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
江致遠已經不想理他了,這種舅舅真是聞所未聞,簡直是奇葩中的戰斗機。
吳義話沒停:“你弟弟比你小三個月,今年跟你一樣也剛高中畢業,考上了華中科大。”
見鄭旭沒理他,還是自顧自說道:“發揮稍微有些失常,本來是奔著京大和清大去了,要不是你舅娘可憐孩子高三辛苦,我都想讓他再復讀一年。”
江致遠這才明白剛才吳義問話的目的,感情是來顯擺自己兒子的,只是這也太明顯了吧。
難道是因為之前鄭濤沒有出門迎他的報復心理?
剛才在門口吳梅送他出來的時候,江致遠看兩人對話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江致遠并不清楚這中間還發生了什么故事。
但當著兒子的面夸外甥的舅舅見得多了,當著外甥面捧自己兒子的江致遠倒是第一次見。
桌上其他人聽到后也都紛紛夸贊了起來。
“華中科大啊,那可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果然虎父無犬子,老子威風兒子也絲毫不遜色。”這是剛才跟吳義敬酒的那個舔狗說的。
大平頭看到眾人都夸自己,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的當了一回事也不謙虛:“有幾題我是會做的,就是考試的時候沒認真讀題,做錯了,這幾題不做錯的話考上清大和京大應該沒問題。”
江致遠脫口而出:“確實,分數線要不是太高的話,我考上也沒啥問題。”
大平頭:“……”
看到大平頭不說話了,鄭旭差點都快笑出聲,本來壓抑的情緒因為江致遠的這一懟瞬間釋放了出來。
其實吳義如果不是這樣針對鄭旭的話,江致遠是并不打算管他的家事的,但到底還是性格的原因,人就在邊上,再加上鄭旭本人又不怎么會說話,他實在是看不過去,畢竟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看到鄭旭平白無故的受這種委屈。
古人有句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這種舅舅在江致遠看來已經算的上遠親了,而自己和鄭旭的關系應該是比近鄰還近。
況且這也不算家事了,畢竟當前的情況下來說,不管是鄭濤還是鄭旭,明顯都不把吳義當家人來看了。
所以江致遠語重心長的朝著吳義說道:“我建議您還是讓這個弟弟復讀一下吧,這個條件沒上京大或者清大多可惜,想來再復讀一年對于他來說也沒多大的壓力。”
吳義盯著江致遠,一時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是夸贊還是嘲諷。
誰都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如果大平頭真有百分百保證上京大清大的能力,復讀一年又算的了什么。
況且他哪里是真的不知道鄭旭考上的哪個學校,在這之前吳梅打電話通知辦席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他了。
吳義就是因為對鄭濤有意見,企圖當著外人的面通過鄭旭和自己兒子的對比,找回一點場子。
本來以為事業有成,回到村里,人人都應該捧著自己,實際上回來后除了剛才喝酒的那個人因為兒子在省城上學希望自己照顧奉承自己外,其他人根本沒拿他當一回事。
這給他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落差。
大人也就算了,就連鄭旭這個外甥也是這樣,看到自己坐下后不僅招呼都不打,一點好臉色都沒有,這讓他心里一直憋著一肚子火。
吳義朝著有些礙事的江致遠問道:“你是?”
江致遠一邊夾著菜一邊回道:“我是小旭同學。”
吳義假裝不在意的問道:“哦,小旭同學啊,那你今年也參加了高考吧,考上了哪個學校?”
沒想到江致遠更不在意:“跟你兒子比起來根本不足掛齒,一個不起眼的本科學校,湊巧也在臨安,既不是臨大也不是臨工大,就是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
吳義毫不客氣嘲諷道:“不是臨大和臨工大的話,那確實差了些。”
這句話已經連帶著鄭旭都一起嘲諷了。
江致遠沒所謂:“是啊,對于我這樣的學生來說,有個學上就不錯了,沒太大的野心。”
“那怎么能叫野心呢,年輕人還是要多努力一點,別這么暮氣沉沉的,不光是你,我看小旭也是這樣的,說好聽點叫知足,不好聽點就叫不求上進。”
這就叫做平時不在意,人前裝關心,在外人看來這些話確實像是舅舅對外甥的教導,但對知道兩人關系的江致遠來說,有些作嘔。
江致遠反問道:“可是如果沒有我們這樣人的知足,怎么能襯托你兒子這樣人的上進呢?”
吳義有些語噎。
江致遠表現出來的無賴氣質,讓吳義渾身力都沒處使,被一個半大的孩子懟到沒話講,這更讓他火大。
正在這時,吳梅也在廚房忙完,出來張羅客人吃飯,忙著給各個桌子添酒添飲料。
走到這桌的時候,吳義趕緊將吳梅扯了過來:“姐你聽聽,這就叫物以類聚知道嗎,小旭就應該多跟吳松這樣的人在一起玩,這樣才能學會努力上進。”
吳松就是他兒子大平頭的名字。
“什么情況?”
吳梅拿著飲料和酒正忙著往桌子上擺,沒搞清到底出了什么狀況。
吳義指了指隔著一個位置的江致遠說道:“剛才跟這個小伙子聊了一下,發現他的思想太極端了,我擔心小旭會被這樣的同學給帶壞。”
如果說剛才兩人還只是語言上的交鋒,現在吳義幾乎是當著江致遠的面罵江致遠了。
仗著自己作為長輩,以為可以隨便教訓人,當然他不認為江致遠這么大的孩子會有什么反抗。
吳梅聽到后,知道又是這個弟弟嘴上不把門,拍了拍他趕緊提醒道:“別亂說話,阿義,這是小旭最好的朋友,人品絕對可以保證,我跟他家父母也都是朋友。”
說罷吳梅又抱歉的朝著江致遠說道:“致遠,他舅不了解這些情況,別介意哈。”
吳義假惺惺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我就這么隨口一說,其實也是關心小旭,別放在心上哈小伙子。”
然后又開始當著姐姐的面炫耀了起來:“吳松暑假勤工儉學去做家教,輔導班一聽說是馬上要去華中科大的人,工錢都比別人多拿了一些,做了一個月賺了快小兩千塊錢呢。”
吳梅一聽摸了摸大平頭的腦袋回道:“是嘛,那挺不錯的啊,比我掙的都多了,小旭你要多跟你這個表弟學學,人家從小到大成績就一直很好,還聽話,你看看,還沒上大學就能開始賺錢了,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都不知道給家里幫忙。”
吳梅沒多想,她并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么,只是順著吳義的話這么一說。
她哪里會想到在她沒來之前,這個舅舅竟然會跟孩子一樣試圖跟自己的外甥較勁,給他難堪,這完全不符合一個長輩的身份,更別提是舅舅這樣的長輩。
吳義和吳梅兩人,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但都讓此刻的鄭旭很不好受。
江致遠看不過去了,拿起面前黑色塑料袋就朝著吳梅遞了過去。
“姨,這是小旭暑假跟我一起做生意賺的錢,你點一下,一共三萬塊。”
江致遠話音剛落,整個桌上的人都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盯著那個塑料袋看了起來。
三萬塊錢不是一個小數目,在當前年代能辦很多事了。
想到剛才吳義還在吹噓自己的兒子,他們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玩味了起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這無疑是在狠狠打吳義的臉。
在一個月賺三萬的同齡人面前,作為人生導師一樣吹捧自己的兒子一個月賺兩千,不免顯得有些可笑了。
當然對于鄭旭一個月賺三萬塊錢這個說法,他們也是半信半疑的。
吳梅也愣了一下,但她還算是了解江致遠的,知道他不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
接過塑料袋,打開結,只是看了一眼后,吳梅就趕緊捂住了袋口。
吳梅看了一眼鄭旭后有些難以置信說道:“這些真是小旭賺的?致遠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你還不相信我嘛,吳姨,這樣,你先把錢收好,咱們進去再細說。”
“好。”
還在震撼中的吳梅抱著黑色塑料袋匆匆朝著屋內走去,這可不是小事。
江致遠也站起了身子,跟在了吳梅的身后。
走到吳義身旁的時候,江致遠低下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道:“確實是物以類聚,像我這種一個月能賺三萬的人,也就只配跟小旭這樣一個月賺三萬的人在一起玩了,屬實高攀不上你一個月賺兩千的兒子。”
說罷,江致遠就拍拍屁股的跟著吳梅身后進了院子。
只留下一臉難看的吳義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盯著已經毫不掩飾,表情舒暢的都快笑出來的鄭旭,一直想要發作卻找不到什么理由。
直到這頓飯吃完,他也沒有再發一言。
吃完飯就早早的就帶著大平頭上了車,灰頭土臉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開車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