因果無數。

二來它們系出同源，都帶著股厚重的魔性。

據說，翻看這兩種秘笈的武人都會被其中記載的神功妙訣、武學奧理深深吸引，最后忍不住去嘗試自宮修煉。

任我行就玩了這么一手堂堂正正的陽謀，秘笈送出去看不看練不練全是你自己做決定，然后東方不敗就沒忍住。

這事聽起來也忒邪性了點。

拿到袈裟后，陸大有突然有些猶豫，把這東西帶回去不會把風清揚給坑了吧。

老頭嘔心瀝血的給他打造劍法，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弄得他這么大歲數了還要挨一刀，那可著實是有些不當人子。

唉，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眼下當一回賊總不能空手回去。

急匆匆趕回落腳的客棧，陸大有借著燭火用提前準備好的紙筆開始謄抄。

等抄完了，這袈裟他還打算給送回去，畢竟將來還有人指望著用它報仇。

最后一字寫完，筆落懸架。

拿著抄本和袈裟又對照一遍防止錯漏，看著看著陸大有覺得有些不對頭……

你不是會誘惑嗎？

為什么啥感覺都沒有？

我可以選擇不切，但你不能不誘惑我啊。

抄一遍外加又讀了一遍，卻絲毫入迷著魔的感受都沒有，我的悟性這就這么差嗎？

……

來時路上有多么激昂，回去的途中就有多么低落。

華山別院有四個人，原先他打開技能還可以和楊志濤較量較量，可自從對方跟著風清揚練了些時日后，自己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想到那是風清揚都稱贊的武學奇才，輸給他陸大有覺得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剩下還有李老頭，看起來邋里邋遢老不正經。

可某次為了激勵陸大有練混元掌，李老頭憑借無極而生的功力，一掌把足有野牛腰粗細的石輾拍成了滿地碎石。

雖然事后氣喘吁吁的，可考慮到他在七十歲高齡還能有如此能耐，怕是已經超越了江湖上的大部分人。

最后的風清揚，不需要他出手展示也知道，江湖中九成九的人都比不過他。

所以當這些人有聲或無聲的對他表示，你資質不行、你悟性不行……陸大有覺得也沒啥，挺正常的。

畢竟他的穿越福利大都是偏向于輔助效果，并不能直接拔升他的戰斗力。

前世本就是躺平的人，今生能夠稍微振作然后努努力，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

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過完富足的一生也沒啥不好，何苦去江湖里趟渾水呢？

風清揚當初覺得陸大有憑借“堅持”這兩個字，初步鑄就了一顆武者的心，可如今看來這顆心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

可能是這段練功的日子里受了太多挫折，叫他有些心灰意懶；也可能是因為煙卷生意步入了正軌，讓他有了自認安穩的退路。

但不管如何，這顆心若是碎了，陸大有以后在武道上是絕不會有任何成就的。

……

福州地處東南，華陰位于西北。

離家越近天氣也變得越加寒冷，直至車輪壓過深深的積雪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時，陸大有知道他要到家了。

因為《辟邪劍譜》比較重要，所以他需要親自去福州；而《一字電劍》在西湖梅莊，這事就被他托付給了一位楊氏商隊里的管事，成不成的都無所謂。

而今年關將至，楊氏散落各地的商隊管事既要回來過年也要向主家報賬，所以兩者便在進入華陰縣的路上遇到。

那位受了囑托的管事還真把《一字電劍》給淘換來了，據他說過程很是順利，這是陸大有沒想到的。

縣城里人流如注比起往常熱鬧了許多，處處都彌散著新年節日的味道。

而華山別院還是那副破落的模樣，門口的積雪都沒打掃干凈，只是開了條小道。

“我回來了！”

外出歸家時總要帶著禮品，這也不知是在什么時候、什么人給定下的規矩，不過陸大有覺得這規矩挺好的。

起碼他此刻拎著大包小裹的站在院子里吼上那么一句后，心里便覺得十分舒服。

聽到院里的動靜，李老頭推門出來，佝僂著身子把雙手攏在衣袖里，

“咋耽擱這么久，老子還以為你年前回不來了呢，趕緊進屋這幾日凍的厲害。”

“沒辦法，跑的遠了點，要不是一路上緊趕慢趕，年前還真不一定回得來，怎么不見楊少爺和風太師叔？現在不是練功的時辰嗎？”

“幾天前，楊小子被他表哥給拽走了，人家家大業大，過個年前后少說得折騰一個月。”

“哦，那咱們怎么過？您老準備年貨了嗎？”

“準備個屁，過了一輩子，早他娘膩歪了。”

“那是膩歪了嗎？我看您就是啥不得花錢，好在我早有準備，托了常永松幫忙。”

兩人邊走邊說，回到屋里后，陸大有見到桌上有熱茶，直接端起來就喝。

“噗！”茶水才一入口就又吐了出來，

“怎么還是這破葉子？楊少爺給風太師叔送了那么些好茶葉，您怎么老逮著這東西往嘴里灌？”

“哼，你也說了那是送給劍瘋子的，老子沒那福氣，不想為了口茶水去看某人臉色。”提起這事李老頭便憤憤不平。

“唉。”陸大有聽完便嘆氣，知道兩人因為茶葉鬧得別扭還沒翻篇。

當初楊志濤送來的茶葉，倆老頭是一起用的，不過風清揚是拿著配套的茶壺茶盞，淺斟慢飲。

而李老頭嫌麻煩，直接弄來個粗瓷大壺抓一把茶葉放進去，倒入滾水當成大碗茶喝。

對此，風清揚來了句牛嚼牡丹，然后李老頭就不干了，倆人直接嗆嗆了起來，后來更是上演了全武行，幾回合后李老頭雖說被揍翻在地，可嘴上依舊不服。

旁邊的楊志濤見了還打算上前拉架，卻被陸大有給攔住，說這就是倆老小孩，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吵架動手，等以后你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眼看李老頭憑借一口濃痰逼退了風清揚后，立馬起身再戰，雙方越打越激烈。

這樣真的沒事嗎？面對楊志濤擔憂的詢問，陸大有揉著自己的后腰回答，你要是上去挨揍的就變成你了。

從那以后，楊志濤也逐漸適應兩位前輩間的相處模式，而李老頭則開始改喝自己買的粗劣茶葉。

“吶，您看！”

陸大有從帶回來的禮物中翻出一個盒子，

“這次出門我在南方轉了轉，見那邊的茶葉不錯，就買了許多，現在都給您了，不給風太師叔喝！”

“知道孝順就好，不枉老子替你操心。”李老頭接過盒子眉開眼笑，可緊接著又說，

“算了，老子不和他計較，這茶葉你分出一些給劍瘋子留著，你那門劍法還得靠他出力呢。”

“……您都留著吧，我帶回來不少東西，不缺送給風太師叔的禮物。”

“李太師叔，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