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三個人的任務(wù)
那凡終于知道葛文琪為何那般如臨大敵,原來是發(fā)現(xiàn)了新情況。
外面風漸漸小了,但寒氣卻愈顯得重,就連玻璃都有些霧蒙蒙的。
葛文琪轉(zhuǎn)過頭看著涼木子,臉上露出絲絲微笑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剛才發(fā)現(xiàn)點情況?!比缓笱凵褚频侥欠采砩?,板著臉揶揄道:“一點眼色也沒有,人家木子還沒吃飯,你就打算讓人家餓著呀?”
那凡沒想到這家伙當著涼木子的面就打擊自己,又不好辯解什么。只好壓著性子跟服務(wù)員要了菜單遞到?jīng)瞿咀用媲?,涼木子又遞到葛文琪面前。她說自己沒胃口,讓葛文琪幫她點了。葛文琪沒有推辭,拿起菜單就點了好些價格貴的菜。那凡心里咯噔一下,這家伙不會打算讓自己買單吧。他不禁在心里鄙視葛文琪陰險惡毒的男人,竟然宰自己的下屬,而且是一個沒錢沒勢又落魄的下屬。
葛文琪點完菜,對那凡不懷好意的笑笑,笑得那凡脊背直冒汗。
服務(wù)員拿著菜單出去了,葛文琪示意那凡關(guān)上包廂門。
那凡倒像個葛文琪的小跟班,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葛文琪的跟屁蟲了。人前人后的打雜,而且是默默無聞的打雜,讓他在涼木子面前真的有些放不開。
三人坐下,葛文琪端起熱熱的茶杯,并沒有打算喝。或許他只是暖暖手,良久他開口安慰涼木子,“事已至此,你只有保重身體才能與我們同心協(xié)力找出真相,抓住真兇。如果你妹妹在天有靈的話,看到你這個樣子她會難以瞑目的,不論怎樣,你還有親人,至少,還有那凡不離不棄的陪在你身邊……”
那凡沒想到葛文琪竟然這么好的幫著自己說話,突然得不好意思,只好往嘴里猛的喝了口茶水。不料茶水太燙,想吐出來又覺得不雅,只好強忍著難受硬是咽下了肚里。
涼木子有些不好意思,臉紅著感激的看著那凡,那凡心里雖苦,卻不得不正了正臉色與涼木子相望。但又覺得這般對視有些尷尬,他手足無措的笑了,笑得涼木子突然很感動,幾顆淚滴順著臉頰滴落。
那凡趕緊扯過幾張面巾紙給涼木子,涼木子哽咽著說了聲謝謝。
葛文琪沒想到安慰一個人也能有這般景致,看來那凡這小子跟涼木子以后有戲。但此時并不是撮合他們的時候,得詢問涼木子對妹妹性格的了解。
在證據(jù)有限的情況下,只有更多的去了解死者,才能更多的挖掘線索。葛文琪一直都這么認為,這幾年自己的偵探社小有名氣并不是靠運氣,而是靠自己敏銳的偵探能力與獨到的偵探技巧。
雖然之前涼木子跟葛文琪說過自己妹妹的事情,但他再次相問,涼木子并沒有驚奇,反而是極力配合。她知道葛文琪要的內(nèi)容是越詳細越好,只是每每想到往昔的種種,自己的心臟總感覺負荷已重了。
葛文琪關(guān)切的說道:“你調(diào)整一下情緒,據(jù)我所知,很多心臟病患者的病情惡化跟自己的情緒有很多關(guān)聯(lián),希望你情緒波動不要太大。人,除了靠身體而活,更重要的是靠意志來生。所以我建議你要提高自己對事情的承受能力?!?
葛文琪一番云里霧里的話,對涼木子深有幫助,此時的她正處于喪妹之痛,而回憶對她來說正是一個不小的刺激。葛文琪這般說,正好能讓她現(xiàn)學現(xiàn)用。
那凡心里開始接受葛文琪做事的風格了,不曾想葛文琪幾句話如此含有深意。他對自己以往的無所作為度日感到羞愧。他不再挑剔葛文琪的話柄,也不再因自己在涼木子面前顯露的無知而感到?jīng)]面子,跟著葛文琪學習,鍛造,是他此時樹立起來的目標。
涼木子在回憶前,進行了長長的深呼吸作準備。
葛文琪雖然說了哲理性很強的話,但還是很有針對性的問道:“自你理解,你妹妹從小到大身邊認識的都是些什么人?”
涼木子頓了頓,梳理下思路好回葛文琪的問話。
對某人的理解,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中有一千種態(tài)度。特別是親人,沒有人會認為自己的親人特別壞。而從人本性出發(fā),即使壞,也不會表現(xiàn)在親人身上。所以葛文琪問涼木子她妹妹身邊的人。
涼木子心臟還是隱隱作痛,想要作到葛文琪所說的意志而生,自己需要一個過程。
那凡見她臉色不對勁,心疼的關(guān)切,“木子,你理性的想想,別牽連過多的感情,就當小茹不是你的妹妹,你只是在陳述別人的事情?!彪m然那凡說的話聽著有些多余,但葛文琪卻連連點頭,涼木子帶著感情回憶,不論是對她自己的身體還是遇害的妹妹真相,都不是一件好事。葛文琪需要的是盡量少摻雜感情的線索。
涼木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得出她有些勉強,她知道那凡關(guān)心她,也知道葛文琪的本意。
涼木子邊回憶邊敘述,盡量讓自己不去觸碰小茹是自己妹妹被害的痛楚。
從小小茹就很乖,因有遺傳性心臟病,她做事總不急不躁,也不與人爭吵。她愛看各類書,特別是以醫(yī)學類最為注重,其中關(guān)于心臟類的醫(yī)書她最專注。上大學之前,她認識的人不多,除了同學,她很少與外面的人接觸。
涼木子擔心漏了什么,想了良久,確定她外面的朋友不多,除了左鄰右舍認識的,至少涼木子是不知道那些人。
在同學間,她也很少說話,她不喜歡與人爭執(zhí)。但很多時候,同學間就會因為幾句話而鬧得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小茹對這方面看得很清楚,所以她與同學接觸其實也僅限于同學間的禮貌而已。
她跟每個男生都保持一定距離,這方面她跟我一樣,擔心感情波折給自己身體造成損害。
葛文琪若有所思的聽完涼木子的陳述,這些都不夠詳細。
“盡管你說她跟男生保持一定距離,但我想知道,相對來說,有沒有人跟她距離稍近的,比如那個米丞。”葛文琪絲毫不留余地的拋出例子,讓涼木子再想。
涼木子有種苦不堪言的感覺,這是她想極力回避的,但葛文琪的話里,偏偏就要知道這個人。
“有個人,曾經(jīng)是我的男朋友,我跟小茹曾經(jīng)因為他而鬧得很不愉快?!睕瞿咀右幌氲竭@,感覺非常對不起妹妹,自己做姐姐的,總說可以為妹妹做出讓步,甚至去犧牲。但真正這么去做的,反而是妹妹。
葛文琪睜大眼睛問,“他是誰?”
涼木子望了望那凡,那凡知道是那個不可一世的警察王思杰。卻不想葛文琪會錯了意,嘴突然裂開,“???那凡?”
那凡趕緊補充道:“這個人我認識,他就是王思杰,是個警察,態(tài)度蠻橫得很。”
涼木子聽那凡這樣說,心里升起陣陣苦澀,當初都怪自己看錯人。
葛文琪非常警覺的問:“那這個王杰怎么回事,案發(fā)之時?”
那凡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當晚他值班,沒有作案時間。”他說話的樣子還是憤憤的,看上去醋味十足。
葛文琪不再追問王思杰,沉默了片刻,“你想想,你妹妹在學校里,接觸什么樣的人最多?”
涼木子重復了一遍葛文琪的話,一邊確認一邊尋思。若說在大學以前,妹妹除了學習很少與人交往的,所以她對妹妹的名聲看得很重。都說從小看到老,妹妹若不是為了自己這個姐姐,也不會去試探王思杰,如果說不是為了對家族心臟病親人,也不會去接觸那么多人。而這方面,也正是葛文琪關(guān)注的,與涼小茹關(guān)系較近的幾個男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臟病,而且很有可能都是先天性心臟病。
“那老師們對你妹妹的評價如何?”葛文琪一一問涼木子道。
涼木子對高中以前的妹妹了解一如當初,“上大學以前的老師,基本上對妹妹的印象一致,就是學無止進,妹妹她非常好學,不懂就問,有的老師甚至都被她的奇怪問題問住了。她問的問題千奇百怪,但卻不幼稚,所以老師們對她都非常贊賞。而在妹妹心中,老師們也是非常受尊敬的?!?
涼木子的一席話,令葛文琪突然覺得哪里似乎出了問題,他有種預感,應該多接解涼小茹的老師,或許從那能有所突破。
“那有沒有跟你妹妹關(guān)系特別好的老師,比如說年輕帥氣的非常有才華,倍受你妹妹仰慕的那種?”葛文琪覺得,年輕女孩子,都是豆蔻年華之際,很容易因老師的才華橫溢而心生暗戀。
涼木子一愣,葛文琪的話有些唐突,但她一想,或許是自己太在意遇害的妹妹了,覺得愧疚她。葛文琪幫她查案,理所當然了然得更加詳細。
“據(jù)我所知,這個倒沒有。我們那個重點學校,年長的教師特別多,學校很少啟用年輕的教師?!睕瞿咀訉W校的整個概況給葛文琪回答清楚。
葛文琪哦了一聲,喝了口茶,好像是在縷這里面的線條。
服務(wù)員輕輕的敲了一下門,那凡起身拉開門,一位女服務(wù)員細聲說:“打擾你了先生,你們的菜可以上了嗎?”
因為此時剛好趕上飯點,而飯館里人也不太多,他們的飯菜一下子都做齊了。那凡很滿意,這樣就可以關(guān)上門談事情了,不會像有些餐廳,一會送一個菜進來,打擾別人的雅興。
經(jīng)過那凡與葛文琪的安慰與幫助,涼木子能吃下一些東西了,雖然她還是吃得那么少。
那凡不斷給涼木子夾菜,看得葛文琪眼神殺氣不斷。這臭小子,什么時候這么勤快了,你勤快也就罷了,自己好歹是他老板,竟然無視他。
那凡跟葛文琪不客氣,反正男人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涼木子就有些羞澀,趕緊拿起公筷給葛文琪夾些菜,然后也回夾給那凡。她有意避開順序,讓葛文琪反而有些許想法,看來她是為那凡著想了。
三人靜靜的吃了一會,誰都沒說話。倒是那凡不經(jīng)意的問:“那小茹在大學里,除了那些關(guān)系近的同學,跟老師的關(guān)系怎樣?”
涼木子想了想,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自從因王思杰姐妹倆不愉快后,她都很少關(guān)心妹妹的事情了。
葛文琪贊賞的看了看那凡,“這是個很關(guān)鍵的鏈條,回頭你到學校去調(diào)查一下,小茹跟老師的關(guān)系如何?記得調(diào)查詳細點?!?
要是在以往,那凡一點不情愿,他雖然是葛文琪的屬下,但卻不太喜歡被人安排。要不然葛文琪也不會那般刺激他了。他點點頭,表示同意,畢竟是為了涼木子,自己得有所表現(xiàn)。
那凡剛才所問,得到葛文琪的肯定夸獎,他又再接再厲說:“葛老板,以你看,小茹那幾個同學誰嫌疑最大?”他這么問,真是問出了涼木子的心聲,她也早就想問了,只是看著葛文琪吃得正香卻不便開口。
葛文琪想了想,這幾個孩子都沒有作案的時間,但這作案時間只是他們自己說的。很多案件,作案時間都是非常模糊的,因為很多時間證人的時間觀念并不是很強。有時候差得多的都是兩三個小時,而多數(shù)作案行兇者,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就可以完成作案回到另外一個地方。
葛文琪分析給那凡涼木子聽,主要還是希望那凡多學些知識。
一般情況下,對于一件兇殺案,剛開始都是大量找出有利于案情的可能,包括大量嫌疑人跟與之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接著進行梳理,廣撒網(wǎng)細捉魚,然后一一尋找各類證據(jù),分析嫌疑人,縮小范圍。而在分析中,不同的偵探人員因經(jīng)驗閱歷不同,掌握的知識系統(tǒng)不同,敏銳的案情嗅覺也會有所差距。所以有的人確定的對象特別準,有的人可能會走很多彎路。但不論怎樣,每個人都過彎路才能走到正道上來,而且在偵探方面,從來就沒有平坦的大道。
葛文琪并沒有說出自己心中懷疑的對象,而是叫那凡趁去學校調(diào)查涼小茹與老師的關(guān)系時,最好去聽幾堂課,看看那些學生課上怎么樣,課后怎么樣,觀察一下他們生活中的表現(xiàn)。很多時候,一個案情的轉(zhuǎn)折,多半是在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性格中暴露出來的。
那凡一聽葛文琪叫自己去聽課,那差不多就叫自己去當臥底去了。一臉不愿意,自己這么大年紀,跟那群孩子一眼就被人看出來了。
涼木子告訴他,醫(yī)大里有很多年紀大的學生,而且有很多醫(yī)院里的醫(yī)生在那繼續(xù)深造,他大可不必擔心。如果他怕那幾個學生認出來的話,不如穿一些比較酷的衣服,帶個假眼鏡就行。醫(yī)大里這樣的怪人比比皆是,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不關(guān)注了,所以那凡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別人目光的特意照顧。
既然涼木子都這樣說了,那凡也只好表現(xiàn)得大度的樣子,決定自己親自去醫(yī)大調(diào)查。
那凡有了自己的任務(wù),葛文琪也不讓涼木子閑著。他讓涼木子到醫(yī)院去了解一下,張行在自殺前有沒有什么不尋常的言行。最好能過各種渠道,打聽出張行這一個月每天的生活軌跡。這樣一來,葛文琪應該能判斷出張行為何要去醫(yī)院的五樓,為何撒謊,最關(guān)鍵的是,張行為何要自殺?
在葛文琪看來,張行的自殺存在著相當大的蹊蹺。
這些只是淺顯的,還得等那凡跟涼木子把信息交給自己,才能梳理出來案情下一步的脈絡(luò)。
而葛文琪自己,他也閑不了,他的目光不時向外眺,現(xiàn)在他要盯緊邢策與崔梅,從他們身上或許能找出些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