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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為案子為妹子

喝了如意煮的姜湯,林鱗游身上暖了不少,又同漁翁漁婆閑扯了幾句,得知此處是嘉興縣內,距離應天府還有數百里路……

等到烘烤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林鱗游便將身上漁翁的衣服換下,留下二兩銀子,先行告辭,往南京而去。

林鱗游走后不久,徐鵬子也悠悠醒轉過來,喝了姜湯,覺得有了力氣,便要起身拜謝。

漁婆按住他,說:“你身子還虛,別起來。要說謝,也該謝那位先生,是他救了你,可惜沒留下姓名。”

“是一身黑衣,黑衣右肩有白色飛魚紋的先生嗎?”徐鵬子問。

“是一身黑衣,右肩也的確有一條魚樣花紋,是不是什么飛魚就不知道了……沒看到有翅膀啊!”

“是林先生,他是個錦衣衛。”徐鵬子說,“可惜我沒能等到跟他一塊走,不然就可以到京城找我父親救護伸冤!”他知漁翁漁婆一家都是好人,便將自己父親在工部當侍郎之事講出。

漁翁漁婆也粗略介紹了自家情況,漁翁姓白,漁婆姓張。

徐鵬子得知縣衙不遠,便向漁翁借了兩件衣服換上,想要到縣里去伸冤。

白漁翁說:“如今你一無所有,如何證明你是侍郎的公子呢?要知道衙門六扇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我們老兩口打漁度日,也實在沒有錢來資助你……”

“老先生,那可如何是好哇?”

“你不要著急,那林大人既然是個錦衣衛,想必不會袖手旁觀,或許已去京城通知你父親了。”白漁翁想了想說:“我看這樣,你先在這里住下,安心養身子,我的兒子兒媳都在城里宋大人處做活呢!等他們回來,讓他們先跟宋大人講一講,看能幫得上忙不?”

白漁翁口中的宋大人名叫宋翀,幾人卻是不知道,在建文時期,他本在翰林院供職,后來朝廷派李景隆統帥五十萬大軍討伐當時的燕王朱棣,他便投營效力了。

李景隆兵敗后投降了燕王,而宋翀則懼禍逃回了家鄉嘉興,關起門低調地做起寓公來。

也是他低調,平常無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無人知他底細。這么多年過去了,朝廷大肆追殺建文黨人,連興大獄,他卻并未受到牽連。

徐鵬子想想也沒更好的法子,便權且在白漁翁家住下了,雖然有慧兒如意兩個年紀相仿的相伴,每日抓魚摸蝦體會到從未體會過的田園漁家樂,卻也是日日盼望著漁翁漁婆的兒子兒媳回來,好能早日伸冤,為來福慶喜報仇。

……

卻說幾日后,林鱗游抵達南京,回到他和張賁楊放合住的別院,只見到張賁和一只貓,并未見到楊放。

“你怎么才回來?”張賁一見林鱗游就數落起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要死哪那么容易,我可舍不得你。”林鱗游笑道,“小楊呢?”

“去知府衙門了。”

“干啥去?”

“還不是找那女捕頭。”

“這么多天了,卷宗還未拿到手?”林鱗游奇道。

“卷宗是早到手了。”張賁說,“只不過女捕頭還未到手。”

“好家伙,看不出他小子還有這本事……這只貍貓又是誰的?”

“女捕頭的。”張賁說,“說是辦案沒時間照料,三弟便主動請纓了。”

“這小子,倒真有一套。”林鱗游笑道,“也是佩服,連女捕頭這么彪悍的女人他都敢要。”

“是啊!要不是因為照顧這只貓,只怕卷宗還拿不到手。”張賁說。

“卷宗呢?給我瞧瞧。”

“很亂,基本沒啥線索。”張賁丟過來厚厚一疊文書,“我說你和三弟兩人,咋對這案子這么上心?你這剛回來,歇口氣吧!你要是累死了,朝廷給你追封個一級,也才是個六品,墓前都不配站個石人。”

林鱗游笑笑沒說話,翻起卷宗仔細看起來:

(永樂)八年。

教坊司南市樓。

十一月乙丑日,死者鐵匠王三,死因一刀斃命……

十一月己巳日,死者軍戶張通,死因一刀斃命……

……

十二月甲子日,死者河道監管李芮、無名氏甲、無名氏乙,死因皆為一刀斃命。

無名氏,是那倆穿越者,查無此人的話,這倆人是身穿?

兩個粉頭另成一卷,死因定的是自盡,時間在這幾人之前。

“都是一刀斃命,看樣子,兇手是個高手。”林鱗游思索道。

“教坊司的記錄我也看了,還有一個共同點,死的那十個狎客,都是引車賣漿者流,而且都有狎過這兩個粉頭——除了河道監管李芮,這家伙有固定的長三粉頭。”張賁說,“至于這兩人在教坊司的身份,都是幺二,按理說,不是鐵匠軍戶之流可以狎得起的……也不是說狎不起,至少對他們而言,有些許小貴,這些人更常出沒的還是那些野窯子,沒想到難得逛一逛教坊司,就把命給逛丟了。”

“來教坊司之前,這倆幺二是什么出身?”林鱗游問。

“據說都是罪臣家眷。”張賁說。

“據說?”

“具體身份,那就得去禮部查了,總之在教坊司的身份,只寫了奴籍。”

“我覺得重點就在這倆幺二身上,南京教坊司十四樓,其他十三樓都平安無事,就這南市樓出了兇案,很明顯兇手跟南市樓必有糾葛……楊放那邊進展如何了?”

“這個,等他回來你自個問唄!”

林鱗游合上卷宗,擼起腳邊的貍貓,一邊跟張賁說起沿途的事,說自己救了個工部侍郎的兒子。

“工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員啊!”張賁說,“那你這回可不發達了?你救了人家的仔,這徐侍郎要不在皇上面前給你美言幾句屬實說不過去啊!再怎么不濟也該給你送個幾百兩銀子花花。”

“河道監管,是不是屬于工部?”

“是啊!”張賁說,“凡舉國之土木、水利、軍器,甚至金銀貨幣,都歸工部管,這可是個肥差啊!可比咱這差事美多了。”

正說著,楊放紅光滿面地回來了。

三人寒暄一番,楊放突又憂心忡忡起來:“案子再不破,只怕任姑娘便要戴罪了。”

“放心,要戴罪也是知府戴罪,還輪不到她。”張賁說,“難怪我說你小子這么上心,原來不是為了案子,是為了妹子!”

林鱗游掏出無常簿丟過去,指著上面王三刀的名字:“去查查這個人,嘉興縣人氏,或許同本案有關。”

“那這些呢?”楊放指著其他一些名字。

“這些,都是私鹽販子,咱兄弟三人要想拿點新年獎賞,就指著他們了。”

楊放激動地將王三刀的名字在無常簿上記下,又屁顛屁顛往任捕頭那兒跑去了。

“回來給老子帶份羊肉飯,棒子骨!再來一壺桂花醞!飯食一定要是聚寶門外東街那家鋪子的!”林鱗游沖著楊放的背影喊,

“這小子跑得可真快,跟脫韁的野狗似的。”

“怎么二弟啥時候嘴巴也這么挑了?”張賁笑問。

“不是我挑,西街那家不干凈,上一回吃到一根毛。”

“豈有此理!這還能忍?趕明兒帶幾個兄弟把他鋪子給掀了!”

“算了,人家也不容易。”林鱗游說,“這幾日舟車勞頓的,累得夠嗆,我先瞇一會兒,酒肉到了喊我。”

“今晚不去余姑娘那了?”

“不去了不去了,就算是生……”剛想說“生產隊的驢”,轉念一想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畢竟張賁現在也有穿越的嫌疑,趕緊改口:“生龍活虎如我,也得歇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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