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對不知所措的站在他對面的她笑了笑,揮揮手讓她走,她就順從的走了,無形中因了背后那雙眼睛竟然走的更加搖曳起來,真可怕,剛才還怕哩。
她沒有想到到了雙休回到家竟然看到陳方天正襟危坐在家里,不等她吃驚的叫,她爸媽便熱情不迭的跟她說:“這位是陳方天老總,他可是咱家的大救星,他愿意以出廠價供應(yīng)你爸媽的服裝超市,哎呀,這下咱們的店沒有了價格壓力,可以毫不畏懼的降價吸引顧客了,更絕的是他供應(yīng)的貨料子好款式新,哈哈。”
她看看一臉真誠的看著他的陳方天,又看看喜得如獲圣恩般的爸媽,表情復(fù)雜的微笑對他點了個頭,然后朝自己房間走去。
爸媽在鬧市區(qū)經(jīng)營一家小型的服裝超市,因生意競爭激烈,衣服不得不價格降低,而進價卻高昂,利潤很薄,只是勉強維持,這下子遇到這么一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大爺能不誠惶誠恐嗎。
媽隨即跟著她進屋了,不等媽說話她就正色問:“媽,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他憑什么無條件的按出廠價把服裝給咱們?”
媽喜滋滋的說:“還不是前天娶媳婦的你表姨,她說有一塊餡餅要從天上掉下來了,餡餅上寫了要砸我們頭上,我們聽了能不激動能不奇怪嗎,一問到底是什么好事她就安排我們見了面,哎呀,在濟南賓館吃的飯,哎呀那菜啊那湯啊那餐后水果啊那酒啊——”“那完了嗎,這事到底怎么辦的現(xiàn)在,他這塊餡餅為啥寫著咱們的名字?你們就這么要了?”
她媽格格笑著拍她的頭一下膩膩的笑:“我的丫頭,天底下哪有白落下還寫著名兒的餡餅,他是看上你了,雖然他不說,可是那句成語咋說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爸媽要是這都不明白,不在商場白混這么多年了。”
思曼馬上火了:“怎么著,這都新中國了還有人要玩以女抵債?你們趕緊趕他走,我不稀罕他,更不稀罕他的貨。”
媽笑的眼睛擠到眼眶里:“我的寶兒我的肉兒,你不稀罕我稀罕,人稀罕貨也稀罕,看,人長的又好,年齡有不大,人品又好——”“關(guān)鍵是有錢。”思曼賭氣的說,不知怎么的忽然很想讓杰知道這一切。
“哎我說你這個妮子,今個咋老跟我抬杠啊,跟我出去待客去,還大學(xué)生呢,人家來家里拜訪,自己理也不理,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媽媽發(fā)威了。
媽媽是個女強型的,爸爸是個男弱型的,而她隨爸爸,所以從小她們這個三口之家都是被媽媽一統(tǒng)天下的,媽媽笑了就是晴天,她和爸爸都?xì)g天喜地;媽媽煩了就是陰天,她和爸爸都小心翼翼;媽媽哭了就是暴雨,她和爸爸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這一發(fā)彪,她和爸爸都得附耳聽命。
當(dāng)她被媽媽半推半哄的來到客廳后,很禮貌的跟客人說了聲:“我去換件衣服來。”說完馬上臉紅了,因為她根本沒換衣服,媽媽也直瞪她。
陳方天卻好像沒發(fā)覺她的謊言,帶點很欣賞的眼光說;“我剛才沒注意你穿的什么衣服,這一說才看出你這身衣裳設(shè)計和制作都不錯,只是顏色搭配的不太好,你的臉色缺乏紅潤,你平時最好穿眼色鮮亮一點的衣服,最忌穿白色和灰色。”
思曼果然本能的照了照客廳里的鏡子,發(fā)覺身上這件牙黃色的衣服果然顯得臉發(fā)黃發(fā)暗,整個人看起來沒有靈動性。她不由暗暗對他有了幾分敬佩——果然是專業(yè)。
接下來他便侃侃而談各種衣服搭配和材質(zhì)適用,并且很噱頭的說了很多關(guān)于衣服顏色和材質(zhì)對人的心情的影響和性格的潛移默化,并且很詳細(xì)的引經(jīng)據(jù)典,頭頭是道,令思曼不得不暗暗感嘆——果然是不同凡響。但是她不知怎么的怕他看出她對他的情感變化,盡量把笑容保持在淡笑與微笑之間,把話語掌握在不多不少之中,但是她眼神的變化卻已經(jīng)被陳方天捕捉到了。
接下來他開始實施他的“大方’,把他在上海服裝公司的服裝以出廠價給她爸媽的店里運來,那些衣服果然樣式很洋氣,材質(zhì)又好,價格便宜的“要死”。當(dāng)然,思曼的爸媽也高興的要死,因為他們這陣子賺錢的要死,正在這個時候他追她的步伐也快的要死,不但每天下午她下課他都開著寶馬在大學(xué)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等她,而且送給她各種高檔時裝和昂貴首飾,思曼不敢要,但是她很喜歡,就先是半推半就的收下,晚上關(guān)好門自己穿戴上一遍遍的照鏡子,然后拿出手機自拍……等玩兒夠了再還給他時哪里還還的回去,她就只好“不情愿”的收下,但是那些衣服和首飾她從不敢穿戴到學(xué)校。
爸媽的生意好自然就忙,忙的就沒空管她雙休回家吃飯了。這天星期天,家里照例就她自己,她準(zhǔn)備休息半天下午去圖書館,可是剛躺到床上就聽到門鈴響,她開門一看是他捧著鮮花背著背包站在他面前,她吃驚的看他全身,竟然一身休閑裝。她穿著睡衣很覺尷尬,就緊張的問:“你怎么來了,你來怎么沒打電話啊,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呢……”
他一臉陽光的說:“走,我們?nèi)ビ斡尽!笨跉飧静唤o她反駁的余地。
這些天她也習(xí)慣了服從他的安排——他的安排都是無可挑剔的享受。就笑了一下說:“那我問一下我爸爸媽媽。”畢竟游泳不是逛街吃飯,她還真沒跟一個男士單獨出去有過泳呢。
“嗬,咱們都是成年人,出去游個泳還要跟大人學(xué)學(xué)嘴啊,走吧,我跟你爸媽打電話說一聲好了。”他溫柔的笑著說,然后去掏手機,她一看放心了,其實她還擔(dān)心真說了爸媽不準(zhǔn)去呢,他說就沒事了。
他開著他的跑車出了JN市一路向南駛?cè)ィ悸泽@的問:“不是去黑虎泉游泳館嗎?”
他哈哈一笑說:“游泳館?那么多人那么小的地方,那叫游泳啊,那叫打水仗,我?guī)闳ヒ粋€游泳天堂,在南部山區(qū)的水庫里,包你游的痛快淋漓,欲仙欲死。”
思曼覺得他末后那個詞用的很“猥褻”,就裝作沒聽見把頭扭過外面看風(fēng)景。他笑了笑打開了音樂。
由于今年干旱,這是一個水位下沉的水庫,可是水的清澈卻沒有因為水位低就有所改變,水清的可以跟漓江相媲美,下面的石子清澈可見,清清的水草也隨波搖曳,像垂柳扶風(fēng)一樣。再看四周,一望無際的山脈,綠樹,湛藍的天,帶些青草味道的空氣,令性格沉靜的思曼都激動起來了,禁不住張開雙臂敞開胸膛喊起了山“啊——哦——啊——咦——”
陳方天從車?yán)锬贸鲇斡救陀斡疽麻L長吐了一口氣說:“我們下水吧。”
思曼沒有下過這樣的天然水池,更何況只有她倆,她看看寂靜的只聞鳥鳴蟬噪的山林四周覺得天地間就剩了他倆般,她有些惶恐。
忽然撲通一聲,水里打起一個大大的水花,但是人不見了,她初不以為意,后來有些疑懼了,因他人自從跳下去就沒再露面,看看游泳圈又在岸上擱著,她忽然驚慌的大叫了一聲:“天方——”
她腳邊“唰唰”兩聲,他的兩只結(jié)實的胳膊劃開了水面,人露出來了,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臉上,水在他臉上掛著簾幕,笑意在那簾幕上蕩漾開來……他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小腿,她來不及尖叫一聲人已經(jīng)倒在他懷里了。
杰好像驚夢般突然插嘴:“怪不得那一陣子我看你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只管在心里胡猜,卻恰恰沒往這里猜——”
思曼被打斷了敘述,一對憂郁的眼睛認(rèn)真的看著他,但是他說到這里卻沒話說了,尷尬的低了頭說:“就這樣你跟他發(fā)生了關(guān)系,你忽然從學(xué)校退學(xué)來上海也是因為他?”
她苦笑了一下,眼神空空的說:“是的,我不得不退學(xué)跟他來上海了,因為我懷孕了。他說我上學(xué)不上學(xué)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我將來還是要在家里做闊太太的,我就跟他來上海了。”
“你們就即刻結(jié)了婚。”杰問。
“不,他說我的年齡還小,不急,過幾年再辦手續(xù)也不遲,我就這么把孩子生下來了,直到他撇下我們離開——”
“離開?嗬,真是老套路啊,是因為他又有新歡了?”杰嘲諷痛恨的問。
“不是,是因為我生了個女兒,她是個先天性發(fā)育遲緩,他恨我恨我的女兒,就悄無聲息的走了,走的干干凈凈,連一分錢都沒有留下。”她淡淡的笑著,眼神深深的空著,像夢游人說夢語。
杰真的吃驚了,他急切的問:“那你沒去找他?”
她搖搖頭又仰起臉輕輕的說:“沒有。”
杰欲問她為什么不去找他,但是看了她一眼,他馬上懂她了——她是個驕傲的人。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就著那口氣就咽下肚去,肚子里立刻冒火了,他擦擦眼睛,用很平靜的語調(diào)問:“孩子在哪吶?怎么不把她帶來?”
她聽到這里臉上現(xiàn)出母性的光彩,說話也歡快了些:“她跟姥姥在家呢,她在醫(yī)院做康復(fù)訓(xùn)練,一天下來也挺累了,晚上睡的很早。”
他輕輕的問:“她還要每天去醫(yī)院嗎?”
她答:“嗯,得扎針,按摩,做鍛煉,不然我也不會這么累,每個月都得好幾萬。剛開始更多,把我爸媽的積蓄全花進去了,媽媽在這里幫我?guī)Ш⒆樱职忠粋€人在濟南,掙了錢都打過來給我……”
“那為什么不回濟南吶?這樣一家人在一起也好啊,叔叔一個人多孤單啊。”杰親切的詢問。
她又是淡然一笑搖搖頭說:“濟南熟人太多了,我媽要臉,而且上海這邊的醫(yī)療條件比較比濟南好。”
杰忽一下子站起來說:“帶我去看看孩子,我想她一定跟你一樣漂亮吧?”
她臉上居然“嘩的盛開了一朵花”,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說:“這,那,好吧,她比我漂亮吶,呵呵。”
杰遇見她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的這么純粹。母親啊,做了母親的女人才是最美的。杰在心里感慨,不禁有些發(fā)癡的看著她。
他跟著她走到一個鴿子窩大小的出租屋里,一眼就看到一個簡直是思曼的縮小版的小美眉坐在嬰兒椅子里,由姥姥照顧著吃晚飯。她那雙眼睛一看到進門的媽媽,立馬長睫毛一翻,黑黑的眸子一滾,鮮紅的小嘴一努:“媽、媽、媽。”
“哎——寶貝乖——”思曼笑著撲向她,捧住她的滿是飯粒的小臉上親了幾下,這時杰先跟看著她的姥姥叫了聲:“阿姨好,我是思曼在大學(xué)里的同桌,叫王杰,來上海出差在車站看到了她。”
看起來很年輕姥姥趕緊熱情的起身說:“呀,還是老鄉(xiāng)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剛才聽曼曼說去見個朋友,沒想到居然是濟南來的,我真想濟南的熟人啊——”說著眼圈紅了。
杰把眼睛盯向這邊的一對母女笑著跟小寶寶打招呼:“泉泉,你好,頭一次見面送個你個小美女一個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他掏出一個穿著衣服的小美女娃娃舉到她面前,她開始一怔,隨即就欣喜若狂的去抓,抓住了就在那個娃娃臉上狠勁的親起來,嘴里還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好、好、好。”
“好喜歡是不是?”杰蹲在她面前笑著問,他覺得她是真的好看,真的比任何玩具娃娃都可愛,嫵媚,令他有一種想抓住她狠狠捏狠狠揉的感覺。
她伸出小胳膊就摟住了他的脖子,臉上的飯又蹭到他臉上了,他笑的哈哈響,小寶寶笑的咯咯叫。瞬間一屋子人都在發(fā)笑聲。
杰走的時候在樓下跟思曼說:“我覺得她也沒什么大問題呀,跟一般小朋友差不多啊。”
思曼低下頭幽怨的說:“你別忘了她已經(jīng)六歲了,走路還不穩(wěn),筷子還拿不好,說話還只會發(fā)單字音,這還沒問題嗎?”
杰聽了心里扎了一下,輕輕的說:“那治療效果怎么樣?”
“當(dāng)然有效果了,醫(yī)生說如果不做康復(fù)訓(xùn)練的話指不定還不會說話呢,我看到一起做康復(fù)的孩子有很多比她嚴(yán)重的,十來歲了還不會走路。”
杰只有說:“那咱就治療,但是說句不好聽的,我覺得還是得找她爸爸,她可以不撫養(yǎng)孩子,但是錢他得出,他不是在上海做著很大的生意嗎,怎么會找不到他呢?”
思曼痛苦的搖搖頭說:“別提他了。”
杰卻堅持說:“思曼,這個時候就不能感情用事了,你恨他是一回事,要他的錢又是一回事,你完全可以邊花他的錢給閨女治病邊恨他,咱們得為孩子著想不是,如果你不愿見他,我可以幫你去找他——”
“他不用找,他就在上海,我知道他的公司還還知道他的家——”思曼忽然聲嘶力竭的沖他喊。
杰愣住了,他從來沒想到像一縷水草般幽靜的思曼也能發(fā)出如此難聽的慘叫和這么猙獰的模樣,他剛要伸手撫摸她的肩來安慰她,被她啪的一下子把欲抬起的手打落了,“知道嗎——他有老婆孩子,我是個小三,生了個私生女,他老婆不但不給錢,還把我們娘倆從原來的房子里趕了出來,我被她脫光了衣服打,然后把我綁在小區(qū)的電線桿子上脖子上掛上破鞋任她辱罵,抽打,直到警察趕來……”
“別說了,別說了思曼——”杰緊緊的抱住她把她的臉摁在他肩上。
“我一定要幫她,我一定要幫她。”杰癱在酒店的床上牙咬的格格響。他忽然想到了皮皮,他來到上海還沒有給她報平安,她也沒給他打電話問安,但是他累了,一想到這里就累了。他就是不累也想不到皮皮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