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酒館,是坐落在新宿居民區內,藏身于后街中的一家小酒館。
酒館看上去平平無奇,要說特點,那也就只有在酒館入口處掛著的木牌,以及酒館的老板娘本身了。
按理來講,作為一家酒館的招牌,在上面寫出酒館的名字是最基本的,可解憂酒館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入口木牌上只繪制出了簡約的圖案——碰撞的酒杯,以及酒杯上方的薰衣草。
至于老板娘,那位身著和服的黑長直大姐姐,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來。
她明明長了一張溫柔的大和撫子的臉龐,卻總喜歡開些不正經的玩笑,嘴上說著希望酒館的人多一些,生意能好些,可實際上,哪怕酒館里大多數時候只有自己一個,她也一點兒都不著急。
不過說歸這么說,老板娘的確幫了他相當多,從報酬豐厚的委托,到學校那邊手續上的交接,甚至生活上的一些細枝末節,都是由對方牽線搭橋,耐心教授的。
只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沒太明白,自己所擁有地那份特殊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權當是運氣好了。
站在酒館門前,陳牧搖了搖頭,把那些疑惑暫時拋到了一邊,接著,推開門,走進了酒館。
叮鈴鈴,酒館木門上的風鈴聲輕輕響起。
趴在吧臺前,身著白色和服的鶇誠理奈挑了挑眉,調侃了他一句,“我還以為你要再磨蹭一會兒才來呢。”
“再磨蹭一會兒,就十一點了?!?
陳牧聳了聳肩,把腰間的長刀解下,自然的坐到了吧臺前的高腳凳上,接著打量起了酒館內的布局。
和大多數的主打現代風格的酒館不同,解憂酒館內里的裝潢風格就和它的名字一樣,簡單而又純粹。
訂制的深色木質桌椅、吧臺、柜子,被擦的干干凈凈的锃亮地板,掛在緊挨著木門墻壁的飛鏢盤,以及淺色墻壁上的掛畫與那放在吧臺旁的收音機。
在他看來,解憂酒館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個清酒吧。
老板娘坐直了身體,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摁開收音機,這個時間段,有她最喜歡的音樂廣播。
可似乎是因為電臺效益的關系,最近的音樂節目開始前,總會插播幾條廣告或是新聞。
【據悉,在青梅市當地超自然科的警員們的努力下,匯居町的地縛靈案件已經圓滿解決,相關人員無一受傷?!?
【那么,聽眾朋友們,今天的晚間趣聞就到這里,我們明天……】
悅耳的女聲被打斷,在沉默了數秒后,女聲變得嚴肅、正經了起來。
【緊急新聞,澀谷又出現了兩起人員失蹤案,據悉,超自然科已經介入調查,根據相關負責人發言,這次連續失蹤案件或許和上個月失蹤案件有所關聯。】
【請廣大市民盡量避免夜間外出,不得已必須在深夜外出,也切忌走小巷,或是一切光源陰暗的地方?!?
【插播的新聞到此為止,我們明天見?!?
鶇誠理奈癟了癟嘴,關掉了收音機,抱怨了一句,“又是這些新聞,聽著就煩人。”
“啊哈?!?
陳牧附和著點了點頭。
“唉,不過也正常,誰讓它們一直都這么活躍呢?!?
鶇誠理奈搖了搖頭,隨即看向了面前的陳牧。
“在我的印象里,咱們的東大留學生……”她促狹的眨了眨眼,笑著揶揄道,“可是對澀谷的夜生活一直都心心念念的?!?
接著,鶇誠理奈話鋒一轉,食指抵住光潔的下巴,調侃道,“不過嘛,也能理解,誰讓澀谷的晚上,有那么多可愛的女孩子呢~”
“那能叫心心念念么,只是對一個新地方的好奇罷了,更何況我去逛的時候都是白天?!?
陳牧嘆了口氣,對老板娘在這方面添油加醋的本事,他心里早就有數了,但還是忍不住的解釋了一句。
作為留學生,在踏足這片土地,且解決了基本的身份和溫飽問題后,對于陌生的環境,他還是更傾向于去熟悉,而非完全不去了解。
越是憋著,反倒越是容易出問題。
在這點上,他想的倒是很明白,并沒有選擇一味的忍耐。
結果就是——正向效果斐然。
相較于最開始來東京的那段時間,現在,他對澀谷、新宿,也就是東京都這片地方,已經相對熟悉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后悔和鶇誠理奈講了這件事。
現在,對方偶爾就會拿這件事情來調侃他。
“噢,原來只是‘好奇’呀~”鶇誠理奈拉長了語調,刻意在某個詞上加重了語氣,顯然一副不信的模樣,不過,她并沒有在這個話茬上停留太久,“關于你的任務報酬,錢的話,還是慣例,委托人已經把錢匯進你的賬戶了,然后……”
她停頓了一下,想要逗一逗面前的青年。
陳牧挑了挑眉,雙手環抱在胸前,默默地望向了老板娘,一副‘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模樣。
對于鶇誠理奈賣關子的行為,他并不著急,或者說,早就習慣了。
盡管他和她僅僅只認識了半年,但在這半年里,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平均下來已經相當長了。
就是……
他下意識地移開了與鶇誠理奈的雙眸對視著的視線。
陳牧自認意志力算是不錯的了,可鶇誠理奈總鐘愛于寬松的衣物。
拿她的話來講,緊身的衣服一點都不舒服,胸前老是繃的鼓鼓的。
可問題是,她所謂的寬松的衣服,總在不必要的地方寬松。
比如她現在所穿的和服,她好好待著的時候,那還沒什么,但凡她趴在桌上,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圓潤的肩膀,白皙細膩的肌膚,和那光潔脖頸下的一抹雪白,就會開始強調其那美好一面的存在感。
老肩巨滑了,屬于是。
“怎么了?是姐姐太漂亮?所以看得入神咯?”
鶇誠理奈覺察到了某人移開視線的小動作,歪了歪頭,不動聲色的挺了挺胸,露出了一抹意有所指地壞笑。
燈光下,老板娘姣好的身體曲線被和服勾勒的一覽無遺。
“……”
陳牧沒有接話,只是給了她一個‘你自己意會’的眼神。
“切,沒意思,我還是更喜歡剛來時候的你,那會兒稍微逗一逗你,你的反應就很可愛。不像現在,假正經咯~!”老板娘嘴上這么抱怨著,可臉上卻一點都沒有可惜的意思,笑意盈盈的提起另外一份獎勵,“至于你的武器,也該換了?!?
她這么說著,示意陳牧把他用的那把刀放到吧臺上來。
陳牧微微頷首,把刀放上了吧臺,交由面前的老板娘處理,至于她的那些話,他就權當沒有聽到。
鶇誠理奈把刀從刀鞘中抽出,望著刀身上的痕跡,有些感慨,“經歷了這么多次的戰斗,這把刀也已經到了破損的邊緣,修的話,你也已經修理許多次了,如今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畢竟,武器該換時,就得換。
“現在,有更好的了~”
她這樣說著,垂下眼眉,從吧臺下的長柜里摸出了這次任務的‘報酬’。
那是一柄比他現在所用的刀要略長一些的武士刀,雖說還沒出鞘,但陳牧能夠感覺的出來,這把刀要比自己此前用的武器強上不少。
“喏,就是它。”老板娘把嶄新的武器推給了陳牧,“哦,對了?!痹陉惸两舆^武器的當兒,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手掌撐起下巴,放松的靠在了吧臺上,一副要‘講故事’的模樣,“想知道它的名字么?”
“嗯?!?
陳牧點了點頭,饒有興致的望向了對方。
“鋒利的長刀?!崩习迥镂⑽⒁恍?,“樸素且簡單,不過比起你那把生銹的武士刀,就從名字上來講,這柄刀就已經贏太多了?!彼A苏Q?,“還是和以前一樣,這把刀皮實好用,記得善待它?!?
“我會的?!?
“那么,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這是我私人的委托,”微冷的聲音多了幾分正經,少了幾分剛才的放松,鶇誠理奈望向了陳牧,“你能夠處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哥布林么?當然,你先別急著回答我,不同于你之前接下的那些,這個委托會伴隨有相當的危險?!?
陳牧看向了對方,和剛才一樣,他沒有急著接話,而是等待著對方的后文。
“可同樣的,報酬也很豐厚?!冰呎\理奈的眼眸里倒映出了陳牧那張俊朗的面容,“這是一次機會,或者說,能夠讓你‘蛻變’的選擇。
“這段時間里,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門’那邊的怪物出現的越來越頻繁,碰上的概率也越來越大。
“從哥布林,到牛頭兵。
“越往后發展,它們只會越來越強,且也不排除,甚至于必然的,它們的種類會越來越多。
“那將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那么……”
鶇誠理奈安靜了下來,她并不打算逼迫面前的青年,再者,以他的性子,也沒有人能夠逼迫他。
畢竟,面前的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的。
他的選擇,只有他自己才能決定。
而且,因為他的那份力量的特殊性,在它們覺察到他的情況后,就會毫不猶豫地把首要的目標對準他,哪怕他自己并不想成為它們的目標。
這一點,她沒有隱瞞過他,從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就知情了。
陳牧猶豫了一下。
雖然他和鶇誠理奈也才認識、合作了半年,可他很清楚,面前的女人從未騙過他,事實上也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它們變得越來越強了。
除非考慮換個職業。
——但很可惜的,考慮到自己對于它們的‘吸引力’,就目前來講,他已經沒有了這個選擇項,而且比起換個職業,陳牧其實還挺習慣現在做的這份‘工作’的。
“我,還不打算換工作?!?
陳牧颯然一笑,給出了他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