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難道忘了嗎？”

王嬤嬤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上前一步，面上流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以您的身份，若是清修數百年，天門洞開之時便是您飛升之日。可就是因為武德皇帝將您從月魔手中救下，并助您化出七尾，所以您才死心塌地跟隨武德皇帝，以至于在他死后，還要替他守著此方江山”

愈發說著，王嬤嬤便更加激動，渾濁眼瞳因此攀上一條條血絲，最后滿腔情緒、萬般愁思都化作一聲輕嘆，

“音音姑娘今日遭遇可是與您一模一樣，幸運的是她靈智未開，一切還有挽回的契機”

陳太后瞧著白狐兩條尾巴，舊憶涌來，嗓音微啞，“本宮并不后悔”

“娘娘，據老身推測，顧劍棠此人可能與武德先帝一般，有純陽之體？”

都說人老成精，只不過一個照面，顧劍棠的老底便被人扒個精光。

“王嬤嬤，先不要干涉他，先觀察一段時間，若是此子性格良善天賦上佳，可以將他提到計劃當中”

……

當日下午，宗政府火急火燎的帶著鳳儀宮總管金印和蟒袍上門，接待他們的是王嬤嬤和顧劍棠。

領頭的官吏一進門，便朝著王嬤嬤恭喜道：“王嬤嬤，恭喜了。伺候太后幾十年，娘娘終于是將鳳儀宮完完全全交給您了”

說完，就指揮著其他小吏送上金印和蟒袍，官吏討好笑道：“王嬤嬤，這蟒袍一般都是男子尺寸，如果有什么差池，您盡管吩咐”

宗政府的人一通忙活，卻不給兩人開口的功夫。王嬤嬤失笑道：“大人說笑了，請將總管金印和蟒袍交給顧公公吧”

官吏猛地一愣，對于顧劍棠他是不陌生的。玉芙宮的總管印和青衣是他去送的，也是他親自拿回來的，就連顧劍棠的戶簿都是他親自轉移的。

“王嬤嬤，你莫不是尋我們樂子？顧公公雖然一表人才，但他在太后底下才伺候幾天，就升為總管了？”

嘴上這么說著，但瞧著王嬤嬤堅定的眼神，官吏心中已經確認了。

娘嘞！這是個什么怪物，不但在中秋宮宴入了皇帝眼，這馬上又得了太后歡喜！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這都是娘娘意思”

王嬤嬤簡單解釋一句后，便不再言語。剩下的事，不過是再重復一遍。只不過少了一個說吉祥話的環節，大抵官吏覺得說兩遍實在羞辱人，匆匆交接好蟒袍和金印后便帶人離開。

“顧總管，鳳儀宮可就要拜托你好生照看了”

王嬤嬤深深的望著他，好似要從他身上挖出點什么一樣。

“不敢當，日后還需王嬤嬤多加教導”

王嬤嬤唇角微彎，臉上的皺紋擠成深淺不一的溝壑，她啞聲道：“莫謙虛，用心伺候便可”

瞧著王嬤嬤離去的背影，顧劍棠總感覺這老婆子話里有話，好像有什么在一夜之間都變了。

摩挲著手上布料精湛的蟒袍，顧劍棠沒有立刻穿上，這玩意象征意義大過實用意義，日常所用還是總管金印。

巴掌大小的鎏金令牌，正面陽刻鳳儀二字，背面則是陰刻一只涅槃重生的鳳凰。

將金印掛在腰際，顧劍棠第一次大白天，堂堂正正的去青史閣找柳一刀。一路上，凡是長了眼的太監宮女瞧著他都是躬身行禮，甚至有些顏色好的宮女，話里話外都是找他吃對食的意思。

開玩笑，如此年輕的總管太監，在這后宮中就是香餑餑，狼多肉少，肯定近水樓臺先得月。

不過顧劍棠只是一笑處之，山珍海味吃多了，就不可能瞧得上粗茶淡飯。

一路馬不停蹄趕到青史閣，卻沒看到垂釣的老者，反倒瞧見一幫人圍在門前，進進出出搬了不少書籍。

無數古樸書冊在這些手中，好似一些廢紙一般，指揮干活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太監。

小太監此刻揚起鼻孔，盛氣凌人的叫罵道：“快點搬，偷懶的小心爺爺賞你們鞭子吃。今個太陽好，把這些書曬一曬，免得長蟲子”

顧劍棠稍加聯想，猜測這人可能是青史閣的典正，老天爺連著陰了半月的臉，今個終于放晴，應當曬一曬去去濕氣。

可瞧著這些人粗暴的行徑，他不免皺緊眉頭。

如此粗暴，這曬一輪下來，能看的就沒幾本了吧。

于是他上前幾步，走到小太監身旁，客客氣氣說道：“這位公公如何稱呼？”

小太監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番，沒有注意到被別在腰間的金印，瞧著顧劍棠一番窮酸打扮，語氣中盡是不屑。

“我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敢干擾我干活，我就要賞你鞭子吃了”

顧劍棠神色一沉，皇宮的生存法則就是要小心做人。即便是剛進宮的小孩也曉得的道理，這家伙如此狂，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強忍怒火，顧劍棠指向一旁因動作粗魯被扯裂的書籍，道：“曬書好歹要講究一個仔細認真，你們這樣粗魯，何必花功夫曬書，不如一把火燒了省事”

小太監聽得顧劍棠這樣說，騰得便跳了起來，手中長鞭猛地抽打向一旁唯一一個小心搬書的宮女，喝罵道：“聽見了沒，一把火燒了省事，給爺燒”

宮女當即被打個趔趄，滿懷的書盡數灑落，聞言更是嚇得渾身顫栗。

顧劍棠攥緊拳頭，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說道：“給我把書一本一本撿起來”

小太監見顧劍棠發怒，神情更是得意，鞭子點在顧劍棠胸前，不屑道：“誰褲襠破了露出你來，我是青史閣典正，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管得著嗎？”

顧劍棠不怒反笑，大喝一聲：“好，既然你不去撿，我就打到你撿”

小太監立刻擺開拳架，看樣子也是一名武者，“爺爺我修武五年，還怕你這沒根的東西”

顧劍棠懶得跟他廢話，磅礴勁力從腳底升起，過腰椎、肩膀最后達到拳頭上，直拳穩穩轟在小太監胸前。

為了避免一拳將人打死，顧劍棠攏共使了一分力，即便這樣，小太監胸膛立刻凹陷，整個人吐血倒飛，躺在地上不斷哀嚎。

“我是大皇子一脈，你敢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