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依依不舍的向西而去,將五月等人的影子在寬可十馬并行的官道上拉得長長的。一聲怪叫,一只在路旁枯樹上休息的老鴉沖天而起,奏響了五人交響曲的前奏。
“喂,五月,那個家伙到底教了你什么?一路上老是問我軒轅族的文字語言。”一個并不溫柔的女聲響起在通往襄陽的官道上。
“五月,那家伙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是不是魔法大盜?你倒是說話啊?”
“死五月,你竟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你想死是不是?瞧你下次問我,我還答不答,哼!”
“你節(jié)約一下口水吧,大姐!這種問題你已經(jīng)問了幾百次了,你煩不煩呀?”五月小聲嘀咕道。
“芙蓉,不要逼他了。”雅典娜在一旁勸道。
“什么?五月,你答應了他要去單挑青龍迪奧?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家伙可是個瘋子,不過是個沒人惹得起的瘋子!”粗豪的聲音好心的勸道。
“不就是青龍迪奧嗎?很了不起嗎?你不要告訴我你在他手下吃過虧的啊,你不是什么劍豪嗎?好像還是什么南方四大高手之一的玄武哦。”
“我,我,那家伙真的不是人的,他的冰火九重天絕對不是你能應付的,想當年我意氣風發(fā)地找上他,唉,要不是以血將手上‘原始劍’喚醒,總之結(jié)果是我跑到光明與黑暗的峽谷去再修行了五年。”劍豪一臉的晦氣。
“你倒是聽到?jīng)]有啊?”
從大陸西部的翠之谷到中央的襄陽城,四個路癡不知走了多少彎路,本來兩個月就可以到的路程卻讓四人足足走了將近三個月;一路上劍豪和芙蓉不停的逼問五月關(guān)于賈軾的事,但五月就是不說,大家反而將雅典娜忘在一邊,她也只是十分簡單的說了句“他拒絕了助我復國,只是傳了一些魔法給我而已。”而對此,芙蓉是憤憤不平的,“他太過份了吧,從認識他的那天開始,我們可是一直當他是朋友的,就這樣跑了?我才不信沒他,公主殿下就不能復國……”
大家都沒有看到聞言后雅典娜深淵似的眼神,并沒有意識到四人中變化最大的反而是這個看似柔弱如水的女孩,如果看到了,就應該會明白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公主殿下了。
在學了一些軒轅族的文字后,五月終于明白當日賈軾寫了些什么,那么他傳給自己的心法就叫七字真法吧,“風林火山陰雷水”,正好七個字。
展開風字訣,真氣在體內(nèi)迅速流動。自經(jīng)賈軾對五月進行經(jīng)脈改造后,五月這幾個月更是每日勤修苦練,體內(nèi)真氣并沒有來個什么暴增數(shù)倍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但也遠遠勝過以前,經(jīng)脈對真氣承載能力卻是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似現(xiàn)在這樣急速大量的通過真氣,絕對是以前做夢都辦不到的事,由此使得不論是武技、身法、攻防都大幅度上升。
幾聲馬嘶,數(shù)匹駿馬由身旁疾馳而過,絕塵而去。
疾如閃電,偏又輕靈如煙的避過激起的塵土,五月眼望遠去的騎士們,有心一試身法,“我們來比比誰先到襄陽,好嗎?”
“我怕你不成?”奧古丁緊了緊背上重劍,大聲回應道。“公主,芙蓉,你們只要沿著這官道還有幾里路便到,我和他先行一步,在城門處會合,我倒要看看這小子都學了些什么。”說完提氣追去。
“涼風有訊,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是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但我有……”筆直的官道處傳來五月抑揚頓挫的聲音,如此疾奔下還能吐氣發(fā)音,發(fā)出這詞不像詞,歌不像歌的怪聲,讓聞音的劍豪大吃一驚,他的經(jīng)脈能承受得了這種真氣的變化嗎?當真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他,終于走出翠之谷的陰影了?但愿如此吧!“公主殿下,我們應該怎么辦?這兩個家伙都不管我們,我一會一定讓他們好看。”芙蓉頓足道。
“聆聽來自風中的聲音,快樂的風之精靈啊,我聽到你們在唱歌,請用你們的力量幫助我,御風術(shù)!”雅典娜第一次使用風之魔法,心頭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一點緊張。
如有感應,風自后吹來,竟緩緩將兩人托起,離地尺余,隨著風勢向前飄去。成功了!雅典娜心頭一陣狂喜,她終于掌握到魔法的頻率了。
“公主殿下……”芙蓉以手掩口。
“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就叫我小姐吧。”雅典娜還沉浸在剛才成功使用魔法的喜悅中,隨心念所動,開始操縱起風的速度來。
風以不遜于奔馬的速度前進,筆直的道路望去,已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雄偉,似一個永不可能擊倒的巨人般屹立在那里,那就是襄陽!
在大陸地理中,絕無一個城市有襄陽如此重要的地位,這是由于它的特殊地理造成的。
襄陽東是珠穆朗瑪圣山山脈,西靠十萬大山山脈,兩山脈山高崖峭,峰頂積雪,偶有雪崩,不利行軍。襄陽城池便位于兩者之間,大陸南北之分由此而來。自古南北大戰(zhàn),雙方都以奪取襄陽為要,作為進攻的橋頭堡。一旦占領(lǐng)襄陽,進則意味著敵國的領(lǐng)土完全暴露于自己弓矢之下,可以隨意從襄陽休整后擇取薄弱的一環(huán)下手,而防守一方的防御面大大增加,十分不利;退則防守襄陽,對手常有數(shù)倍的兵力也攻之不下。
襄陽城,城墻高十丈有余,環(huán)城十余里,城磚據(jù)說以魔法祭煉過,具有抵抗魔法之效,城樓箭垛近千,素有城堅難攻,襄陽第一之說。
數(shù)千年來此處發(fā)生了三次大戰(zhàn),除了第二次的神圣帝國滅亡軒轅族一役外,攻方從未攻下過襄陽城,而神圣帝國之所以成功,也是全仗四大家族作為內(nèi)應將城門不攻自開之故,如要憑實力攻陷襄陽恐也是力有不逮。
五月如流星般掠向城門處,奧古丁竟是追他不上,已可清楚的看到城門處的士兵持弋的身影。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進展感到滿意,猶對風字訣領(lǐng)悟較深,因此身法一項上得益最大。在這寬闊的官道上盡展身法是何等暢意之事,正在得意處,一道人影忽然從斜刺里飄出,如以原定路線前進必定是兩者撞個滿懷。
五月體內(nèi)真氣立刻隨心意改變,化風字訣為山字訣,身體立時如同墜了一塊千斤大石般向下猛沉,原本疾如烈風之勢的下半身頓時化為崇山峻嶺似的毫不動搖,只可惜……
只可惜真氣變化太快,上半身不聽使喚,身不由己的向前傾倒,眼看便要撲向來人。
一聲悶響,五月的臉在接觸到對方臉龐之前,只看到那是一張年輕的,漂亮(英俊?)的面孔,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忽地兩者間多了一只拳頭,剛才的瞬息間真氣作了急劇的變化,對于還不夠純熟的五月來說已是極限,沒有吐血已是家山有福。全身正處于極度混亂之中,再加上這突來的一拳的干擾,頓時體內(nèi)真氣失控,如脫韁之馬到處亂竄,苦不堪言。
眼冒金星之下,耳邊還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想干什么?死色狼,想要調(diào)戲也不看看對象,惹到本公子頭上算你倒楣!”
“你,你,說……”好不容易收束住真氣,如是換成被賈軾改造經(jīng)脈之前的五月此時大約只剩喘氣的份了,饒是如此也不敢再說下去,忙于控制體內(nèi)橫沖直撞的真氣。
“砰!”頭上再多一個大包,人也被頭頂一拳打了個狗吃屎,一頭栽下,卻無半點還擊之力。本以為修練三個月七字真法已有小成,可以威風一下,誰知才出道就是這種收場。
等會我收束住了真氣,我一定要你好看,你這臭小子!五月心頭大叫。
“哎喲!”來人毫不客氣的從這被視為“玻璃”的五月頭頂上踩過,全力收束真氣,無力護體的五月發(fā)出慘叫聲,但最慘的卻是隨著這一聲慘叫,真氣逆行,一切辛苦化為流水付之東流。
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向城門走去,這是哪家小子這么討厭?他竟,竟故意從我頭上踩過去,真是氣死我也!
呲牙咧嘴的爬起身,那白衣年輕人早已不知去向,連對方倒底是男是女都沒有分清就吃了癟,看來這年頭好人委實是當不得的。
“五月,你怎么了?”遠遠瞧見不對,走近了卻又發(fā)生完了,奧古丁不解的道。
“那個臭小子,我好心,他當驢肝肺,不要再讓我遇上他。”五月抖抖身上的塵土。“五月,你頭上怎么有雞毛啊?”芙蓉訝然道。
說話間連芙蓉和雅典娜也到了,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著頭上一團糟的五月。
“這個,風吹的吧,還是快進城吧。”五月的手按了按亂七八糟的頭發(fā),連忙引開話題,舉步向城門走去。四人被守城衛(wèi)兵阻于門外,不得入內(nèi)。
“什么?不準我進去?為什么?”五月睜大了眼,剛按平的頭發(fā)一激動又翹了起來。
“領(lǐng)主大人有令,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無身份證明、無擔保信者不得入內(nèi)!”衛(wèi)兵斬釘截鐵的道。
記得以前的襄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加之所處大陸中央,所以來往人眾如流水不息,現(xiàn)今雖說是夕陽西下快要關(guān)閉城門,但是人流如此之少,還要身份證明、有力人士的擔保信才可入內(nèi),就有點反常了。身份證明大約是襄陽城的居民才有,擔保信自己一時上哪兒去弄呢?五月頓時頭大如斗。
“行個方便,就讓我們進去吧。”五月眼珠亂轉(zhuǎn)。
“鐺!”兩只長矛架在一起發(fā)出金屬相擊之聲。
“那是什么?”五月用手一指士兵背后,一臉驚奇的樣子。士兵們扭頭望去,后面是空空的城巷和半掩的內(nèi)城門,沒有什么啊。
感到不對時,手中的長柔一蕩分開,只見五月一手拉著雅典娜,一手拉著芙蓉從士兵中間飛快穿過,“你們還真是笨啊。”
“五月,那我怎么辦?”奧古丁道。
“你自己想辦法吧,城里會合。”十余把長矛指向奧古丁,這人與剛才的擅闖之徒一定是同伙!
巨劍原始出鞘,摧枯拉朽似的把長矛一一斬斷,看得士兵們目瞪口呆,跌坐地上。劍還鞘內(nèi),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奧古丁氣惱的道:“五月這死小子!”
只剩一堆手持斷矛很想阻止他卻又沒有一個敢出聲的士兵垂頭喪氣的坐在城門口,這時太陽終于下山,進城的鬧劇也結(jié)束了。
大陸上如果說還有能獨力抵抗亞特蘭斯的軍隊的,就只有迦那的三大騎士團了,青龍、火影、炎日!而其中最強的無疑是青龍!就是那個在第三次襄陽攻防戰(zhàn)中幾乎攻陷襄陽的青龍騎士團。
眼前的男子,一頭銀色的長發(fā)將額部遮去了四分之三,略顯狹長的面孔上一雙黑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只是那目光,有時候貝絲懷疑他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在看一個“人”?有種錯覺,他看一塊石頭都比看人要用心得多!
如果說堂堂天騎士的傳人,迦那帝國青龍騎士團的副團長,帝國最有名的女騎士貝絲也有羨慕“別人”的時候,已經(jīng)讓人感到驚奇,但是要是對方是一條狗的話,想必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被嚇死?
但是貝絲卻知道縱能騙過別人,卻是怎么也騙不過自己的,她的確羨慕那條狗,那條名叫旺財?shù)墓罚?
“旺財,我們走吧?”很難相信在迦那帝國中以冷酷出名的青龍迪奧會以一種詢問甚至是征求意見的語氣在說話,而對方似乎還很不高興。
“汪汪汪!”一陣狗吠之聲在迦那帝國的帝宮中旁若無人的響起,卻沒有人敢過來干涉,因為誰都知道敢在宮中放聲大叫的狗是誰的。
“你真的要去襄陽?”貝絲忍不住道。
“這是第三件事!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迪奧不覺察的露出興奮的語氣。
“可是……”貝絲咬了咬嘴唇。
“你所要做的就是依我的計劃在半個月后將騎士團悄悄調(diào)至襄陽附近,等待我的命令。”迪奧不容置疑的道。
以襄陽的難攻,縱然是號稱南方第一的青龍騎士團也是沒有實力攻得下的,但是既然迪奧決定了,就算眼前是陷阱,貝絲也是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的。如果事情真的壞到要硬撼襄陽,也許那些家伙遵守他們的諾言才有可能成功。
望著一人一狗遠去的背影,貝絲無奈的搖搖頭。沒有人知道這條狗的來歷,只知道在三十年前的第三次襄陽攻防戰(zhàn)中,強如迪奧也受傷失蹤了數(shù)月之久,而回來之后身邊就多了這么一條對人蠻熱情的狗,而那時的貝絲還沒有出生!
青龍似流星一般出現(xiàn)在迦那境內(nèi),一出手就挫敗了墨族殺手對英雄王迪溫的刺殺,使得當時求賢若渴的迪溫開口請求迪奧為其效力,然后在不久爆發(fā)的南北大戰(zhàn)中,南方不利的情況下,青龍挺身而出,接替戰(zhàn)死的第一騎士團團長之位,率領(lǐng)第一騎士團,即后來的青龍騎士團,再加上盟國聯(lián)軍不但大敗敵軍,還幾乎將號稱城堅第一的襄陽攻下,戰(zhàn)后成為英雄王迪溫手下第一武將,連迦那赤家族長,迪溫的大對頭赤烈也要對迪奧顧忌三分,他的崛起在大陸上宛如神話!
但是貝絲仍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幫助迦那,甚至仍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會參加戰(zhàn)爭,耳邊依稀又響起三年前月夜吹簫,迪奧少有的情緒失控下的爭論。
……
“人?不過是一群天生具有攻擊性和危險性的噬血動物!”
“人難道就沒有高尚的精神嗎?人會為了愛才戰(zhàn)斗的!你難道沒有看到那么多的迦那戰(zhàn)士只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才參加戰(zhàn)斗的嗎?人也是天生愛和平的!”
“愛?高尚?哈哈哈,大陸上各種宗教,包括提坦教在內(nèi),總是把自己說得很偉大,說什么神愛眾生,信我者會得到幸福。可是做的卻是魔族那套強者生弱者亡的事,不斷的戰(zhàn)爭,不斷的摧毀!最好笑的是偏偏還要以種種理論來粉飾自己!”
“你胡說!”貝絲記得那時的自己是滿臉通紅的大聲叫道,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她面前說這種話,完全與她從小受到的騎士之道背道而馳!
“狼吃羊,羊吃草,謂之自然!但是它們也通常是在自己肚子餓了的時候才去滿足自己的食欲;只有人則不然,可以為了自己的食欲而豢養(yǎng)動物,還美其名為飼養(yǎng),好像是對它們的天大恩賜一般;人更可以為了自己的獵殺欲,張弓搭箭,將原本翱翔天際的飛鳥射殺,反而美其名為秋獵!人總是殘殺其它的生命,卻又還振振有詞。天地生萬物,人類卻總是把自己當成了大陸的占有者,任意處置比自己弱小的生命。如果真的有神,而這些神們也是以人對待動物的態(tài)度來對待人,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你怎么可以把人說得這么不堪?你既然這么討厭戰(zhàn)爭,為什么還要參加戰(zhàn)斗?”
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人飼養(yǎng)動物,當然是為了吃掉它們,秋獵一來可以健身,二來獵殺兇猛的野獸,正是每個騎士的光榮啊!
“因為我體內(nèi)也流著人的血液啊。”說這話的時候,貝絲看到一向?qū)θ死涞孟袷^的青龍眼內(nèi)仿佛閃出一種悲哀。
也就是在那次爭論中,貝絲知道那天就是青龍亡母的忌日,一個純精靈族女子的死忌!所以他才會那么失控!
精靈族,傳說中最接近自然,最喜歡自然的奇異種族,消失大陸已快有六十年了吧。
而在貝絲記憶中,騎士學園內(nèi)的課本中曾把迦那殲滅境內(nèi)一支精靈族作為戰(zhàn)例來講解的,據(jù)說那一戰(zhàn)是很成功的,因為一萬迦那騎兵一個未死,而具有很強魔法能力的精靈族以全滅告終。
記得當時老師是這樣稱呼那一戰(zhàn)的,迦那史上最成功的戰(zhàn)例──回風谷之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