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刀一看那陳大哥表情,知道事情敗露,正要先發制人,忽然有人大聲道:“是誰在叫你柳爺爺名諱?”聲音洪亮,震耳欲聾,眾人循聲看去,見那彪形大漢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抓了條雞腿,正坐在那里,拿眼睛瞪著五名侍衛,吼道:“你們幾個人模狗樣的臭賊,吃人不吐骨頭的狗官,拿著破銅爛鐵,在那里呆頭愣腦做什么?還不快到柳爺爺面前來領死?”
陳大哥認為身旁這人就是柳三刀,畢竟只能算作推斷,如今有人直承自己是柳三刀,那就另當別論了,更何況殿前司侍衛到了地方上向來是威風八面,只有自己呼喝他人,哪有被他人如此呼喝亦且侮辱的道理?
五人二話不說,提著劍、走上前將那大漢圍住。隔壁桌上那二人一瞧這陣勢,嘴里嘟囔了一句:“喲呵,這是要動家伙啊。各位爺請稍等。”趕緊拿了酒菜到較遠的桌上坐下,看那樣子,擺明了是要好好看這一場熱鬧。店小二和幾名客人見事情不對,連忙溜出了酒樓。
眾侍衛雖然面目猙獰如兇神惡煞,可那大漢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仍然坐在那里吃肉喝酒,那五人見他氣定神閑,一副有恃無恐模樣,倒也不敢貿然出手。陳大哥指著那大漢道:“哪里來的野漢子,竟敢在大內侍衛面前撒野?活得不耐煩了!”那大漢一手端著酒碗,目光凜凜,環視眾人一番道:“你們他娘的都聾了?方才老子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明教柳三刀便是!老子從幫源峒一路殺到此處,不知道有多少朝廷鷹犬、拙鳥侍衛,成為老子刀下之鬼,老子本想吃飽喝足再料理你們這幫狗娘養的,沒曾想你們自己活得不耐煩,愣要把脖子伸到老子面前,怎么?以為老子不敢取你們的狗頭么?他娘的,識相的自己抹脖子自刎,省得老子親自動手!”
陳大哥等人聽他老子這、老子那的說了一大通,哪里還按捺得住,劉利嘴晃了晃手中劍道:“大哥,跟他啰嗦什么,兄弟們并肩子上,收拾了這天殺的惡賊!”陳大哥喝道:“格殺勿論!”一招“仙人指路”向那大漢刺去,他這么一動,五人攻勢迅速展開。那大漢身手甚是敏捷,他左手一甩,連酒帶碗一起甩出,酒灑向劉利嘴,碗打向陳大哥,右手持刀劃了個半圓,將另外三人逼退了一步,劉利嘴避之不及,灑了一臉酒水,他身手一抹,嘴里罵道:“他媽的反了天了,竟然跟大內侍衛動家伙!”陳大哥后退一步、再一側頭,那碗貼著自己耳朵飛出,“啪”地打在了后面墻上,被撞得粉碎。
那大漢在頃刻之間逼退了五人進攻,哈哈大笑道:“好!”抓起一壇酒,“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陳大哥又喊道:“別愣著!上!”五人又揉身而上,那大漢一手拿著酒壇,一手輪著大刀,左支右擋,一把刀耍得呼呼作響,霎時間與那五人斗得難舍難分。
這五名大內侍衛本來就是殿前司御龍直中的好手,宋時,殿前司與侍衛司分掌禁軍,殿前司又被分成諸多班、直,宋江手下豪杰“金槍將”徐寧便是殿前司金槍班槍隊教頭,那御龍直中諸人,因要保護官家周全,所以個個武藝超群、機智果敢,乃是從數十萬禁軍中層層選拔得來。
這些年天下太平,趙佶整日尋歡修道,大內侍衛也成了官家眠花宿柳、訪仙問道的跟班,表面上光鮮威風,實際上就是閑差,無功可建,無油水可撈,正是:“賺得少,升得慢,終將老死官家畔。”此次童貫說服趙佶將這些人放出來,就是要給他們一個立功升官的好機會,好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勢力,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因為是禁軍中的佼佼者,所以眾侍衛對自己的本領向來自負,五人抱著輕敵之心與大漢交手,一上來就吃了虧,不過,他們總算有些能耐,雖然小有慌亂,卻仗著人多勢眾很快鎮定下來,沉住氣與大漢廝殺。大內侍衛平時操練,不僅注重武藝,還注重陣法,此刻,這五人進退趨避,甚有章法,宛然組成了一個小小劍陣。那大漢初時還時不時發出爽朗笑聲,漸漸的表情凝重,雖然招大力沉,卻已守多攻少。
陳大哥、劉利嘴等人越斗越起勁,陳大哥喊道:“兄弟們,咱們贏定啦!抓活的,殘廢不要緊,只要有口氣……就成!”大漢喊道:“你奶奶的,想抓老子,你們還……”還沒說完,只覺左臂一涼,胳膊了已被劃了個口子,他大喝一聲“呼”地躍上了桌子,抬腳將酒壇、盤子、碗筷踢向眾侍衛,百忙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見傷口雖淺,卻是鮮血橫流。
陳大哥又道:“惡賊,識相的快投降!好讓兄弟們……拿了你去……邀功領賞,不然,亂刀分尸!兄弟們,加把勁,攻他下盤!”五人劍光閃爍交錯,攻得更緊,那大漢立時頻頻遇險。正在這時,突然外面有人喊道:“行健兄,是你在里頭么?在與何人相斗?”劉利嘴道:“大哥,援兵到了。”口氣中無絲毫歡愉之意,五人都是一般心思:“媽的,搶功勞的來了!”陳大哥無奈答道:“是張指揮么?屬下……正力戰反賊頭領柳三刀!”那人道:“好啊!兄弟們,快進去,給我拿下柳三刀!”腳步聲嘈雜,有十幾人向大廳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