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強盜注意到行商的異常,他的聲音已被四周嗶嗶剝剝的炸裂聲淹沒。但奇怪的是,那些火焰盡管聲勢威猛卻沒有傷及行商一絲一毫,甚至連捆住他的麻繩都沒有絲毫燒焦的痕跡。
“怎么回事,是因為這個嗎?”行商在大火包圍中慢慢睜開眼睛,用疑惑的目光凝視著自己左肩上泛著青色光芒形如祥云的印記,神情漸漸變得沉重。
他仔細地打量一下四周,似乎在猶豫著什么,片刻后,他深深吐出口氣,輕輕倚在身后的石壁上陷入夢鄉。經幾十年風吹日曬的青石壁在熊熊烈火中竟依然冰冷光滑,閃耀著淡淡的光芒。火光下,其中一面石壁現出一塊暗青色的陰影,正與云絮隨身帶著刻有她名字的令牌一般大小。
“哼,看你們還如何囂張!”云絮在離石屋不遠的小山坡上蹦蹦跳跳,石屋三面堆滿了樹枝,只有一面留有兩人寬的縫隙,而那里,是云絮用盡力量做出的陷阱。
“這樣,我就不必親自出手了!”云絮看著被火焰包圍的石屋洋洋自得,“而且,映真居成了這樣,我也不必去那里面壁了,只把令牌放在那里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到處游玩~”
然而,漸漸地,云絮臉上的得意盡數變作迷惑。大火已經燒了很久,卻沒有一個人從其中逃出!“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嚇暈了嗎?!”云絮不解地跑向石屋,隨手將火焰散去。
“哎,哎,你醒醒!”正在熟睡的行商忽然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推醒,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而焦急的面容。“呃……剛剛的強盜去哪里了,你知道嗎?”
“什么?”行商略微驚訝地看了看她,目光轉向自己左臂上的印記。
“沒錯,剛剛的火和你身上的印記是我所為,所以你不用怕,告訴我那幾個強盜去了哪里?他們從哪邊逃走的?”
“逃?!”行商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由偷偷瞄向地上的灰燼,“你以為人是石頭做的嗎?剛剛如此兇猛的火焰,除了自己被左肩上的奇怪印記護住外,其他人恐怕已經……”行商心中暗暗想到,然而面對眼前這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怎么?你也不知道嗎?唉,回去之后一定會被老太婆責罰的。難怪萬象總是取笑我的火焰如同冥火一樣冰冷!”云絮沮喪地自言自語,忽然看見行商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神情頓時窘迫起來,連忙上前將他身上的繩索解開。
“冰冷……”一顆汗珠從行商額頭滾落,他看了看地上的灰燼又看了看云絮天真無邪的面容,無言地轉過頭。半晌,他僵硬的聲音傳來:“多謝搭救!”
“嗯……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是昊天派來的人。”云絮邊說邊將自己隨身帶著的令牌嵌在石壁上的一個凹槽中,“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都可以說出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牧歌。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昊天派你到這里來做什么?”牧歌終于忍不住沖口問道。
“來幫助這里所有人,不是嗎?”云絮奇怪地看向他,牧歌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怔怔地盯著面前云絮重新點亮的油燈。許久,他忽然問道:“我左臂上的印記是什么?”
“哦,是我的本命符。那時我只有將它打入你體內才能保護你啊!放心,只有妖的力量才會被它壓制,而對人是沒有害處的,反而你能夠借用我的力量呢!呃……雖說我的力量很差,但也很有用啊!不過,你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萬一你出了差錯我就慘了。”云絮微合雙目,似乎已經很疲憊了。
“你是說……”牧歌猛然一驚,殘存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那、你可有辦法將本命符取出?”牧歌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如果可以我早就取回了!你是行商,誰知道你以后會遇見什么事!可是,本命符只能由比它更加強大的力量逼出,而我們兩個誰也沒有那么強大的力量,所以……”云絮的眉頭微皺,但低低的回答卻漸漸變作夢中的呢喃。待牧歌想要再次發問時她已經蜷縮成一團,甜甜地睡去了。
“喂!”牧歌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見云絮毫無反應,不禁重重嘆了口氣,“居然就這樣睡下了?!她真的是昊天派來的人嗎?本命符……昊天自創出這符咒也只用過一次吧,而那一次,卻令昊天遭到前所未有的災難,導致它元氣大傷。而如今這女子竟將生死與共的符咒如此隨意地種在陌生人身上,她,到底是天生愚鈍還是大智若愚呢?”
夜已過半,牧歌卻依然沒有絲毫睡意,索性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就在他即將推開門的瞬間,一道金光刺入他的眼中。牧歌轉頭看去,青石壁上,一塊令牌正閃著點點光芒,正是云絮剛剛嵌在墻上的那塊。
“昊天的令牌?”牧歌好奇地走上前,輕輕念出刻在上面的字,“云絮……是那奇怪女子的名字嗎?呵呵,好,不論如何,這個名字我會記住的!”牧歌轉身凝視著云絮,忽然有種預感:她,將改變昊天。
旭日初生,飛鳥離巢,正是一日開始之際。外面早已撒滿陽光,而映真居內卻依舊一片漆黑,只有若有若無的青綠色光點在屋中二人身上蹦跳嬉戲,宛若夏日熒火。
然而這星星點點的頑皮還是將熟睡中的云絮輕輕喚醒,她慢慢爬起來,揉揉雙眼,于是,漫天螢火中多了一對燦如寶石的星星。
“你這么早便醒了?行商真的很辛苦啊!”云絮一邊搖晃著頭一邊對正坐在映真居另外一角的牧歌說道。他似乎已經在這里坐了很久,螢火映出了他臉上的輪廓,如同一尊石像一般。
“睡的很好吧!”牧歌忽然開口,略微艱澀的聲音中隱藏著一絲無奈。
“是啊,救人雖然很累,但感覺很好!”云絮的眼睛瞇成一彎月牙。
“那就好……”牧歌默然片刻便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你的財物……”見他起身,云絮急忙出聲問道,然而話剛剛出口便怔在原地。此時,云絮才發現自己的錯誤——她竟將這行商的所有財富付之一炬!“對不起,我不是……你可以暫住映真居……不,不對,我還有些……”云絮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一邊偷偷地瞄向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