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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電掣芒奇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

“破!”

大殿上也到了緊要關頭。再不同天魔星幽鬼的詭詐迂回,十余具披掛黑甲的怪異僵尸,在一名高大麻衣怪物統領之下,已發力將殿門擊得粉碎。玄武見勢不對,咬血制符,化出三尺見方的一個血色“玄”字,強行擋在門前。數名弟子過來結陣相助,道力合成一體,源源不斷注入字上。

麻衣怪物使的是半人來高的一只獨腳銅人,直起直落,挾著萬道綠光,只顧往血字封印上猛砸。綠光血色一觸,光芒四下爆炸,飛濺如彌天暴雨。血芒沾上幽鬼,固然當者尖嘶重傷,綠光迸入殿內,玄心弟子觸上分毫,也自忍不住被創痛叫不已!

四壁忽實忽虛,時而正法符咒大放光明,時而無數陰風蝕入,墻體幾成濃密黑霧。施法暴喝,鬼飛銳叫,法力魔氣,更是糾纏飛舞,如波涌潮騰,于每一分空間里苦苦對峙,任誰也不肯輕讓一步。

只有青龍全不為所動,率了四名弟子盤坐在神像炸出的怪門之前,結訣冷靜如常。叭叭的輕微炸音,從他指上不斷迸出,五人合力,撐起一重金色晶幕,將那怪門裹在當中,既苦抗吸力不肯被引入其中,又層層加厚晶幕,不斷縮小外形,連同怪門一起往小里壓縮。

這正是玄心正宗破除封印的無上密法,只待那晶幕縮至最小,再炸裂開來,任是魔氣怨力再濃,所封印地段,也定被撕扯得粉碎,休想再禁錮住任何物什!

鮮血從青龍口角不住涌出,但他卻沒有分毫痛苦之感,只有極淡的微笑,從唇邊慢慢閃過。以身殉道,原來便是這樣的感覺么?二十年前的玄心正宗,每一個門人最為向往的愿望——

“讓我再打一場!”

“不行,我一定要再打一場!”

“玄心正宗的列祖列宗,我終于讓人間得到了千百年的太平了……”

二十年前的街上,那個嚴謹了一生的男子,披散著紅發,顛倒狂亂地瘋叫著,拍手頓足如同一個孩子。那一幕,透過被血模糊的雙眼看到了,又在二十年的歲月里,慢慢凝成一味苦得不堪入口的硬核,釘死在記憶最深的某個地方。

那個人的玄心正宗,那個人堅持的祖師爺的正道,也就隨那一刻起,被有意地釘死在記憶里,免得隨了那個人的笑話一起,被習慣了享受獵奇的天下人,當成說部里的談資,嘲笑諷刺時的對象……

玄心四將,從此絕口不提那個人,但是,二十年里,他們都曾找過。不論打著什么理由,或是免得讓外人看到宗門笑話,或者尋回免得落入別有用心者掌握,卻都是不約而同地,盡力尋找過一個紅發的瘋子。

只是找不到,瘋子萬萬千千,卻終是找不到他們要找的那人。

諸葛流云不是一個合格的宗主,可有什么辦法呢?他青龍更不是,只因他自己知道,那個位置,每一靠近,二十年前的那個影子就會從記憶里浮起,然后,說不出的痛與悔,讓他只想抱頭大哭一場。

若四將不曾隨燕赤霞離開,街頭的那一幕,還會不會就那么全無預兆地上演了呢?那個人也許錯過,但歲月卻足以證明,他固執地不肯放手的路,或許真能讓這個人間,太平得更為長久一些……

“宗主,青龍累了,今天寧愿以身殉道,就象……二十年前該做的那樣!”

青龍仰起頭,高遠的殿頂,阻斷了目光。他低聲說了一句,法力傾力催出,帶傷的經絡,如寸寸割裂般地劇痛起來。

殿頂的空間,變得一片朦朧起來,死的時候,終于到了?只是,這片朦朧為何來勢如飛,發散著柔和的白光,挾了純正的道氣,重重擊上了……自己與四名弟子全部修為化成的金色晶幕?

催出的法力倒貫回體內,青龍大叫一聲,整個人被震得向后倒飛出去。殿頂早已轟然炸開,一道白色道氣飛馳電掣,星殞般地由半空直沖下來,連晶幕帶密門擊了個粉碎,于迅雷不及掩耳的剎那之間,直沒入怨氣魂影哀嚎的封印空間之內——

靈焰灼舞,道華奪目,郁怒莫當,全部怨氣鬼影,便在這瞬息之間,被掃滅得涓滴無存!冰冷的鬼手,已撕入背上的肌膚,夜名一聲痛叫,足下一絆,再一次摔在地上。他顧不得自己,手腳并用地往前爬,要趕開俯沖向金光的幾只游魂。

血符的光早滅了,也許,真的支撐不住了……

這個念頭才從腦里閃過,然后,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顏色!

純白卻炫美,奪目卻溫和。

夜名一跤跌坐在地上,身下是尸身還是骨骸,也再沒有氣力去管。只因眼前無盡的昏暗,尖銳的鬼齒,逼人的抓撕,一霎之間,竟陡然消失得分縷不存!

只有這一片純白光華,不知從何而來,電擊如怒,掃盡了所有惡鬼怨力。一部分光華向下,收縮滲入地下的尸身堆里。余下的光華,仍浮在觸目可見的空間里,盤旋凝成霧氣,緩慢散開消失。

霧氣如水,注過身上,一夜摔跌的傷痕,鬼物擊出的傷口,齊齊一陣清涼,連耗盡的體力,都似乎突然恢復了過來。夜名驚喜交集,伸手去扶摔在不遠處的金光,歡聲大叫道:“有救了,大叔,我們……有救了!”

驀地衣角一沉,他更是一喜,道:“定身符解了?大叔你能動了?”低頭望去,一聲驚呼,幾乎將金光失手摔了回去!

有一只小手正緊緊拉著他的衣角,不大,全是血污,從尸叢里掙出來,如同溺水的孩子,不顧一切的向空抓去,揪住了什么,就死也不肯再放開。

但那小手是溫熱的,雖然污垢,卻明顯能感受到,稚嫩指尖上傳來的熱氣和驚慌!

愣了一下,夜名握住那手,才輕輕一拉,一個小小的柔軟身軀,已被他從尸堆里拎出,跌入他的懷里,將他壓倒得直摔回地上。

他抬頭,眼前是一個女孩驚恐的小臉,一雙漆黑的眸子,正呆呆地盯著他看,小巧的鼻翼張翕著,瑩晶剔透的淚水,正因了恐懼,一串串地滴落了下來。

淚落在他唇邊,是咸的,氣息呼在他臉上,也是熱的……

夜名呆住了,安慰地將這個小小女孩,用力摟進懷里,不讓她去看外面可怖的尸骨。女孩順從地伏在他懷,因驚恐說不一句話來,只會發出呀呀地低叫。夜名輕拍著她的背,這么小的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吧……

“還活著就好,就象我和大叔,終于活下來了……大叔,你說是不是?我們都活下來了!”身子被人扶起,向著一個方向,一步一跌地奔了去。金光有些漠然地感受著這一切,腦子里,卻是一陣又一陣的混亂。

嗆鼻的血腥,腐敗的氣息,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是誰呢?似乎還有一個女孩子的呀呀語聲……

眼前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只有一種舒適的感覺清晰無比。方才,似有白光擊下吧?是那一霎間感到的,到現在仍游離在周身。

“寧和中正,以氣養神,以無入于有間,以正辟于百邪……”

好熟悉??!他不禁收斂了心神,全力思索了起來。剛才想到的那句是什么,為什么,竟也和那感受一樣,帶來了無法言說的舒適?

還有不同的,這一句口訣,身體是舒適無比了,但心卻在痛,每一個字句,都那么的絕望悲涼,痛得整個胸口……都痙攣了起來!

本能地不愿忍受這痛,思緒拼命向內沉去,再不去留意這身體。沉下去……越深越深,然后,便看到了一片茫茫無盡的白色!正抱著金光,牽著那小女孩的夜名,駭然停住了奔向出口處的腳步。周圍仍殘余的一點白芒霧氣,正變得有如活物,飛快聚攏在他身邊,凝成光柱,蜂涌著灌入了金光的額間。然后,大叔的身子,便是一陣劇烈的痙攣。

痙攣得那么厲害,甚至讓他,無法再平穩地扶抱在懷里——

又一抹白光映入夜名眼中,是從出口外的大殿頂上,電掣風馳地飛射來的。伴著外面激斗眾人的驚呼,一眨眼已沖入這空間里。威勢雖遠不如第一次,更兼了微微的顫抖,但夜名不及有任何反應,那白光已如方才一樣,直接灌入了金光的前額。

“這光,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

這便是夜名剎那之間的感覺??裣?,飛馳白光所挾的,竟是一種驚訝到了極點的狂喜之情!此時的金光,無從知道夜名的驚訝。茫茫的白色里,他正獨自一人穿行,不去想目的地有多遠,只是一味走著,認真地走好每一步。

似乎久遠前就習慣了。無論多累,多痛,多孤獨,多不堪忍受,卻只能前行,絕不回頭,也絕不允許自己有回頭的余地。

那白色的,是霧氣吧?翻滾著無數氣泡,升騰,互相擠壓、變形、破裂……有些撞在他身上,便莫名添了一種感覺,一段記憶,一些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并不太在乎,偶爾看著,卻又似什么也沒有落進眼中。只是這路,為什么會這么長呢?長得沒有了盡頭,讓他不禁極輕地嘆息了一聲。一個氣泡被擠開,落在他肩上,啪地碎裂。又是一個,他無意識地看了一眼,繼續向前——心神卻一震,胸口悶得要吐出血來——為什么?他第一次有了想看清楚的念頭。

輝煌的大殿前,為何有四人跪倒在地?站著的,是一名身著素袍的男子,臉色和衣服一樣蒼白。

“我錯了嗎,錯在哪里?為什么祖師爺會讓一個背叛玄心正宗的人修煉玄心奧妙訣,為什么要讓我聽從一個背叛者的命令——她……她甚至在魔宮中人面前,用對付魔道的玄心奧妙訣與我動手??!”

氣泡破裂后的碎沫漸漸消逝,他站立不穩,一番陌生卻激憤,激憤得讓他幾乎真的噴出血來的話,從心底深處翻騰出來,搖晃著,他猛然舉起手掌,“……那金光就以殘命,向祖師爺謝罪……”

手舉起,卻未擊下,一個小小的氣泡,正落在指尖上,透明中泛著鮮明的紅,像火焰在跳動。

那又是什么?

那是與魔君六道的大戰!事先布下的埋伏,也沒有困得住魔君,事將不濟,魔焰高漲得意。

年輕的少年,緊身的衣甲,大紅的斗蓬,跑起來便飛揚在風里,獵獵作響。

后揚的劍,緊握的手,抿緊的唇,殺了他們,去殺了七世怨侶。宗主不殺,我殺!

只要在宗主趕來之前,只要在宗主夫人阻止之前,殺了他們!

是的,殺了他們,就不用廢去宗主了,宗主不會錯的,玄心正宗的宗主,又怎么會背叛祖師遺命。是的,宗主只是一時糊涂,只要殺了他們,人間不會覆滅,宗主也會……回歸正道!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他摁住太陽穴,那里在突突地跳著,生疼。是誰在腦中重復這句話,為什么要殺七世怨侶,為什么要廢宗主自立,這少年太年輕啊,怎么能主持玄心正宗呢?

頭痛得站立不住,跌倒,好像又有氣泡悄然落下,無數畫面閃過,有些看得清楚,有些一晃而過。

玄心正宗,莊重輝煌的大殿,肅穆的祖師牌位,血與火,妖魔吞噬的鮮活性命。那少年一天天地變得老成,在玄心大殿修煉,在玄心大殿理事,在祖師牌位前自省,在祖師牌位前自責……

金光,除魔衛道,守護好這人間!

是的,我要除魔衛道,他恍然,我是金光,玄心正宗的宗主。除去七世怨侶,是玄心正宗的責任,更是我的責任……等等,為什么更是我的責任?

還缺了點什么,憶不起,他起身,尋找,伸手抓去,氣泡反而躲開了。他笑,區區小事,難得住玄心正宗的宗主嗎?袍動,手出,符飛,正中目標。

于是一段段回憶涌出,他主持玄心正宗,他應付陰世幽泉,他設計于大婚,他誅魔于一日……

符一張張飛出,這是他的識海,只要愿意,就有無窮無盡的符紙可使。只是恍惚間,此情此景,竟如很久前就熟做過的了,是什么時候的事?

是……是小時候。被擠在最上處的氣泡悠悠飄落炸開后,他想起了這個疑問的答案。

小時候,玄心正宗年幼弟子最熱心的一個游戲,就是用皂角水吹出無數氣泡,再用剛學的符法,比賽著一個個地擊中。

他總是贏,他必須贏,他是世襲傳鏡長老的兒子,未來的第六代長老,他不能比別人差。不過玩的時候,他還沒有想太多,游戲就是讓人開心的,這樣的開心,在刻苦的修行中,是極難得的閑暇一刻。

但什么是傳鏡長老?

他皺眉,再擊碎一個氣泡,知道了。

玄心正宗宗主,以玄心靈鏡為傳承標識,持掌宗門事務,權位至高無上。玄心四將,以四圣獸為號,上承宗主法諭,下統分舵主持,佐翼宗門,調教弟子,篤行正道。

宗主與四將俱有德者居之,宗主選定四將,四將督守宗主,互為制衡,以除魔衛道守護人間為唯一目標。

宗主失德,四將同心,即可建言傳鏡長老,五人共議新宗主人選,再由傳鏡大長老,奪取轉授宗主的傳承標識。

掌控玄心靈鏡的傳承,這便是傳鏡長老名稱的來歷了吧!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真是的,怎么連這個都忘了呢?傳鏡大長老,那可是宗門中僅次于宗主的第二人啊,也是玄心正宗中,唯一世襲的要職——

金家代代世襲的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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